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完颜希尹这个大金国相来了,赵佶与赵桓自是十二分恭敬,生怕临行前再有什么差池。 完颜希尹态度也很和善,先是询问了他们生活上可有哪里觉得不便,之后又表达了关心,最后甚至畅谈起了诗词歌赋。作为金国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与赵佶这种“大艺术家”还是很有话题的。 谈至兴起,完颜希尹突然叹息一声,“我素来仰慕大宋文化,今得二位,好似见到知己,可惜来不及多相处,你们就要归去,属实遗憾。” 赵桓安慰道:“而今金宋相邻,而后书信往来也方便许多,国相想要探讨什么让人带个话就好。” “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完颜希尹摇头,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康王赵构眼尖,直接了当道:“这里没外人,您但说无妨。” 完颜希尹沉思片刻,开口道:“二位本乃大宋皇帝,可正所谓国无二君,现在回去怕是挡了某些人的道啊。” 二帝虽然混账蠢笨,但终究不是傻子,这点也知晓,只不过急于脱离苦海,刻意去忽略,现在被人挑破,一时间有些尴尬。 赵构轻咳两声,一边安慰父兄一边跟对面解释:“国相有所不知,我们大宋重礼,连士大夫都尊敬有加,更何况是皇帝,况且现在论身份,赵淳楣还要称我父亲一声祖父,难不成她还敢弑亲吗?” 完颜希尹摇头,“有何不敢的,汉人有个词叫‘狼子野心’,想来就是形容她这种人。几位,宋金虽然交战,但我说句掏心窝的话,我们现在这位皇帝,半分功劳没有,可因着有国法在,几位大将军都听他的,未曾有半分其他想法。你们叫金人蛮夷,可现在赵淳楣做出来的事儿,可还不如我们蛮夷啊!” 赵佶赵桓的脸色都不好看,赵佶还好,毕竟只是个太上皇,又跟赵淳楣连着亲,赵桓走的时候可是实实在在的皇帝。再者,他抿了抿嘴,心中还考虑着复辟一事。于是连忙对完颜希尹道:“依国相看,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这个嘛,我倒是有一计。”完颜希尹轻抚胡须,“太上皇可择一女嫁予我们皇帝,这样咱们两边就算是姻亲,我再跟皇帝上书,给你们封王,如此的话,那赵淳楣动你们就是动大金,想来无论如何都要犹豫一二。” 二帝早在金国就被当着众人面扒了龙袍,又被封了昏德公,颜面这种东西已经抛诸脑后,现在听说封王,也不管什么大宋国体,连忙点头答应。 达成目的的完颜希尹心满意足,接着又有些为难道:“只是现在所有帝姬都在使节团内,贵国使节性子倔强,想让他们放人实在是……” “这有很难,包在我们身上。”两人拍着胸脯作保,颇有些对待金人唯唯诺诺对待宋人重拳出击的意味。毕竟这些宋朝官吏打的都是赵淳楣的名号,在二帝眼里早就是敌人了。至于那些女儿妹妹,也丝毫不放在心上。毕竟为父兄牺牲,本就是她们应该做的。 …… 赵淳楣这胎生得不太安稳,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忙着处理朝政,久坐之下缺乏锻炼,导致分娩时异常艰难。好在之前准备充分,请了许多名医备着,再加上她好歹也是行军打仗之人,身体底子不错,在折腾了整整一晚,小公主平安诞生。 看着襁褓中皱巴巴的女儿,赵淳楣奇异地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这是她与这个时代的联系,她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 伸出手来戳了戳女儿的小脸,许是感觉到不舒服,宝宝皱着眉头抗议似的咿呀了两声,赵淳楣笑出了声,小不点脾气还挺大。 花荣在旁边温柔地看着这一幕,回头嘱咐身为主治大夫的妹妹花芳准备好补品,还有其他事宜。 花芳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傻爹,“还用你说,我跟早就处理好了。” 赵淳楣吃完补药后狠狠睡了一觉,之后又调理了三四天,眼见行动无碍,就开始在里屋进行简单的工作。毕竟古代月子少说要做两个月,朝事那么多,她总不能就那样放着。此时她尤为庆幸自己的身份,作为大宋如今唯一的皇女,光是奶娘就有六个,除此之外还带着一群嬷嬷丫鬟,她可以完全放开手。 正当赵淳楣打算处理政务之时,花荣犹豫着打断了,“是不是,应该先给小宝起个名字,总不能一直这么叫着。” 赵淳楣一拍脑门儿,她差点忘了,不过大宋皇族起名也是件麻烦事儿。举个例子,像宋真宗,原名叫赵德昌,又叫赵元侃,后改名赵元休,又叫赵恒,一共四个名字。 归根到底是皇帝这一枝又想进字辈跟宗族打成一片,又想凸显自己特殊性,还要避开民间的常用字免得百姓犯忌讳,更兼得一点中二病作祟,总之是一团乱麻。 赵淳楣跟花荣商讨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定名字,女儿单名一个忴,意思是健康,二人对孩子也没什么大要求,平平安安就好。而且忴这个字比较生僻,方便民间避开。 不光如此,赵淳楣还在江南比较偏远的地区圈了一块地,旨在建立纺织学校,让越来越多的女孩子们参加,学校里除了一些专业技能还教读书写字,毕业了优秀学员可以留校或进织造局工作,甚至每年的精品还可以进贡到宫里。 有了女儿后,赵淳楣的感触愈发深了,她想加快进程,尽量创造出一个对于女子更加宽松的社会。 对此朝中一些老古板虽然颇有微词,但毕竟也只是行匠人商贾之事,如今皇帝就是女的,此举也无可厚非。重要的是,前方已经传来消息,二帝以及被金人掳走的宗室百姓皆已动身,想来几个月后就能到汴京,满朝文武顾不得别的,心思全在此事,就连花荣这种平素不管事的,都忍不住来找赵淳楣商议。 赵淳楣一边翻奏折一边气定神闲道:“不用担心,我既然让他们回来,总有办法解决。” “这我自是清楚。”花荣迟疑道:“只不过他们回来后是不是要住在宫里?到时候我跟小宝出入起来好像不太方便。” 赵淳楣轻笑一声,“想什么呢,我还能让你们父女没地方待怎么,放心吧,所有事交给我,你一切如常就好。” 备受安慰的花荣点了点头,信赖地看着妻子在灯下的身影,不管别人怎么说,关键时候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他都要感叹自己是三生有幸。
第90章 赵佶本就是风流天子,半辈子声色犬马儿女一箩筐,自然不会将女儿们放在心中,答应了完颜希尹联姻的要求后粗略挑选了一番,最后决定让第五女茂德帝姬赵福金嫁予金国皇帝。 赵福金本为明达皇后所生,不光身份高贵,在所有女儿中也是最为貌美,当年完颜宗望打进开封,曾亲口点名索要,完颜宗望死后一直在其宅院居住,原本以为这次能顺利回国,最后却等来了此噩耗。与这时代大部分女子一样,赵福金不敢反抗父兄,甚至在她的认知里,此为自己应当做的,所以即便使团强烈反对,梁红玉与扈三娘甚至亲自上门劝诫,她依然执意答应。 皇命与本人都是如此,众人也没办法,好不容易与金人谈妥条件,总不能因此事多做耽搁,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将这位苦命的帝姬留在敌国。由于这件事,原本因着马上就要回家而兴奋不已的使者们有些萧索。 毕竟金国山高路远,这次来的基本都是些年轻官吏,大多是赵淳楣登基后提拔上来的,对于迎回二帝抱有一腔热血,结果近距离接触后发现自己国家曾经的君主真如传闻中一般荒诞,心中不免难受。 这其中属扈三娘最为愤懑,她本就是从二龙山出来的,对什么朝廷皇帝向来看不惯,现在这两瓣烂蒜又闹了这一出,气得她当时就想闯进去骂人。最后还是较为成熟的梁红玉与李纲将其劝住了,见她如此,二人也不敢再让三娘接触二帝,寻了个由头将人送到后方,负责看管随行百姓。 路途遥远,几万士兵行进起来都颇为困难,更别说这么多平民,其中一半还是老弱妇孺。好在为了回家,这些百姓意志非常坚韧,扈三娘与梁红玉也有指挥大规模人员的经验,所以队伍虽然缓慢,但终归没乱起来。 如今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宋金两边大致以黄河为界,真定、河间这几个府还在金人手中,剩下北方大部分都是辽国旧地。要知道女真人只有那么多,要管理好这么大的地方还是颇为吃力的。为了防止宋朝这边搞事情,金人也派了一支军队随行,领命的正是曾经与赵淳楣交手的金国四太子金兀术。 对于这位金国贵人,赵佶赵桓二人一开始也是极力拉拢示好的,然而金兀术不比老谋深算的完颜希尹,有些年轻气盛,对于窝囊废二人组极为看不上,面对他们的讨好表现得也很平淡。好在眼看马上就要归国,父子二人的心思也不在全金人上面,毕竟回去后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了,对于赵淳楣这个皇帝,两人是不可能认下的,说白了,所谓的皇室血脉,不过是赵佶当年为了拉拢二龙山随口说的,赵淳楣这一支,往上追寻甚至不是太宗直系,而是太、祖赵匡胤的后人,并且也早就出了五服,她还是个女子,凭什么当皇帝? 不过嘛,这父子二人就算再自信也明白眼下局势,赵淳楣掌握着军队以及北方大部分地方武装,朝堂上的局势也稳定下来,提拔了一大批自己的人,想要推翻对方十分困难。所以,为了避免回朝后陷入窘境,他们决定现在就行动起来。 这日,趁着大军休息,赵佶赵桓将使团的负责人李纲叫到跟前,先是道谢,之后又对其工作的辛苦表示了肯定,李纲连 连推辞,恭敬地行礼,全程挑不出半点错误。 二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其中赵桓态度尤为热切,拉着李纲动情道:“卿家,当日一别,没想到还能再见,吾悔不听你的进言,这两年在金国,每每忆起卿家忠肝义胆,都禁不住垂泪,你能来接我们,吾心甚慰啊。” “太上皇严重。”李纲躬身道:“此为大宋子民应当做的,况且臣出身卑鄙,深受皇恩,怎敢托功。” 赵桓听到“太上皇”三个字面容微微扭曲了下,片刻后勉强调整过来,露出一抹干巴巴的笑意,“吾知道卿家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赵桓与其大聊恩义倒也不算错,李纲原本是个普通官员,因为在第一次东京保卫战中力挽狂澜被其提拔为宰相,不过很快就遭到厌弃,赵桓甚至骂他“惟辟作福,大臣专权。”最后一贬再贬,直到金人再次兵临城下,皇帝才又想起他,然而已经晚了。 赵桓与李纲相处过几个月,知道这人虽然有才,但性格刚直,而且心胸狭窄,当年还跟赵淳楣起过争执,于是刻意长吁短叹道:“我父子二人都清楚,现在朝廷这个样子,来接金国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卿家与我们相处这般久,回去恐遭猜忌,你放心,回去见到赵淳楣,我们必定帮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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