阿徵暗卫出身,大伤小伤见的多了,倒是玉清清,见到那些纵横交错的鞭伤,白着脸直掉眼泪。 “止先生,我们姑娘脸上的伤,还有这些伤,可会留下疤痕?”玉清清忍不住问道。 止临沉吟了一瞬:“我这便开些生肤嫩肌的药,只是姑娘的血液既然极不易凝结,受这样重的伤,便实在是太过危险,一定要好好将养,万不可再将伤口崩开。” 玉清清连连点头。 “还有,姑娘几日未进水米,待她醒来后,只可略进薄粥,不可过量,幸而她自小练功底子好,没有伤了身子,好好养着便能恢复。” 玉清清抹了抹眼泪,松了口气道:“多谢大夫!” 玉清清与阿徵将里间收拾停当,见梅长苏还坐在床边,一言不发。便用目光示意黎纲,黎纲觑了一眼梅长苏,装作没看见,玉清清气得咬牙,只好自己劝道:“梅宗主,不如您去洗漱一番,歇一歇?自从接到信,便是马不停蹄连夜入京,想必云姑娘一时半会还醒不来。” 梅长苏闻言摇了摇头:“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又对黎纲道,“我去换身衣服,等飞流回来,哄他出去玩。” 黎纲挠了挠头,原想说飞流挂念着云蘅,哪里肯听我的话,却实在没这个胆子触梅长苏的霉头,只好应是,拉着想守在这的玉清清和阿徵退下了。 梅长苏轻轻叹了口气,他从来都不想在云蘅面前表现出自己压抑在心底的戾气,这样无力又愧疚的心绪,几乎让他窒息,那一刻他真的怕了,怕自己来迟了,怕真的会失去她。 他的手轻轻抚上另一侧完好光洁的脸颊,她的睫羽宛如蝶翅一般微微颤着,她是那样美好的,可自己,除了一身斑驳的裂痕,便是地狱业火也燃不尽的戾气。 云蘅是为了自己才只身来到燕都,用最危险最决绝的手段,在一年之内便替自己完成了这个局,她为了保全沧巫阁众人,留在了最后吸引拓跋昊的视线,又为了拖到皇后出手保住倾城坊,才在乌藤院幽禁了那么久。 甚至,差一点便—— 黎纲的声音自外间传来:“唐帮主?” 便听得唐凌的声音:“怎么?我不能进?” 黎纲犹豫地看了一下紧闭的屋门,只好道:“姑娘未醒,只怕是不方便。” 唐凌本欲再说什么,屋门却忽然开了,梅长苏已经换好了衣服,信步而出。 唐凌挑了挑眉,拱手道:“梅宗主。” 梅长苏颔首:“唐帮主,多谢唐帮主今日仗义相助,替我们拖住了拓跋昊。” 唐凌抱臂斜倚在屏风旁:“本公子如此自然是为了云阁主,不值一谢。” 黎纲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句话的不同寻常,看了一眼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唐凌。 梅长苏眸光微动,对阿徵道:“你去守着阿蘅。” 阿徵警惕地看了一眼唐凌,走近内室,重新阖好屋门,她一直便不信任此人,当初师兄来信中说过双刹帮的事,她可不觉得唐凌有多好心。 唐凌见状挑眉问道:“这是不让我见云阁主了?” 梅长苏神色淡然:“阿蘅还未醒来,不方便,改日回到廊州,江左盟必然筹重礼拜谢唐帮主今日之恩。” 唐凌饶有兴趣地向后靠了靠,打量着梅长苏道:“梅宗主这是在把云阁主的人情揽到自己身上?” 梅长苏眯了眯眼:“阿蘅是我江左盟中人,苏某身为宗主,本应如此。” 唐凌看清了梅长苏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心中微惊,却又有些疑惑,他虽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内心却极为敏感,心知惹火了梅长苏可没必要,毕竟,某人视这个人如命啊。 唐凌便直起身行礼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一步,日后有缘再会。” 梅长苏微微颔首。 唐凌却在出门的一瞬,回过头道:“梅宗主,你不敢接受的,又怎知不是旁人眼中的至宝?” 说罢便大笑着离去。 黎纲此刻很想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墙角,他这都听到了些什么啊! 梅长苏似乎并未在意那句话,看了黎纲一眼,便回身进了屋子。 他在踏进屋门的一刻便顿住了,云蘅已经醒了,二人的目光相接,一时间谁也没有移开。 云蘅有些虚弱地笑了笑:“苏哥哥。” 梅长苏如梦初醒般快走几步上前:“怎么样?伤口可还疼?” 云蘅摇摇头,又牵动了脸颊的伤口,疼得直皱眉。 梅长苏伸手压住她的脑袋:“别动了,你现在的伤口可不能再崩开。” 云蘅就这样静静望着他,眼底忽然之间蓄满了泪。 “苏哥哥,在暗牢的时候,我还在想,你会不会生气,我会不会等不到你了。” “胡说!”梅长苏道,他用指腹替云蘅抹去滚落的泪珠,叹了口气,“是我来迟了。” 云蘅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爱哭的人,可是这一刻眼泪却仿佛控制不住一般,不停地落下来。 梅长苏怕她的泪水沾到包扎好的伤口,只好不停地擦拭,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轻声哄道:“好啦好啦,你这样哭,让我可更后悔送你来北燕了。” 云蘅还带着哭腔:“不能后悔,金陵也要带着我。” 梅长苏摸了摸她的脸颊,唐凌的话他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有那么一瞬间,他只想把唐凌远远地赶开,可是,他能陪她多久呢,如果有人能在自己离开以后,守护在她身边,也很好吧。 云蘅瞧着他的神色,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苏哥哥,你在想什么?” 梅长苏回过神来:“我在想,我们要怎么回家。” “回家?” “嗯,阿蘅,我们回家。” ······ 几日之间,云蘅因失血过多都是昏昏沉沉的,直到被人抬上马车,出了燕都,她也不清楚梅长苏究竟是如何安排好的。 “他来了吗?”梅长苏伸手掩好云蘅的被角,问道。 黎纲的声音自车外传来:“拓跋昊只带了一个亲随,没有要追杀的意思。” 梅长苏冷笑了一声:“算他聪明。” 拓跋昊目送着马车辘辘远去,随从问道:“将军,我们不追吗?” 拓跋昊只瞧了他一眼,便纵马回城,进了燕都,才放缓了马速。 “将军?”随从以为他改注意了,连忙上前。 “方才,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若是本将军轻举妄动,只怕立时便被杀了。”拓跋昊打量了四周一番,方才那阵刺骨的寒意已经消失了。 对方的武功远在他之上,毫无顾忌地释放杀意,就是为了震慑自己。 “江左盟?知意?日后有缘还会再见的。” 回家 未免路途颠簸,一行人走得极慢,离开北燕尚是落叶纷飞,踏入江左已有乍寒之象。 不过好在云蘅的武功也恢复了,有了内力护体,加上其余人精心照料,已经能小心地下车走走松松筋骨了,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小脸,也多了些红润的光泽。 众人眼瞧着宗主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也跟着舒了口气,从前只知宗主在云姑娘心里是顶顶重要的,如今看来云姑娘在宗主心里也不多惶让。 因是沿路经过北方,正是峭龙帮的属地,听闻自己外甥女受伤的北方巨搫束中天,立刻沿途派高手护送,还请了寒医荀珍前来看伤。 荀珍见云蘅恢复得极好,只开了消除疤痕的药膏,便又骑着自己的小毛驴扬长而去。 几个月的时间,待车队告别了峭龙帮高手,行至江左地界,云蘅脸上的伤几乎淡的看不出来了。 阿寒这一年提心吊胆,听闻云蘅亲涉险境,更是寄了暗语信叫护主不利的师妹阿徵自己领罚,如今早早等在了抚州码头。 “宗主。”阿寒对着马车一礼。 云蘅掀起了车帘,看着阿寒不禁露出笑意:“阿寒,怎么一年不见,你还是一副冷脸,都不对我笑一笑。” 阿寒俊脸微红,但他早就习惯了面无表情,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梅长苏伸手点了点云蘅的脑袋:“胡闹,一回来便欺负阿寒,你离开这一年,沧巫阁可全是阿寒一人操劳的。” 云蘅捂着脑袋嘟嘴:“我自然知道了!阿寒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人。” 阿寒忍不住抬头看了云蘅一眼,在目光触到她脸上淡淡的疤痕时立刻移开了:“属下迎宗主和姑娘回廊州。” 云蘅笑道:“好啊,有你在,我们都放心啦!”又对梅长苏道,“你看吧,阿寒可比小飞流靠谱多了,小飞流又去哪里采花了吧?” 梅长苏笑了起来:“真像个孩子,哪有如此比较的。” 云蘅放下帘子,又理所当然地靠在梅长苏肩上,梅长苏见状道:“喂,你可靠了一路了。” 云蘅唇角狡黠地翘了起来:“天大地大,病人最大!看在你最近健健康康的份上,自然要借我靠靠。” 梅长苏虽然如此说着,却并未推开她,反而伸手将车帘掩得更严实些,以防初冬的寒风漏进来。 进了廊州便更热闹些了,寻常百姓也大多认得梅长苏那辆暗青色的马车,常有隔着帘子问好的,也有扔些食蔬鲜果的,阿寒接了又一一道谢。 云蘅安心靠着梅长苏道:“咱们廊州真好。” 曾经的廊州州府也是个尸位素餐的家伙,梅长苏见接触不成,便直接设计换了人,新上任的州府正是前几年的进士,在金陵领了几年闲职,一心想去外地做一番大事业,突然被调来了廊州,自然是大施拳脚,知人善任,对江左盟中人也礼遇有加,官府与江湖帮派合作,叫廊州这块宝地越发欣欣向荣起来。 “皎皎!”当街一位紫衫公子策马而来。 云蘅眉眼一喜,掀开车帘径直跳了下去。 伴随着众人的惊呼,飞衍脚踩马镫一个旋身,便在车前稳稳接住了云蘅,叱道:“胡闹!你身上还有伤呢!” 云蘅笑嘻嘻地撒娇:“哥哥,我可想你啦!” 阿寒也吓了一跳,平复了呼吸回头看了梅长苏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便驱车绕开了久别重逢的兄妹二人,向江左盟行去。 飞衍瞪了云蘅一眼,眼底却是浓浓暖意:“你瞧你,我尚未跟宗主问安,多失礼!” 云蘅在飞衍怀中踢了踢双腿:“苏哥哥才不会在乎这些呢!只有你像个小老头!啰嗦的糟老头子!” 飞衍气笑了,作势便要把云蘅扔出去。 云蘅“哎呀”一声抱紧了飞衍的脖子,又撒娇道:“哥哥!背我回家!” “你多大了!也不怕别人笑话!”嘴上说着,却还是小心将云蘅挪到了自己背上,又关切问她有没有压到伤口。 “多大的人了,做事还如此不周到,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莫要说宗主,便是我在这里听说,都要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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