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拉下面巾,走到月光下,撇嘴委屈道:“蘅儿你好狠的心,一年多不见,就把我给忘了!” 云蘅嘴角抽了抽,难以置信可看着对方:“唐凌?” 唐凌闻言嘻嘻一笑,走上前来打招呼:“梅宗主,别来无恙。” 梅长苏颔首道:“苏某只是借太行巨盗一用,不成想竟然惊动了唐帮主。” 唐凌俊秀的脸洋着笑意:“好说好说,蘅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一个匪徒来京城能帮上什么忙?当然得我这个帮主亲自出手啦!怎么样,我做的还不错吧,我可是一路偷上京来的,今天又洗劫了几家官邸和你们礼部的宝光阁,”说着如献宝似的从怀里取出一枚珠子,“这是火凰珠,据说有驻颜之效,蘅儿你试试?” “唐帮主慎言,阿蘅是女子,闺名不可随意称呼。”梅长苏眸色微寒。 云蘅没有接火凰珠,事实上她根本不想同唐凌说话,一想到当初那个冷清峻拔的少年彻底长歪了,她就心怀愧疚。 唐凌见云蘅闭口不语,眼底沉了沉,迅速笑嘻嘻改口:“好吧,云阁主意下如何?我一个男子也用不到火凰珠啊!” 云蘅叹了口气,接过火凰珠:“多谢唐帮主了,一应价格待事成之后,庆林会统一算给你。” 唐凌挑眉:“我要钱干什么?我帮你自然求的是别的。” “唐帮主想要什么?”梅长苏道。 “就当云阁主欠我一个人情吧?” 云蘅蹙了蹙眉:“好。” 唐凌笑了起来:“我饿了,今天可是除夕夜,还有没有饺子啊?” “黎纲!”梅长苏叫了一声,对跑来的黎纲吩咐道,“给唐帮主安排住处,请吉婶给唐帮主再下一盘饺子。” “还要有酒。”唐凌道。 “你小小年纪喝什么酒啊!”云蘅瞪他。 唐凌撇嘴:“好嘛,那不喝了。” 云蘅翻了个白眼:“这几日你好好歇着,初五那天就靠你了。” 唐凌笑了笑:“遵命,那云阁主,梅宗主,在下告退了?” 待唐凌走了,云蘅半晌无语:“这小孩,怎么变成这样了?” 梅长苏深深看了云蘅一眼,摇了摇头提步就走。 “苏哥哥!”云蘅叫了一声,可梅长苏脚步未停,云蘅只好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 她是当局者迷,但旁人看得清楚,梅长苏眼底一沉,即便是消息传进了江湖,惦记云蘅的人还真不少呢。 伏手 虽说是大年初一,但苏宅里也没几个人有心过年,大多数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营救卫峥之事,也只有云蘅这样的负伤之人,或者唐凌这种正在被巡防营通缉的“太行巨盗”才得有片刻清闲。 刚换完纱布,云蘅正捧了平日里最不爱碰的清粥,皱着眉头往下吞,偶尔牵连到伤口脸色又发起白来。 唐凌轻巧得如一只雨燕,跨坐在窗棂上望着云蘅皱眉:“怎么我每次碰到你,你都这般狼狈?上一次是没了武功被关了起来,这一次又身负重伤,啧啧啧,沧巫阁的人也没什么用嘛,连自个的阁主也护不住。” 带着情报进来的阿庆闻言瞪了他一眼,想着这个双刹帮的帮主恁的自作多情,宗主和姑娘谁也没想着请他来,他简直比蔺晨少爷和言公子加起来还要聒噪。 云蘅也不抬头看他,问道:“你们双刹帮近来很清闲?你这个做帮主的还能四处跑。” 唐凌笑嘻嘻道:“如今是冬日,封了水路,双刹帮左右无事,更何况还有季叔他们呢,比起来自然是金陵城更好玩了。” “金陵有什么好玩的。”云蘅撇了撇嘴。 “这一年多,金陵城风云涌动,比当初的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梅宗主好大的手笔,我嘛虽然不能把双刹帮牵扯进来,自己来看看长长见识,也挺好。” 云蘅这才抬头认真看了唐凌一眼:“你是来看热闹的?” “我是来帮你的,那个什么药王谷少谷主不是你师兄吗?”唐凌纵身一跃,坐在了云蘅对面,捧着脸若有所思,“但我怎么觉得,不止如此呢?” 云蘅搅在粥碗里的勺子顿了顿:“自然不止如此,悬镜司抓的是赤焰旧犯卫峥,哪里是什么少谷主。” “我知道啊,”唐凌道,“靖王要救嘛!但我就是觉得,这个卫峥,和梅宗主也有什么关系。” “你想问什么?”云蘅不耐烦起来。 唐凌连忙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罢了罢了,你不说便不说吧,我就是觉得梅宗主心绪不宁,若他只为着帮你或者帮靖王,不至如此,否则,他早就想辙子把我赶出金陵城了。” 云蘅翻了个白眼:“他赶你做什么,我到哪找第二个太行巨盗去?” 唐凌定定看了云蘅一会儿,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发苦:“你是真的满心满眼都是梅宗主。” 云蘅推开粥碗,取出一枚装着暗语信的竹筒对唐凌挥了挥手:“你这几日也适当在金陵城现个身,好让巡防营有理由动一动。” 唐凌知道沧巫阁的机密就远不是自己能看的了,也不拖沓,立刻起身道:“你养你的伤吧,苏宅里这么些人,若是差了你还救不出个卫峥,才是一群贻笑大方的废物呢。” 云蘅若有所思地看着唐凌腾空而去的背影,她怎么越发觉得,这个孩子哪里不对呢?那些分明在暗示什么的语气······云蘅打了个激灵,还是不要想了。 梅长苏一大早便去了言府,一为登门拜贺新年,二便是为了营救卫峥之事。 日子初定在了年初五,为了能将靖王摘出来,梅长苏着实想了些弯弯绕绕的法子,而这其中的关键一步,就是将悬镜司首尊以及几个高阶掌镜使悉数调离。夏冬与靖王交谈过后,已经达成一致,并表示会设法调开自己的亲兄长夏秋,夏江与金陵城里其他人似乎也没什么交情,左思右想,也只有言侯这个曾经的老朋友能想想办法了。 夜间,云蘅收到芷萝宫暗信,小灵说那个小新的宫女以生病为由留守芷萝宫,却又暗中去了皇后的正阳宫与大宫女祺红有所联络。 初三那日,礼部的宝光阁再次失窃,这可是在老虎头上拔须了,皇帝大怒,气得把靖王叫进宫去大骂一顿,勒令巡防营尽数冲动,五日之内必须缉捕盗匪,否则从上至下一律受处罚。 梅长苏打定了注意不叫云蘅参与营救之事,素老谷主和楚逴那边也是半点口风不露,若不是初四那日言豫津登门探伤,云蘅觉得自己快被憋死在这宅子里了。 “喏,我爹听说你前几天受了重伤,特意让我给你送血燕来,这可是上好的血燕呢,我爹真是偏心。”言豫津大大咧咧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给自己斟了杯茶。 云蘅见他锦衣绣袍、轻松从容的样子,会心一笑:“这整个金陵城,最快活的就是你了。” “我?”言豫津一口闷了茶,“我哪里快活了,明日可也有我一份呢!” 云蘅微微惊讶:“我以为言侯爷绝不会把你牵扯进来,毕竟,营救逆犯——” “这不一样!”言豫津道,“我爹是不喜欢党争,觉得党争太过丑恶,我爹······其实也看不透苏兄,觉得他太诡谲莫测,所以从前尽管他答应了靖王殿下,能做的事也是有限的,更不愿意让我涉入党争。” “但这一次,我爹却说,他不只是答应了,更会拼尽全力去做。” “为了卫峥?”云蘅问道。 “我爹说,他为靖王和苏兄的这个决定而震动。” “震动······”云蘅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个词。 “明知是陷阱,是圈套,利弊得失如此明显,但仍然要去救,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样愚蠢,却又这样有胆魄的人了,如果我这次不帮他们,将来又有何颜面去见泉下故友呢?”言豫津模仿着言侯昨日的话。 云蘅心神一曳,叹道:“侯爷高义。” 言豫津的双眼也充满了亮光:“是啊,我以为我爹这辈子都会和香炉丹药为伴了,可看到这样的他,谈及往事,神采奕奕,丝毫不减微顿苍老的模样,我很高兴。” 云蘅笑道:“看来,言侯爷给你讲了不少过去的事。” “自然,我只听苏兄那样略略说过一件,还不知道我爹年少轻狂时,比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呢!”言豫津一脸骄傲,“林伯伯、宸妃娘娘、祁王,其实我爹口中的许多人,我也记得,祁王对我们这些孩子很好,很有耐心,照顾得十分周全,不像林殊哥哥,一会儿就不耐烦了,嫌我们慢、又嫌我们笨,动不动就把我们从马背上捉下来丢进车里叫嬷嬷照顾,但景睿却偏偏最喜欢跟着他······这一点我记得最清楚了。” “我爹说你当初其实是被林殊哥哥找到的,不过你大概不记得他了。”言豫津道。 云蘅心口一酸,她又怎么会忘记,那年碧湖相见时那个明亮炙热得令人不敢直视的少年呢? 再抬起头,云蘅眼底宁静:“这个世间,还有人记得他,就足够了。” “是啊。”言豫津有些惆怅地念叨了一句,不过他一向不安分于什么伤感之意,便道,“我今日过来也是略坐坐,等会还要去纪王爷那里呢。” 云蘅不知道梅长苏到底安排了什么,便徐徐问了一句:“怎么还牵扯到纪王了?” “我也不知苏兄用意,不过我爹吩咐得仔细,想来是有大用场,苏兄叫我明日带纪王去宫羽那里,宫羽姑娘如今住在登甲巷,那地方偏僻得很,也不能莫名其妙就拉了纪王爷上门吧,所以今日我去漏个口风,纪王爷最迷宫姑娘手里那把琴了,明日自然是水到渠成。”言豫津连喝了好几杯茶水,站起来道,“你们宅子里好像来了个讨人厌的家伙,刚在墙头上打量我半晌,我问了一句,他掉脸就走了。” 云蘅噗嗤一笑:“放心,他是被巡防营通缉的盗匪,没准哪天就被抓去了。” 言豫津撇了撇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可别折腾了。” 云蘅默然,她都快被养在深闺了,到底怎么折腾了? 深夜,当言豫津还被留在纪王府里欣赏欢歌艳舞时,梅长苏也在自己府里秘密接待了一行人,而云蘅也是这几日来头一次被允准参与他们的秘密会议。 “这十个人,武功自然不如江左盟的弟兄,但好在轻功卓绝,又都是用药使毒的高手,梅宗主尽管按自己的意思用他们吧。”素老谷主精神矍铄地说道。 “真是多谢素老谷主了,这次还要借谷主的名头行事,真是过意不去。”梅长苏微微欠身。 “梅宗主这是哪里话,玄儿是我什么人?他这么多年义父是白叫的?我此番带着孩子们一路追过来本就是为了救他,如今有梅宗主出谋划策,实在是我该道一声谢的。” “是啊,”云蘅插口道,“明日无论是谁,万一被抓了,一律称是药王谷的人,反正老头子的药王谷天高皇帝远,朝瘴林子里一躲,那些朝廷的兵马可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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