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温言道:“这首名唤《晚舟》,讲述西施与范蠡经过曲折的一生离合,最终远遁朝堂,泛舟西湖的故事。” “我喜欢这个结局。” 梅长苏道:“那要不要学这首曲子啊?” 云蘅撇嘴:“算了算了,我没这个天赋,不强求了。” 梅长苏伸手将她拉至身前:“试一试吗,这支曲子一点也不难,阿蘅这么聪明,怎么会真被音律难倒了呢?” 云蘅嘟了嘟嘴,但十分珍惜二人难得的闲暇时光,便依言坐在他身旁,二人一教一学,分外认真,一时间整个苏宅只闻琴声。 而正在此时,一位轻纱遮面的女子,悄然从侧门进来想要求见梅长苏。 黎纲挠了挠头,梅长苏平日里是不许外边的人轻易登门的,一应事务都由童路传递,便有些为难:“宫羽姑娘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想来给宗主当面行礼拜年······”薄薄的面纱下,只看得到女子雪白的肌肤与明亮的双眼。 主院隐有琴音响起,宫羽微微侧耳听了听:“这是《晚舟》?宗主在弹琴?” 黎纲叹了口气,虽然不太想在此刻打扰梅长苏和云蘅,但毕竟宫羽找机会来一趟实在不容易,只好道:“是,那请宫羽姑娘随我来。” 宫羽微微提了提唇角,轻声道谢。 二人还未至主院,悠扬的琴音突然断了,紧接着响起的琴声让宫羽脚下微顿,黎纲忍住笑意:“这是姑娘在学······学琴······姑娘学琴的时候,一般飞流都不会留在主院的。” 宫羽愣了愣,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宗主在教云姑娘弹琴吗?” “是啊,姑娘实在是不善音律,前几日还吵着不学了,也不知今日怎么又弹起来了。”黎纲道。 宫羽停下了脚步,片刻静默后,一声轻叹逸出:“算了,我瞒着十三先生出来的,也没办法等很久,反而要打扰宗主和云姑娘了,麻烦黎大哥不要跟宗主说我来过。” “啊?”黎纲有些糊涂了,“左右这也不是大事,不过拜个年罢了,宫羽姑娘不就是来见宗主的吗?” 宫羽摇了摇头:“多谢黎大哥了,我这便走了。” 这边宫羽刚刚离去,前面又有一些府邸打发人来贺新年,黎纲赶忙过去接待,一来二去倒是真把宫羽这件事忘了。 云蘅忽然停了手,她耳力极好,自然能听见院外的脚步声,一个极为熟悉的是属于黎纲的,而另一个只略想了想便记起来了,宫羽一身“夜半游丝”的功夫,脚步声也是极为特别的。 “怎么了?”梅长苏问道。 云蘅睨他一眼:“有人来给你拜年,走到门口却又离开了。” 梅长苏有些茫然:“为何?谁啊?” 云蘅起身便往屋子里走便道:“不学了,我是学不会这个了,你若想听琴,大可以去妙音坊听。” 梅长苏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门口,忽然明白云蘅说的是什么人了,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也起身跟在了云蘅身后,优哉游哉地踱步,问道:“阿蘅吃醋了?” 云蘅恼怒地回头瞪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吃醋?” “那你走这么快,都不等我啊?”梅长苏唇角露着笑意。 云蘅脚步慢了两下,又加快起来:“就不等!以后你去你的妙音坊,我去我的杨柳心!” 梅长苏笑了起来,快走两步拉住云蘅的手腕,故意道:“我胳膊上的针眼都还没全消,你若使劲挣脱,可会渗血了。” 云蘅气呼呼地转过身瞪着眼睛:“你还威胁我!” “我便知道,阿蘅不舍得让我受伤的。”梅长苏一副十分感动的样子,见云蘅真的要炸毛了,连忙笑着把小姑娘拉进怀里,摸了摸脑袋顺毛道:“好啦好啦,你怎么这么傻,旁人与你能一样吗?” 云蘅不满地在梅长苏怀中噘嘴:“都这么多年没见了,金陵城居然还有一朵心心念念你的桃花。” 梅长苏微微叹了口气:“我也希望宫羽能早些看清。” “看清什么?看清你是一朵烂桃花?” 梅长苏失笑,揉了揉云蘅的头发:“我便是桃花,也只开在阿蘅的院子里,行吗?” 云蘅唇角微翘,口中却道:“我院子里开满了素梅,只怕是摆不下桃花了。” 梅长苏笑容柔和,阳光静静洒下,苏宅一片静谧。 午后,几个年轻人果然是到了,除了极熟的三位,还带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想必就是谢家三少,谢绪。 也许是因为幺子多娇宠,也许是因为年少更轻狂,也许是因为他并不像大哥那样游历江湖,也不像二哥那样经历朝事,谢绪反而更像那种典型的门阀贵公子,恃才傲物、目无下尘,被哥哥们拉来见一个无职无爵、又病怏怏的平民,他满眼都是不耐烦。 云蘅以目示意言豫津:“这就是你说的‘可好玩了’的谢三公子?” 言豫津眨了眨眼。 梅长苏瞧见二人眉眼间的官司,微微举袖轻咳了一声,便立刻引开了云蘅的注意力,只顾着关切看他有没有什么事了,而局外人言豫津将一切看在眼里,无语摇头。 上一个被云蘅好好治了治的傲娇年轻人还是唐凌,但显然结果不太尽如人意,好端端一个清俊少年郎自那之后就长歪了,故而云蘅也失去了好好教训这个傻小子的兴趣。 至于梅长苏对驯服这个贵公子更没什么兴趣,更不至于向一个少年刻意展露什么才华。除了最开始的客套外,便没怎么搭理谢绪,大部分时间都在跟萧景睿说话,云蘅也与谢弼、言豫津相谈甚欢。 萧景睿见梅长苏兴致难得好,便事无巨细地讲起家里过年的情境,门阀贵族自然比江湖人规矩多多了,云蘅倒也听了个新鲜。 然而——“这有什么好讲的,哪个世家高门不按这个规矩过年?苏先生以前没过过年吗?”谢弼不知是否因为受了冷落,忍不住插言讥讽道。 “三弟!”萧景睿与谢弼一起叱喝了一声。 “哦,对不起,”谢绪作失言状,“我忘了,苏先生出身不一样,过年都是自由自在的,哪像我们这么多规矩······” 萧景睿脸色一变便要发作,梅长苏抬手制止,轻描淡写道:“钟鸣鼎食之家,规矩确实多,难为谢三公子小小年纪,学得周全。”说着便将话题引到了别的事上。 见梅长苏不计较,萧景睿也不好在别人家教训弟弟,看谢弼已经用力把谢绪拉到自己那边了,便不再多言。 云蘅饶有兴趣的目光在谢弼身上打了个转,转头看言豫津,挑挑眉低声道:“这就是他的好玩之处?除了有点蠢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啊?” 言豫津拼命忍住笑:“他连苏兄都不放在眼里,难道不好玩吗?” 云蘅无语,转头见黎纲走了进来,捧了一叠拜帖:“宗主,这是刚刚驿寄到的各地贺帖,您要看吗?” 云蘅伸手接了过来,口中道:“我看看有没有药王谷的。” 梅长苏闻言笑了起来:“过年你不想着给素老谷主拜个年,却还等着素老谷主的拜帖?” 云蘅撇嘴:“臭老头。” 刚翻过最上面一张,坐在身旁的言豫津忽然瞪大了双眼看着第二封浅色书帖的落款:“这······这······这是墨山先生的亲笔贺帖······” “是吗?”梅长苏并未凑过来看,只淡淡道,“这么快便到了,我还以为如今路远了,这帖子起码初五才能到呢。” 云蘅道:“入京前我叫沧巫阁的人去联系了墨山先生,帖子应该走的是暗桩,才会这么快。” “墨山先生每年都会寄贺帖啊?”言豫津从云蘅手中抽走了那封书帖,郑重地捧着看:“他落款是愚兄墨山呢,居然和苏兄同辈相称?” “得墨山兄青眼,君子之交,却之不恭。” 言豫津啧啧称叹,故意看了旁边呆若木鸡的谢绪一眼:“说起来谢绪你不就在墨山先生的松山书院念书吗?这样算起来你比苏兄还要矮一辈呢。” 云蘅忍住笑,知道言豫津这个家伙又在逗弄这个他觉得“可好玩了”的少年,便笑道:“非亲非故排什么辈分?若这样论起来,你和他还是一辈,岂不也是我的晚辈了?” 言豫津打了个寒颤:“还是不要了。” 汤圆端了上来,谢绪已经借口离开了,众人见他实在融不进来,也不强求。 正说到天泉剑法,梅长苏便问了一句:“卓家人过完正月就回玢左吗?” “并不急,左右只是十天的路程,所以一般会等到四月中旬再走,今年我绮妹怀了身孕,母亲不放心,再说卓家爹娘都是江湖人,没那么多规矩,恐怕会一起留下来到五月生产完再走。” “那真是恭喜了。”梅长苏含笑道。 云蘅的眸底却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谢绮有了身孕?那—— “景睿,”言豫津在一旁挤眼睛,“你怎么不跟苏兄说说为什么四月中旬才走啊?” 萧景睿红了脸:“也没······没什么,多聚一聚······不是很好嘛?” 梅长苏眼眸微闪:“难道四月有什么重要的日子?能让两家长辈团聚,莫非是景睿的生日?” “可不是!”言豫津大笑,“四月十二呢!” 梅长苏柔和一笑:“景睿的生日,一般都如何庆祝呢?” “我是小辈嘛,哪里值得庆祝什么······” “你少来了,”谢绪打断道,“你那若不算庆祝,我和谢绪岂不是要哭着过生日了?” 言豫津显然非常了解,立刻积极地讲起萧景睿生日宴的排场,最后还加了一句:“你今年可还得请苏兄一起热闹热闹呢!” 萧景睿犹豫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如今江左盟与宁国侯府的对立地位,更何况梅长苏在雪庐还曾遭到父亲的刺杀,他还肯迈进谢家的大门吗? 梅长苏却更神态自若一些:“怎么?难道景睿不想请我?” 萧景睿愣了愣:“苏兄真的肯来?那······那我一定亲自送帖子!早早恭候苏兄!” 梅长苏看着几个年轻的朋友又笑闹起来,忽然心中便涌上一阵酸楚,面色白了白,可垂下眼睫,眼底闪动的只有冷酷的光。 陌路 “这几日卓鼎风甚少出宁国侯府,但是卓青遥一直在暗中尾随沈追。”阿寒禀报道。 云蘅看向梅长苏,梅长苏道:“沈追最近在追查私炮坊的案子。” 云蘅蹙眉:“那说起来是我把证据透给了他,这桩祸事也算是我引向他的。” 梅长苏笑着拍了拍云蘅的手:“私炮坊之事为过去户部的遗留问题,是沈追职责范围内的事,他调查楼之敬旧账迟早会知道,谢玉嫌他麻烦,也迟早会出手,和阿蘅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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