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杨笑了一下:“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正欲说什么,云蘅却抬起了手,心杨谨慎地停了下来,侧耳去听,果然有莘三姨刻意提高的大嗓门和言豫津的声音。 云蘅冲心杨眨了下眼睛,便又用手撑着脑袋,一副醉态。 心杨打开门请莘三姨与言豫津进来,莘三姨大呼小叫:“哟,这小公子还没醒?醒酒汤就快好了,您稍候。” 言豫津俯身问道:“云——咳,你好点没?” 云蘅有些茫然地抬头,然后重重点了点头:“我已经清醒了!” 言豫津没忍住笑出声:“我送你回去吧?我也要走了,方才景睿送了信过来,说他——唔,他和谢弼已经回来了,我可得去看看他!想必他们还不知道霓凰郡主招亲之事呢!” 云蘅道:“那你快去吧!我叫邀月酒楼的人来接我就好了,这里还有心杨姐姐呢。” 言豫津叮嘱了几句,便转身匆匆而去。 云蘅无奈,原想去一趟宁国侯府的雪庐,可又被言豫津抢先了,自己只能等他离开了。 ······ 梅长苏起身目送三人离去,这才反身回房,二更鼓在此时响起,他立住脚步默默听了一会,凝目看着黑夜中一片寂静的侯府,良久之后,才慢慢关上了房门。 这时他才注意到房中的不同来。 烛光暗影处,正坐了一人,只有一双眸子,在烛火的映衬下如皎皎明月。 梅长苏微微一笑,俯身挑亮了烛火,却蹙了蹙眉:“你喝酒了?” 已经恢复了女子装扮的云蘅笑着蹭到梅长苏跟前,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喝了一点点。” “今晚去哪了?”梅长苏状似无意地问道。 云蘅“唔”了一声,看着房梁道:“就去见了一个暗探,你知道的,叮嘱一下。” 梅长苏眼带笑意:“是吗?可我听豫津方才说,他结识了一位姓云的小公子,还一同去了杨柳心看舞。” 云蘅咬牙,这个言豫津怎么一点也藏不住话?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要说给旁人知道? “那可真巧,他也姓云啊?” “是啊,”梅长苏看着她道,“是很巧,更巧的是,这位小公子还是一个姑娘扮的,豫津说,这真是他见过最有意思的姑娘了,改日一定要给大家引见引见。” 云蘅咬着嘴唇,无辜地望着梅长苏:“那真的很巧,等苏哥哥认识了,也要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梅长苏收了笑意:“好,我记住了,你回去吧,已经晚了。” 云蘅有些犯傻,茫然地看着起身去收拾书案的梅长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苏哥哥生气了啊? 初至金陵 云蘅一向认错态度良好,凡事拿出撒娇卖乖的本事来,便可以叫梅长苏熄灭怒火。 可这次却偏偏轴了起来,嘟着嘴不肯作声。 心中想的却是,瞧啊,霓凰郡主进京了,我在你眼里便百般不是起来,往日都没说什么,如今却要为着去了杨柳心跟我生气。 云蘅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看着梅长苏清淡的神色,便拿出公事公办的模样来故意气他。 “等我汇报完,自会告辞,不劳梅宗主费心。” 梅长苏听见这个称呼,有些讶异地偏头看她,云蘅也不理会。 “杨柳心的心杨心柳两位姐姐是我的人,这件事除了莘三姨并无旁人知晓,也是我安排她们接近宫羽,并且告知自己与邱泽的仇怨的,那个时候宗主不肯说宫羽的事,我也没办法完全相信她,便叫心柳心杨暗中监视,但如今看来是没有必要的,宫羽对宗主自然是忠心耿耿。” 云蘅顿了顿,只盯着桌上烛火继续道:“金陵城里眼线众多,十三先生在螺市街更是布置下天罗地网,我没有办法直接去找心柳心杨,正巧那天言豫津提起了杨柳心,我便顺水推舟跟他们一起去,目的也是为了见她们一面,将何文新与邱泽这桩事的暗线布置好。” “童路大哥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等宗主离开这里,便可以叫他以送菜为名,每日往来传递消息,不会引人耳目。”云蘅想了想,“还有宫里传来消息,换药之后太皇太后身子好转不少,她老人家本就身体硬朗,郡主比武招亲兴许还能出席,到时候——”云蘅迅速看了梅长苏一眼,“宗主没准有机会见见。” 梅长苏听她一口一个“宗主”,眼底渐渐有了笑意。 云蘅沉默地看着烛火,半晌才道:“那我走了。” 还未起身便被梅长苏握住了手腕,云蘅能感受到他温凉的指尖,以及淡淡的梅花气息萦绕,她更生自己的气,因为此时此刻她一点也不想挣脱。 “你在生气啊?”梅长苏柔声道。 “没有。”云蘅丢下两个硬邦邦的字眼。 梅长苏低头笑了笑:“我还没有生气呢,你却先同我发脾气,还故意气我?” 云蘅被他胡搅蛮缠的能力气到了,瞪眼道:“明明是你——”却又顿住了,恼怒于自己轻易被他激起火气,抽了抽手道,“我要回去了,青黛还在等我。” 梅长苏并未松手,闻言挑眉道:“你这些日子很是逍遥啊,又是青黛、又是心柳心杨,还有言豫津、长孙泓、廖廷杰,云阁主每日确实忙得紧。” 云蘅莫名其妙地看着梅长苏,可还没等她开口,梅长苏又低低叹了口气,兀自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谁:“罢了,你回去吧,我同你计较这些做什么。”说着便松了手。 云蘅只觉腕间一轻,心也跟着一空。 她不知怎的便脱口而出:“霓凰郡主进京了。” 梅长苏抬头瞧着她,缓缓点了点头:“是,今日在城门口遇到了。” 云蘅觉得有些窒息,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会告诉她你是谁吗?” 梅长苏对上那双眼睛,好像很久以前,云蘅也曾这样看着自己,眼中充斥着破碎的希望。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不顾一切,如果自己不是这样的身份,不是这样的病骨支离、年寿难永,如果他仅仅是江左盟的宗主。 “暂时不会,”他听见自己说,“我不应该把霓凰牵扯进来。” 云蘅眼中破碎的光逐渐亮起来,星星点点,最终归于平静。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笑了笑:“那好吧,苏哥哥,我走了,你早点歇息。” 梅长苏没有再留,也没有多说什么,今晚,他已失言太多,这是不该的。 云蘅纵跃出府,未曾惊动任何人,便沿着街边暗影之地,缓缓走着。 她的心中充斥着一些喜悦,还有更多的无力。 梅长苏不会把身份告诉霓凰,云蘅为此高兴,她知道霓凰不知道的秘密,就仿佛自己更胜一筹了。 可霓凰会不会猜到呢,她是那样聪慧的女子,日后同在金陵城,免不了要接触,霓凰会不会从蛛丝马迹里发现故人的痕迹? 云蘅无法想象那一天,尽管霓凰郡主早与聂铎相爱,可她与梅长苏毕竟是有过婚约的,会不会、会不会—— 云蘅便兀自患得患失胡思乱想起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在金陵城被人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声音自身后猛然响起。 云蘅一个激灵,转身借月色看去,却发现是易了容的卫峥。 云蘅瞧四下无人,才把卫峥拉至更暗的地方,压低了声音:“素玄哥哥,你怎么来了!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我这不是易了容吗?更何况,除了你,旁人也瞧不出来。”见云蘅担心的样子,又道,“少帅刚来金陵,又住进了宁国侯府,我实在不放心,就跟过来看看,你呀就别担心我们了。” “你们?”云蘅眨眼,“你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蓼儿也来了,我们都易了容。” 云蘅有些无力地看着卫峥,当初梅长苏极力促成婚事,就是想绑住卫峥,不让他轻易犯险,没想到他直接带着云飘蓼一起来金陵了:“你们住哪啊?” “回春堂。”卫峥道,“药王谷的据点已经废了,回春堂是云家的药堂,我们在后院进出也方便一点。” 云蘅摇摇头:“素玄哥哥,你们还是回去吧,金陵城布置了这么多年,不能说万无一失,至少不会让苏哥哥出事的,你们在这里反而有危险,若是他知道了,又要担心,肯定会叫你们回药王谷的。” 卫峥笑了笑:“少帅一切都好吧?” 云蘅无奈,知道自己是劝不动的了:“都好,他住进宁国侯府是为了方便行事,总会搬出来的。” 卫峥点点头:“那便好,我先不去见少帅了,毕竟谢玉当年是认得我的,万一被发现了还会连累少帅,我这便回药堂了,你也早点回去,别在大街上走神了。” 云蘅目送卫峥离去,咬了咬嘴唇,卫峥有多担心梅长苏她是明白的,可自己要不要告诉苏哥哥呢?苏哥哥知道肯定会下命令,无论如何卫峥也会听从他的少帅之命的。 第二日,尚未至午时,便有一桩大事不胫而走,等云蘅得到消息时,邀月酒楼已经叫嚷得沸沸扬扬了。 “你知道吗?今日在宁国侯府,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和蒙大统领打了个平手!” “蒙大统领?”闻者大惊,“那可是琅琊榜排位第二,我大梁第一高手啊!” “是啊!我表兄正在宁国侯府当差!是他亲眼所见!他正跟随宁国侯迎蒙大统领入府,蒙大统领忽然转身,对着房檐呵斥一句‘何人擅闯侯府’!这个时候,宁国侯和府兵才发觉一个孩子正从房檐上飞过,身形鬼魅。” 那人见众人都眼巴巴瞧着他,愈发得意起来,跟说书先生一般绘声绘色。 “那小庭院里可谓是人影翻动,打得甚是热闹,那位小哥不禁身法奇诡,而且剑术狠辣阴厉,锋芒所指、寒意渗人,我表兄在一旁围观尚且如此,可蒙大统领却游刃有余,掌法大开大合,内力雄劲如酷阳烈日,才将那少年困住,直至侯府的大公子跑出来叫停,二人都还是平手呢!” “这个小哥是萧大公子的人?”一旁的人连忙问道。 那人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头:“似乎不是,只听我表兄说,萧公子行走江湖认识了个朋友,因着身有旧疾,特来金陵养病,身边只带了这么个护卫,原先见这小哥是个孩子,没有人注意过,却没想到是个能与蒙大统领打成平手的超一流高手。” “什么朋友?莫非是传说中的江湖帮主?武林盟主?”众人刨根究底。 “只知道姓苏,府里都称呼‘苏先生’。” 大家互相看看,并不了解江湖上是否有这么一号人,但很快就抛开了,又追着问起打斗细节来。 云蘅捧着茶盏,听完这一段精彩纷呈的打戏,有些好笑地关上窗户,坐了回去。 酒楼老板正立在一边,见状道:“宗主来金陵便是为了低调,沿途更是避开了太子与誉王招揽的人马,如今可是名声大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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