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突然大笑起来,他一边用手指抹去眼角溢出的水,一边癫狂道:“那来试一试,看一看是你先吃掉我,还是我先吃掉你。” 而另一边,西川雾音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温泉里。 一直盘腿坐在温泉中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慢慢掀开眼皮,眼珠转到岸边人的身上,修长的手指握住盏状咒具,黑色的羽织从水中抽离,滴水不沾。 即使在水雾中,也仍然显眼的缝合线随着男人露出的笑容而牵动。 “雾音啊,”他这么叫着她的名字,声音温和,仿佛是在为人祷告的教士,“我等你很久了。”
第39章 好像是同类?不确定,再看…… 西川雾音第一次遇到加茂秀明,完全是一个偶然。 一年前,西川雾音在西宫祓除咒灵时,发现了一个幸存的孩子。 那是一只二级咒灵,利用花粉给人施加幻觉,诱导人类自己走向死亡。 那个孩子从台阶上跌了下去,倒在花坛外围,成了不幸中万幸的那一个。 西川雾音祓除掉那只咒灵后,施加在孩子身上的术式也随之解除。 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的父亲让他等在这里。 他的额头磕破了一个口子,也只是拿出手帕按压着,怎么也不愿离开这个公园。 因为他的爸爸说会来这里接他。 祓除完咒灵本就应该离开的西川雾音在离他几米外的距离,学着他的样子坐在花坛边。 那时候,因为枯燥单调的生活,西川雾音很少会有什么喜怒哀乐了。 内心像是一片荒芜的她陪着这个孩子,一直等到夜幕降临。 直到他打了喷嚏,西川雾音才从混沌中回过神来。 原来下雪了。 一月底的西宫突降大雪。 路灯下,片状的雪花纷纷扬扬。 男人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在还算得上隆冬时节的一月,男人穿着纹付羽织袴,举着一把灰色的伞,从远处慢慢踏雪而来。 在看到他的时候,孩子已经惊喜地站了起来,叫着爸爸。 灰色的伞往孩子的身上倾斜着,男人声音温和无奈,像是对他的乱跑毫无办法。 孩子天真地说,因为爸爸说会来接我。 男人笑着叹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西川雾音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这对父子路过她的身边。 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视线轻飘飘划过她,转瞬就移开了。 像是在看路边的小花小草般。 可西川雾音却跟了他们一路。 等到红色的血线贯穿她的手脚,将她整个人牢牢地钉在地上时,她连男人的面都没有看到。 大雪纷飞,灰色的伞罩在男人的头顶,将他的面容挡得一干二净。 【终于见面了,西川雾音。】 灰色的伞面向上倾斜,终于露出男人的脸。 他逆着光,居高临下地睨着半跪在地上的西川雾音,语气温和,却又那么傲慢。 【你不该跟来的。】 西川雾音死死地盯着他。她脚下的影子翻腾着,张牙舞爪,具像化的诅咒几乎要冲破花札耳饰的束缚。 男人随意地看了一眼渐渐显出形态的黑红火焰,似有遗憾般:【还不够……】 【我不会杀你。现在还不是我们该见面的时候。】 【我等你来找我。】 就像是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出现的,也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消失不见。 刺穿她手脚的红线消失时,她身上已经落满了雪。 白气从她的口鼻中吸入又呼出,黑色的火焰从她身上燃起,烧断了禁锢她的术式。 这是西川雾音第一次见到加茂秀明,也是她第一次借用诅咒的力量。 日之呼吸贪婪地烧灼着她被男人术式刺穿的伤口,滚烫的血液滴落在雪地上,像火一样。 也是那一天开始,她与诅咒开始相融。 每当她动用日之呼吸,诅咒就会进一步侵蚀她的灵魂和身体,直到彻底相融。 一个不算是人的人,怎么会那么好心去接别人的孩子? 西川雾音看着几步外的加茂秀明,心中隐隐有所悟,手中的刀被反握:“那个叫你爸爸的孩子,是被你骗去西宫花海公园的吧?” “孩子?”加茂秀明像是有些诧异,而后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你说的是弘一吗?” “你当时应该知道那个公园里有咒灵吧?你想杀了他。”西川雾音想到神篱天绪生下的那只咒胎,“他的母亲,才是你的猎物吗?” 加茂秀明笑起来:“悠佳是难得一见的,与咒灵相合的体质。我原本是想让她成为九相图的母亲,可是她有弘一了。” “人类总是这样,愚蠢又短见。作为丈夫,我只好替她作出决定。”说着,加茂秀明叹了口气,“不过,因为那天见到了你,雾音,我的心情还不错,所以我放了他们一马。” 西川雾音冷冷看着他:“他们死了吗?” 加茂秀明声音温和:“弘一总是念着出车祸去世的爸爸,所以我让他们一家彻底团聚了。” “不过说起来也怪你,雾音。”加茂秀明抬起腿,淌着水慢慢走上岸边,“如果不是你一路跟着我,我也不会这么早就失去了过家家的乐趣。如果不是你救了弘一,他原本应该在咒灵编织的美梦里幸福死去,不是亲眼看到我这个‘父亲’,手刃了他的母亲,再将他杀死。” 加茂秀明像是看孩子般看着西川雾音,露出无奈地神情:“都怪你,害死了他们。” 西川雾音攥紧了刀柄。 她想起了那个坐在花坛边,用手帕捂着伤口的孩子。 哪怕受了伤,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自己喜欢的父亲来接自己。 只可惜他的“父亲”是个禽兽。 傲慢、冷漠又居高临下,将人的生命当成蜉蝣蝼蚁,随意践踏。 更直白的来说,他已经不认为自己是人了,所以才会对异类赶尽杀绝。 西川雾音呼出口气,冷静道:“这是第几个?弘一和他的母亲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被生下来的【九相图】,也绝不只有现在外面的那一只,对吗?” 一年前,在遇到加茂秀明的时候,西川雾音被他上弦之壹的身份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后来又苦于诅咒的侵蚀,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只鬼要跟人类生活在一起。 现在神篱天绪的事情爆发出来,再想到弘一,西川雾音已经明白了加茂秀明的狼子野心。 这绝不是一朝一夕的兴起,而是长达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图谋已久。 加茂秀明微笑道:“这是最后一只了。【九相图】,我已经集齐。” 然后他用一种怜悯的眼神和口吻看着西川雾音:“你做的最错的决定,就是让‘六眼’的神子独自一个人面对【九相图】。兴许再过个几年,哪怕再有一个【九相图】也不是神子的对手,但是可惜,现在的他连应付特级都是勉强,更何况是成功受肉后,九个合一的【九相图】呢?” 西川雾音的神色变了:“九合一?!” 西川雾音想起资料上那个短短六个小时就从三级跨越到一级的咒胎,就算是由人生下来的,在母体孕育中就已经受肉成功的咒胎,也不可能完成这么大的跨越。 可是九合一太过匪夷所思,哪怕是历史上,【九相图】也是分别出现,从来没有九个一起现世,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更何况,想要集齐九个【九相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心思转念间,西川雾音看向加茂秀明:“不可能是九合一。我猜测高专仓库中的三个【九相图】应该都被你偷走了,剩下的六个几乎在漫长的千年里销声匿迹,咒术界这么多年也只找到了其中三个,哪怕你再神通广大,也不 可能找齐九个。” 加茂秀明突然笑起来,他单手抬起,宽大的袖袍遮挡在脸前:“真聪明啊小雾音,确实,那只是其中之三罢了。集齐【九相图】本就不在我的计划。你,才是我真正想要见的人。” 随着他话音落,西川雾音神色微凛,脚下用力便翻身往后跃去,她原先站着的地方,已经被数十道血线交叉刺穿。 因为没有攻击到想要攻击的对象,红线转瞬又化成鲜血落在地上,如活物般,蠕动进地下。 加茂秀明站在原地,动都未动:“上一次还像刺猬一样被我钉在地上的孩子,长大了啊。但你究竟有没有成长到令我满意的程度呢?” 那双灰色的,泛着无机质冷光的眼睛,像是兽看猎物般,贪婪地望着西川雾音身上若隐若现的火。 那样的视线令西川雾音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她的心里总是有些隐忧。 她觉得加茂秀明一定还另有所图。 也不知道五条怎么样了。 西川雾音慢慢呼出气,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她侧头看了一眼正跟真人缠斗的夏油杰。 她刚看过去,翻身踩在虹龙身上的夏油杰便有所觉地望过来。 夏油杰对她露出安抚的笑容。 西川雾音知道,除非夏油杰将真人祓除,不然他不可能过来帮她,加茂秀明也不会让她去协助杰。 就像是用【九相图】拖住五条悟一样。 加茂秀明只想见她一个人。 血线再次铺天盖地压向西川雾音,西川雾音不停地跳起躲避,挥刀砍向那些坚硬如铁的血线,并翻身旋转,从交错的血线中竖刀刺向站在那里的加茂秀明。 可是越靠近他,血线越密集,攻击越猛烈,西川雾音只能抽刀格挡。 当一条血线划破她的面颊后,那些线就像蛇一般,更加凌厉地冲着她而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另一边正跟真人打得难分难舍的夏油杰目睹这一幕,面色微变,转身想往西川雾音的方向跃去,在中途被迫转变方向,落在了另一侧的地上。 真人甩着变得有十几米长的手臂,眯着眼睛:“你想去哪里啊咒灵操使?我最讨厌在玩游戏的时候有人分心。” 他说着,狠甩着自己的手臂砸向夏油杰。 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因为太长,反而有滞后性。 夏油杰不断地跳起躲避真人的手掌。 在他的身后,地上已经倒着一堆被改造得扭曲的咒灵。 夏油杰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只有通过触碰的方式才能触发术式,但是如果不被碰到,就算再厉害的术式也无用。 只是这样一味地躲避,虽然对方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他也无法伤害到对方。 夏油杰尝试过用咒灵攻击对方,但是收效甚微,等级低的咒灵都无一例外被那只大手狠狠抓住,改造成了其他模样。 必须要困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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