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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云蘅撇嘴，“倾城坊里的常客，朝堂之上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梅长苏莞尔：“阿蘅，看人可不能看表面。” 云蘅疑惑：“苏哥哥的意思，这个六皇子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可如今正是夺嫡凶险之时，北燕皇帝身子又不好，指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就算六皇子是个韬光养晦的，可若是还不出手，只怕压根就没机会了，他那几个兄弟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燕帝嘛，”梅长苏无意捻着手指，“比起咱们大梁这位陛下，权谋过之，阴狠不及，虽然各方博弈，却也没能乱了朝纲，至于六皇子，你也说了，流连风月之所，在朝堂上无立足之地，可他若真的没有半点本事，在如今北燕前太子、三皇子相继殒命，九皇子残废的时局里，又如何能活的自由自在？” 云蘅挑眉：“苏哥哥很看好六皇子？只怕在北燕众人眼里，就从来没把六皇子当回事吧。” “潜龙沉渊，一朝在天，世间之事谁也说不准，只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梅长苏勾了勾嘴角，提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折好后招来人，“传去北燕，再请宫羽姑娘来见我。” “宫羽姐姐？”云蘅看向梅长苏，“你要用她了？” 宫羽自三年前随玉清清来到江左盟后，便一直客居在此，当时是以云蘅要学琴为由留下她的，只不过云蘅这几年忙得脚不沾地，风雅之事实在挨不上边，江左盟也不好去差遣一个外人，久而久之便也忘记了这位客居廊州的姑娘，倒是宫羽常去城中善堂探望那些孤儿，能帮的忙也都未曾推辞过。 “你觉得宫羽如何？”梅长苏不答反问。 云蘅沉吟道：“宫羽较之她师父，聪慧有之，机敏有之，容貌才艺都是无双的，只不过——少有经验，难以独当一面。” 梅长苏颔首：“宫羽跟在玉姑娘身边，被保护得极好，若只放她一人出去，确实不适宜。” “但她为人聪颖谨慎，若作为协助之人，应当是极好的，”顿了顿又道，“我以为苏哥哥留下宫羽只是牵制玉姑娘的。” “人心难测，玉清清身边有你的人就足够了，宫羽一直呆在廊州，实在是浪费了。” 云蘅忽然打趣道：“是啊，公子难求，可不是浪费人家姑娘的年华么？” 梅长苏抬手揉了揉云蘅的脑袋：“你每天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去抄书。” 云蘅嘟嘴却收了声，宫羽恰好走了进来，梅长苏也隐了笑意，示意宫羽不必行礼。 “这些日子在廊州可还习惯？”梅长苏温声道。 宫羽微微颔首轻声道：“甚好，多谢宗主挂念。” “我想了想，你一个女儿家，白白在廊州蹉跎岁月总也不是长久之计——” 宫羽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却忽然拜了下去道：“宗主，宫羽愿入江左盟，宫羽愿为宗主做任何事，请宗主不要赶宫羽离开。” 梅长苏微微一怔，微垂双眸，敛去了一些神色，偏头看了云蘅一眼。 云蘅会意，立刻上前扶宫羽起来，笑道：“宫羽姐姐这是做什么，倒吓了我们一跳，可没有人要赶姐姐走呢。”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梅长苏说话。 梅长苏微微蹙眉，却没有开口。 云蘅瞪了梅长苏一眼，无奈只好自己开口：“只是今日和宗主谈起各地暗桩，实觉能独当一面的可用之才不多，便想起宫羽姐姐，宫羽姐姐聪慧谨慎，若能有姐姐这样的人从旁辅助，想必——” “宫羽愿往，”宫羽闻言坚定地看着梅长苏，“只要宗主信得过宫羽。” 云蘅呆滞了一瞬，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坏人，还有上面那个一言不发的人，也是坏人，这样想着，便又瞪了梅长苏一眼。 梅宗主接收到这个眼神，颇为无辜，但还是正色看着宫羽：“你并非江左盟之人，若你不愿，江左盟不会强迫与你，但一旦开始了，不到最后是停不下来的，前路艰险，尔虞我诈，宫羽姑娘可考虑清楚了？而且，江左盟无法应承你任何事情。” 云蘅站在一边撇嘴，想着蔺晨哥哥说的果然没错，苏哥哥真是不解风情还冷心冷情的，最后一句也太伤人了。 可是宫羽似乎并不为所动，正色道：“正如宗主所说，与其在廊州蹉跎岁月，不如为江左盟，为、为宗主做些事，宫羽愿意入江左，永远不会背叛宗主。” 梅长苏看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人非木石，怎么可能真的不知道宫羽的心，只不过，既然无法回应，又何必拖着她在身边，若外间一方天地，也许更好些。 云蘅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打了个转，也跟着叹了口气：“苏哥哥打算让宫羽姐姐去哪？” 宫羽闻言也抬头看着梅长苏，梅长苏微微沉吟，然后道：“过些日子，我会叫聂铎去一趟金陵，届时，由他送你入京，妙音坊除了十三先生，还要有一个人从旁协助，你可愿意？” 云蘅有些惊讶，却没说话，见宫羽郑重应了，又看了梅长苏一眼，才缓缓离去。 “啧啧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梅长苏气笑，在云蘅脑门上弹了一下：“你这都同谁学的些油嘴滑舌的话？蔺晨？” 云蘅捂着脑门，眼底却有着笑意，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心情忽然便好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是想让宫羽去北燕，从六皇子下手呢。” “北燕有玉姑娘足以，宫羽去了，只怕依然同从前一样，被玉姑娘护得好好的，没什么用处，倒不如去金陵，毕竟日后诸多事情，还是要在金陵解决的。”梅长苏每每提及金陵，眼底都会划过一丝冷意。 “可是——苏哥哥，宫羽姑娘可信么？就因为她——呃，万一因爱生恨了怎么办？” 梅长苏无奈：“阿蘅，你最近到底看了些什么书？我信任宫羽，是因为她与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而这个敌人恰在金陵城，所以料定她必然会去，哪怕我今日不说，宫羽迟早都会来找我的。” 云蘅奇道：“共同的敌人？谁啊？” 梅长苏看着云蘅叹了口气：“虽然告诉你无妨，只是当初承应了宫羽务必保守此事，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哦，”云蘅还保持着方才捂着脑门的动作，又忽然扑闪着大眼睛问道，“是哪个皇子么？” 梅长苏眼底闪过笑意，却故意没理她，拂袖而去。 云蘅蹦起来追在身后：“苏哥哥！你还没说呢！那为什么是聂铎去金陵？万一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梅长苏款步走着，眯眼看向远处：“因为这件事，只有聂铎去最合适。”又转而笑道，“至于是否会被人发现，便是你那沧巫阁的事了。” 蒙挚 “可是——”云蘅又快走了两步，扯着梅长苏的衣袖问道，“苏哥哥，你让聂铎去金陵做什么啊？” 梅长苏轻轻叹了一口气：“去拜访一个故人。” ······ “好！好！”演武场上一片叫好声。 林殊拉着萧景琰穿过众人，这才看清了场中间驰骋着骏马，手握大弓，百发百中的，正是赤焰军中的一名校尉——蒙挚。 “蒙大哥好样的！”林殊叫道，一边对认真看着蒙挚动作的萧景琰道，“我以后一定比蒙大哥还厉害！” 萧景琰比林殊年长些，到底更沉稳：“蒙校尉是专攻武艺，年纪轻轻却已经挑了大梁排名第二第三的高手，林帅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将他拉进了赤焰军中，而你是赤焰少帅，在武艺上不必如此吹毛求疵。” “那可不一定！”林殊挑眉，少年明亮的眸子写满了张扬，“我偏偏要样样都做到最好，谁说赤焰少帅的武功就不能排上琅琊高手榜了？” 萧景琰知道林殊的性子，便不去理他，却见他一个纵身跃上马，大声道：“蒙大哥！你教我骑射如何？日后你便是我的骑射师父了！如此，我以后定能胜过你！” 蒙挚见状大笑：“少帅当真是真性情！好，末将便陪少帅练习骑射，只不过师徒之词便不说了，日后在战场上当是袍泽。” ······ “蒙挚？”云蘅思索一瞬，“是那个大梁第一高手，禁军大统领蒙挚？” “是，当年蒙大哥在赤焰军中不过一年，可其身手却已经在大梁闻名遐迩，也许正是看中了这一点，陛下便将蒙大哥调入了禁军。”复又叹息道，“若非如此，只怕蒙大哥也要殒命梅岭了。” “你想联系他？可信吗？毕竟蒙挚在赤焰军中只待了一年，而如今又是手握兵权的禁军大统领，他若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即便不出卖你，也不会出手相助的。”云蘅忧心道。 “是啊，人心难测，但我相信，有的人，是永远不会变的。” 云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自然不会明白赤焰旧人之间的袍泽情深，也不会理解，一向谨慎的梅长苏，这次居然会派出聂铎直接接触禁军统领，一旦出事，可是毫无转圜之地啊。 “当年，谢玉伪造聂锋大哥的笔迹写了求救信，尽管一些故人不愿相信赤焰军会谋反，但也无法解释这封由聂夫人亲自鉴定过的亲笔信从何而来，而聂铎是聂锋的弟弟，只有他去最合适。” “可若是——”云蘅还是颇为担心，若是旁人去还好，聂铎毕竟当年也是有品级的将军，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梅长苏笑了笑，将云蘅垂落的发丝轻轻拨至耳后：“沧巫阁在金陵的准备已非一日两日，即便是认出来了，也足以护着聂铎全身而退的，放心。” 云蘅呼吸一滞，只静静看着梅长苏温润的双眸，在这一瞬间，似乎忘记了她要说什么。 刚过年关，梅长苏身为帮派之主，自然有不少庶务要操心，虽然三位长老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叫宗主劳累，但许多事情也免不了亲力亲为，而云蘅自己，也有不少事情要操心。 聂铎和宫羽昨日辞别了梅长苏，向金陵出发，二人乔装打扮，由沿路暗桩护送，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云蘅翻动着沧巫阁收集来的宫羽的身世信息，蹙着眉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那么宫羽要梅长苏保密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她在金陵城中的仇人又是谁呢？ 阿寒劝道：“姑娘，既然宗主胸有成竹，姑娘便无需担心了。” 云蘅摇头：“我不是不相信苏哥哥，只是——只是习惯了将万事掌握在自己手里罢了，宫羽如今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阿寒道：“既然姑娘实在不放心，不如就让沧巫阁的人多留意，若是宫羽姑娘有什么不对，也好及时出手。” 云蘅却忽然转了话题：“心柳心杨如何了？” “现如今杨柳心的招牌便是心柳心杨二人了，姑娘要启用她们？” 云蘅将手中卷宗折了起来，沉吟道：“心柳心杨是我的一步暗棋，盟里也没有人知道，这步棋可不能轻易亮出来，不过左右是无事，传信给她们，让她们注意一下宫羽，妙音坊与杨柳心比邻，姑娘们互相来往，也不会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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