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看了看几人,觉得哪里不对,但也说不出来。 静妃见状笑道:“真是可惜了,若是我们景琰早些遇见云姑娘便好了,我一见云姑娘便十分欢喜。” 萧景琰没想到自己母妃还能说这样的话,连忙道:“母妃,苏先生与云姑娘是两情相悦,您可不要拿儿子打趣了。” 静妃瞋他一眼:“我就是说说罢了,”又对梅长苏道,“不知道苏先生可否允我给病人切一切脉?” 梅长苏笑着颔首,云蘅便让开了床前的位置。 静妃凝神探脉,手法与云蘅略有不同,半晌才放开:“还好,毒性不深,未到三层,云姑娘的针法,可以压制一两个月不发作。但火寒毒是天下奇毒之首,我的医道还解不了,云姑娘能解此毒吗?” 云蘅道:“他中毒时日太久,解起来十分麻烦,我一个人心中没底,不过也不急,如今还缺一味药草,等采草的人回来了,得他相助,便可解毒。” 静妃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若有旁的事情,也尽管来找我,我很喜欢云姑娘,云姑娘若有闲暇,多去我那里坐坐。” 云蘅笑着应了。 迷夜 靖王的目光在几人之中打了个转,挑了挑眉:“母亲和苏先生倒像是认识了好久似的。” 静妃缓缓起身,轻叹道:“你总归还是想知道。” “但母亲还是不想说?” 静妃看了梅长苏一眼,后者将脸转到一边,轻微摇了摇头。 “苏先生是故人之子,我以前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大家能够见面相识,实在是机缘巧合。” “故人?”靖王有些讶异。 云蘅也看向静妃,想知道她会作何解释。 “对,故人······”静妃的眸中流露出怀念与哀伤交织的复杂表情,“那时我还是一个小姑娘,跟随师父行医,却被当地医霸百般欺凌,若不是有这位故人路过相救,只怕早死于沟壑之中了······” 云蘅转眸望向梅长苏,见他神色安然,心中明了,当年林帅化名梅石楠行走江湖,只怕确实有这么一桩往事,被静妃真真假假地说了出来。 靖王从未听说过,有些动容:“苏先生跟母亲有这样的渊源,怎么以前没有提起过?” “见到娘娘之前,我也不知道。”梅长苏低下头。 “可是,这段过往也没有什么,母亲为何不愿告诉我?” 静妃凄然一笑:“不是不愿,而是不想提起,毕竟故人已逝······”静妃看了一眼梅长苏,眼底掠过哀伤之意,“再提起旧事,难免让人伤心。” 萧景琰见母亲神色黯然,不忍再问,又转而问梅长苏道:“那这位病人与先生又什么关系?” “朋友,”梅长苏简洁地回答,“很好的朋友。” 萧景琰怔了怔,但毕竟梅长苏做他的谋士也不过两年,有他不知道的朋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再问下去无异于挖人隐私,便点了点头。 梅长苏与云蘅将二人送出去,并肩立在门口,一时默默无语。 夜里微有凉风起,梅长苏垂眸看了看云蘅绑着绷带的手腕,伸出右臂揽住她的肩。 片刻后,云蘅抬眸问道:“静妃娘娘刚才说的,是······是林帅?” 梅长苏眼底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轻轻“嗯”了一声:“家父行走江湖时,救了彼时还是医女的静妃娘娘,将她带回府中与姑母作伴,后来姑母奉旨入宫诞下祁王,伤了身子,静姨为了报恩便主动提出进宫为姑母疗养,一晃这么多年了。” 云蘅想到静妃的神情,那并不只是提起故人的神情,她情愿入宫也不只是为了报恩。 “你有没有觉得静妃娘娘其实······”云蘅没有说完,突然觉得此刻去讨论这些,既不尊重也没有必要。 “什么?”梅长苏低头看向她。 云蘅摇摇头:“没什么,那我回南厢房睡了,你——” 梅长苏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醒来正望着他们发呆的聂锋,对云蘅道:“你先去,我有话要跟聂大哥说。” 云蘅正要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又气又好笑,伸手捏了捏梅长苏如玉的脸颊:“梅大宗主,你怎么这么粘人啊!” 梅长苏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被她捏的微微发红,拉下她作怪的手,无辜低笑:“阿蘅,聂大哥睡在床上,难道你忍心让我睡软榻?” 云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学会得寸进尺了,哪个说的“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这人哪里是翩翩君子了? 哦,是她舅舅说的。 云蘅羞恼地甩手就走,梅长苏轻笑出声,摇了摇头才转身去安慰聂锋。 “幸好毒性不深,好好养着,一切有我,我们阿蘅也很厉害。” 聂锋看见二人的相处,露出一些不太明显的笑意,又伸手抓住他,口中呜呜不清。 “我知道······”梅长苏叹气,“你历经千辛万苦,从梅岭到帝都,又来到九安山,是为了见冬姐,对不对?可是她这次没能随驾,不过,等回了京,我就尽快安排你们见面,好吗?” 聂锋双肩颤抖,呆了片刻,突然激烈地摇起头来。 “没事没事,”梅长苏安抚地拍着他,“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冬姐不会在乎的,只要你活着就好,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聂锋的头颓然地垂下,滚烫的液体自毛发间滴落,浸湿了他的衣裳。 “绝魂谷的前锋营只有你一人存活,赤羽营只剩下我和卫峥,主营剩下的十六名大将,好容易只逃出一个聂铎,父帅、聂叔叔、齐叔叔、季叔叔······还有七万赤焰冤魂,都活在我们身上,无论我们如何痛苦,也要背负这份责任······”梅长苏伸手扶他躺平,“聂大哥,我背的很累,你一定要来帮我,知道吗?” 聂锋重重点头,将他的手紧紧攥住。 “这样就对了,睡吧,好好睡一觉······”梅长苏温柔地笑着。 聂锋只看了一眼,就猛地闭上眼睛。 因为那不是林殊的笑容,那不是他记忆里充满了勃勃青春气息的,世上最张扬的笑容。 梅长苏一直等着聂锋呼吸绵长地熟睡,才招来飞流向他轻声嘱托:“飞流在里边睡觉,也要随时注意大哥哥的呼吸,好吗?如果呼吸不稳,像苏哥哥生病时那样,就一定要来南边的屋子找苏哥哥和蘅姐姐,好不好?” 飞流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聂锋,有些好奇地摸了摸聂锋肩头的白毛,郑重地点了点头。 梅长苏走进南厢房,只床头留着一盏灯,烛火映在云蘅熟睡的容颜上,显得柔和而恬静。 梅长苏坐在床边看了她许久,忽然想,这十几年,有她在身边,仿佛也没有那么累,无论是故友、袍泽还是什么人,都只能看着他在这条路上孤独踯躅,唯有这样一个小姑娘,一点也不问他同不同意,执着地闯进了他的生命里,为他点亮一盏灯,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前为他披荆斩棘。 他生逢大难,却又何其有幸。 梅长苏躺在她身边,侧身凝望着她姣好沉静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云蘅微微蹙眉,迷迷糊糊地看向他:“苏哥哥?你回来了?” “嗯,”梅长苏隔着被子将小姑娘拉进怀中,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 云蘅也只醒了这片刻,又朦朦胧胧地睡过去了。 他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挥手熄灭了烛火,屋外似乎沥沥下起了小雨,屋内的人却睡得难得安稳踏实。 ······ 云蘅收回搭脉的手,冲聂锋笑道:“今日情形不错,看来昨日施针是有效果的,好好养着就是了。” 聂锋点头,安安静静等着云蘅开药方。 “我曾得聂真叔叔救命之恩,又和聂铎哥哥相识这么多年,聂大哥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解毒治好你的。”云蘅笑道。 或许被这样的笑感染,聂锋难得地挤出一抹笑来。 靖王府的亲兵在门口道:“云姑娘,您要的药材大部分都取回来了,只是军中大夫那里没有白芥子,猎宫的库里也没有,可要在下派人去附近城镇的药堂找一找?” 云蘅闻言起身,接过兵士手中的药:“多谢这位大哥,白芥子这山中应该会有,我去采一些便是,不劳烦了。” 那个兵士摸了摸脑袋:“啊?那您跟我说长什么样,我们去采就好?” 云蘅笑了起来:“不用了,我自幼长在药王谷的烟瘴林子里,上山采药都是小事。” 那兵士看见这样璀璨的笑颜有些脸红,点了点头连忙转身跑了。 云蘅也没耽误,跟梅长苏说了一声之后,便独自一人朝山中行去。 在这些事情上梅长苏倒不会担心云蘅,只叮嘱了几句早去早回的话,又想起还有些话要嘱咐蔺晨,便叫飞流去抱一只从京城带来的信鸽。 梅长苏将写好的纸细细折成萧条,装进了小圆筒系在鸽子腿上。 “放了吧,黎大叔他们收到信,就会通知蔺晨哥哥了。” 飞流刚松开手,一听到后半句话,本能地伸手一抓,将刚刚展翅的信鸽又抓了回来,紧紧抱住。 梅长苏有些好笑,但还是做出责备的样子:“飞流,把它放了。” “不要!” “叫蔺晨哥哥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他不会有时间逗你的,而且,蘅姐姐在啊,蘅姐姐是会保护我们飞流的,是不是?” 少年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云蘅常年不在廊州,但只要她在,总会拦着蔺晨欺负小孩的恶趣味。 “快把它放了,不然苏哥哥要不高兴了。” 少年扁了扁嘴,万般不愿地放开了鸽子,看它展翅冲上天际。 夜间下了雨,白日虽有暖阳,却也算舒爽,靖王忙着侍奉御前安排事宜,也没有机会回到院中,故而大半日的时光,梅长苏都捧着书倚在窗前软榻上,时而夸一夸采来山花的小飞流,时而与聂锋讲几句这些年的事情。 夜幕降临,云蘅尚未回来,想来是下了雨山路湿滑,脚程没有那么快的缘故。 梅长苏盯着聂锋用了药,又给他掩好了被褥,折身走回南厢房。 屋子里隐隐弥漫着淡雅的梅香,生了炉火暖意融融,可梅长苏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由揉了揉额头,习惯实在是个可怕的事情,仅仅两日同房而眠,似乎像过了半生似的,难以割舍了起来。 他掩了窗户,不知是否被寒气袭体,忍不住用手巾掩住嘴,压抑着低低的咳嗽,扶着桌面缓缓坐下来,原以为歇一会儿便好,不想惊动院中已经熟睡众人,可没料到这咳嗽却停不下来,胸口越来越闷,脑子也开始渐渐发晕。 他心知不妙,立即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倒了粒殷红的药丸服下,将身子伏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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