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真正将他当做兄弟,和他的亲兄弟相比,腓力更像他的兄弟,他曾经真的认为他们可以放下父辈的仇恨和矛盾长久和平地相处下去,但他骗了他------在墨西拿,在阿克,在提尔,他费劲唇舌陷害他,绞尽脑汁对付他,也许在更早之前,他也曾挑唆他去对抗自己的父亲。 他不应该相信腓力,不应该怜悯腓力,不应该对腓力有任何期望------他对腓力曾经寄予或期待的一切善意,腓力都从来没有给予过他。 , 在理查一世率领十字军远赴圣城征战时,他被视为上帝庇佑的十字军统帅,但等他落入亨利六世手里,他便是一枚可以左右欧洲局势的棋子,英格兰,法兰西,西西里,德意志乃至于东罗马都会因为这桩意外事件面临局势变动。 如埃莉诺所料,得到自由后,约翰立刻开启了他的密谋行动,知道国内的贵族和官员大多对他毫无好感,他将目光放下了国外,试图拉拢苏格兰国王威廉一世帮助自己对抗理查一世,但由于与理查一世私交甚好(登基后,理查一世便一改父亲亨利二世的敌对态度同威廉一世交好),威廉一世断然拒绝了约翰的请求,在苏格兰这边看不到希望的约翰又将目光投向了他的另一个盟友腓力二世,他满以为腓力二世一定会积极回应他的求助,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腓力二世的回复相当冷淡,仿佛从前那个同理查一世仇深似海、发誓要让他百倍偿还屈辱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他很快意识到了腓力二世如此表现的原因,他母亲向腓力二世提出了婚姻谈判,有通过理查的女儿兵不血刃染指安茹帝国的机会,他又怎会冒险支持他的反叛?而对亨利六世而言,在得知埃莉诺竟然与腓力二世开启了婚姻谈判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手中所掌握的这个筹码似乎不那么有用了。 某种意义上,他现在比理查一世更加焦急,毕竟英格兰的局势尚还可控,而他所面临的谋杀指控和两场叛乱已经危及他的统治,不尽快斩断韦尔夫家族的支持者并获取征服西西里的功业,他就不能真正坐稳皇位,如果他被推翻,他和理查一世只会两败俱伤,理查一世固然难以重获自由,但他必然一无所有。 是以在将理查一世转移到维尔茨堡后,他终于允许两位理查一世的亲信,博克斯利修道院院长和罗伯茨布里奇修道院院长与理查一世见面,希望来自英格兰的压力能够促使理查一世早日认清现实并配合他的行动。 当两位院长见到理查一世后,他们发现国王虽然镣铐加身、发须覆面,但精神状态还算乐观,直到他开口后,他们才察觉到他微妙的变化:“不必为我的不幸叹息,也许是对我背叛父亲的惩罚吧,我背叛了父亲,背叛了君主,因此收复圣城的伟业不会属于我,而我需以一场代价惨重的不幸意识到自己的罪责。” 两位院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他们都知道理查一世对父亲亨利二世的憎恨有多么深重,发生了什么让他改变了态度?而理查一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他很快又问道:“约翰呢?他叛乱了吗,还是说正在筹谋叛乱?” “英格兰仍然忠于您,除却少量同流合污者,约翰王子并无同谋,他想要寻求国外的支持,但苏格兰国王和法兰克国王都没有回应他。” “腓力?”理查一世一怔,“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因为您的母亲向他提出了婚姻谈判,表示愿意将玛蒂尔达公主许配给他的儿子路易王子,腓力二世总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支持约翰王子的叛乱。” 理查一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玛蒂尔达公主”是他刚出生的女儿,他心情复杂,许多往事都在这一刻浮现眼前,但他还是及时止住思绪,出于他对腓力二世的了解,他知道腓力是不会这么轻易被母亲的把戏哄住的:“他愿意配合母亲的行为只可能因为他在图谋更大的利益。爱丽丝呢?她还在我母亲的监护下吗?” “当然。”博克斯利修道院院长道,他不明白理查一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关心起了他的前未婚妻,而理查一世似乎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再次强调道,“在我回到英格兰之前,不论腓力开出什么条件,都不能把爱丽丝送回法国,还有我的儿子,也不要再让他和腓力接触,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虽然理查一世的要求有些古怪,但他们还是都记录了下来,而理查一世转而又道:“我母亲怎么看待玛蒂尔达?是将她当成一个牵制约翰的筹码,还是做好了让她继承王位的准备?” “我们并不清楚王太后的想法。” “不论她是怎么想的,等你们回国之后,立刻将玛蒂尔达加冕为女王。”理查一世道,他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如果我真的不能重返故乡,你们可以把她嫁给任何一个有助于维护王国稳定的人,但绝不能答应法兰克的求婚。我可以将我的女儿和我的王国交给任何一个人,但绝不能是腓力!” “前提是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陛下。”罗伯茨布里奇修道院院长说,他忧虑地望向理查一世手腕上的镣铐,“如若不能通过和平的方式得到公主的婚约,法兰克国王或许会诉诸武力,如果您身在德意志,我们很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而约翰王子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们只需按照我的安排行动,在你们离开后,亨利六世会举行一场审判,他认为这是坐实我身上的荒谬罪名、掩饰 他野蛮行径的手段,但我会利用好这个机会。“理查一世说,他坐直了身体,这个时候,武士国王和十字军统帅的风采才真正重新浮现在他身上,“我不会坐以待毙,我也知道我最大的敌人是谁。”
第8章 加冕“在理查国王没有回到英格兰之前…… “这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当贝伦加利亚看着自己才出生几个月的女儿被费劲地套进一件缩小版的加冕礼服,无措地转动着湛蓝的眼珠时,她不禁感到一阵心疼,而身旁,琼看上去要平静许多,她将玛蒂尔达已经长到肩头的头发从衣服的缝隙中理出来,因为对琼很熟悉,玛蒂尔达一直乖乖配合她的一举一动:“放心,玛蒂尔达很听话,由坎特伯雷大主教抱着她,她也不会觉得这身衣服很沉重。”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衣服。”贝伦加利亚低声说。 琼的动作停顿片刻,而后她默不作声,将玛蒂尔达安放在摇篮中后便同贝伦加利亚陷入了一致的沉默:不只是这件加冕礼服,很快,玛蒂尔达会被涂抹圣油,授予王冠,她将成为英格兰的第一位真正的女王,超越她那同名却未能加冕的先祖。 但这样沉重的责任真的适合一个不满周岁的女孩吗?加冕之后,她就再也不是普通的公主,如果她的父亲能够及时归来,所有人还可以默契地当这场加冕礼没有举行过,可如果没有呢,如果理查一直滞留在德意志无法回国呢,这个女孩该怎么面对她叔叔和堂兄的挑战,难道真的要如埃莉诺放出的消息一样,她打算让玛蒂尔达和腓力二世的儿子路易王太子结婚,以使腓力二世放弃这持续不断的骚扰和威胁吗? 理查说他绝不会让玛蒂尔达嫁给腓力二世的儿子,可如果腓力二世大兵压境,他们又有什么选择?眼下唯一的好处是通过加冕公主获得一些喘息时间,有兵不血刃将整个安茹家族的领地收入囊中的机会,腓力二世会暂缓支持约翰蚕食诺曼底防线的脚步。 “我们和整个王国的命运都系在理查身上,如果他遭遇不测,我们所有人都将面临灰暗的命运。”她说,她重新把玛蒂尔达抱了起来,看着她茫然无知地打量自己,“我们不能带兵打仗,但至少,替理查筹备赎金是我们能做的。” , 这真是一场奇特的仪式。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科尼亚克的菲利普默默注视着坎特伯雷大主教将年幼的公主抱上王座,替她回答加冕誓词,并将圣油分别涂在她的背部、胸部和手掌上,他们尽可能地快一些,以免这个不满周岁的女孩因为受不了繁杂的仪式而大哭大闹,但玛蒂尔达公主一直很乖巧,在主教授予她国王的权杖,她也紧紧抓住,她好像很喜欢这个东西。 “她知道权杖和王冠意味着什么吗?”他忽然听到一个女孩的身影,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边,“他们各个看似恭敬忠诚,实则都在祈祷仪式早点结束,他们不想再提心吊胆了。” “这是加冕礼,埃莉诺!”菲利普低声喝道。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被他称为埃莉诺的女孩说,和菲利普一样,她也有着金红色的头发和深蓝的眼睛,身高作为一个女孩而言算得上非常高挑,且已经显露出惊人的美貌,那样的美丽是艳丽、锋锐且具有压迫感的,这一点并不因为她只是一个九岁大的女孩有所改变,“如果女王在加冕礼上拒不配合,或者闹出什么尴尬的事,那预示着上帝或许已经不再眷顾我们的王国,偏偏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她太小了,连话都不会说,换成是你,你至少能回答加冕誓词。”她忽然好奇地低下头,看着菲利普的眼睛,“听说亨利二世国王的私生子曾经把一个金碗扣在头上,问别人这像不像一顶王冠,那你呢,你想戴上王冠吗,菲利普?” “那看来你也想要成为布列塔尼女公爵了,越过你的母亲和弟弟,你说对吗,埃莉诺?” 小埃莉诺不说话了。 她的称呼是布列塔尼的埃莉诺,因为她是理查一世的弟弟杰弗里和布列塔尼女公爵康斯坦丝的女儿,如果不是她母亲生下一个遗腹子弟弟亚瑟,她本应成为布列塔尼的继承人,因为亚瑟的存在,她母亲从没有试图争取过她的抚养权,而是默许她的祖母和叔父监护她,决定她的人生和婚姻。 如果不是她弟弟的存在,她本可以得到母亲的重视,而在安茹家族的宫廷里,另一个继承顺序更靠前的女孩出生了,她会取代她在父系的血统地位,在被弟弟取代后,她又被堂妹取代了。此时加冕礼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坎特伯雷大主教将王冠戴在她柔软的头顶上,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以确保足够稳固,到了这一步,大多数人终于松了口气,他们跪下向女王宣誓效忠:“他们的先祖也曾向玛蒂尔达皇后宣誓效忠。”这个时候,菲利普才又听到小埃莉诺的声音,“可他们并没有遵守誓言,由此可见,誓言没有用。” “但武力有用。”菲利普说,他仰头看向人群中的女王,“在理查国王没有回到英格兰之前,他的女儿就是他王权的象征,畏惧和敬爱他的人都会团结在她周围,而篡夺者很难得到同样的认可。”
第9章 审判“去东方吧,理查,你本就是这个…… “理查,理查。” 又一次,他陷入了梦境,这一次他见到的是桑乔。他用他黑色的眼睛看着他,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铜铁一般的深色,他一手杵剑,一手扶地,那几乎相当于一个成年身高高度的巨剑在他手中显得如此轻巧:“你在想什么,理查,想你的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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