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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桥在后院发现一根一人粗的大桐木摆在案上，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工具。她兴奋了起来“姐姐还会做木工啊！” 蔡文姬摇摇头：“这是家父在斫琴。” 小桥想起来听人说过，蔡邕是当今世上制琴名家，她以前对制琴了解不多，以为就是上漆调音那些，原来竟是从木料就开始制作。小桥从小就喜欢做木工，看到这么多精巧的工具，现在已经不想走了。 蔡府好东西真多，怪不得长辈们提到蔡先生都是崇敬有加。 从此小桥经常在蔡府厮混，不是和文姬讨论诗赋，就是跟着蔡先生学制琴。
第6章 舞姬貂蝉 丁原死后，桥蕤失去了好友，嘴上洒脱，实际还是怀念伤感，空虚寂寞。趁着桥蕤空虚，尚书令王允开始结交桥蕤，两人聊的很投机，逐渐交往密切起来。 这天桥蕤带小桥去王允府上做客，桥蕤和王允喝酒清谈，小桥在后宅等的无聊，看见窗外月明如水，于是出去赏月。 走到后花园的小池塘边，听见扑通扑通的水声，走近一看，是池中的鲤鱼在翻滚抢食，水中的月亮被它们搅动，碎成了无数光点，波光粼粼。喂食的是一个妙龄女子，坐在池塘边的大石头上，姿态慵懒，神情缱绻。 那女子注意到有人过来，抬眼看到小桥，娇媚一笑，小桥只觉得心旌摇荡，仿佛魂魄被勾走一般，眼睛都直了。这女子单看面容并不十分美貌，然而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吸引力，妩媚动人风情万种，像妖精一般撩人。 “貂蝉失礼了，只顾着喂鱼，竟没注意到贵客。” 小桥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打招呼：“我叫桥沁，今日和爹爹来贵府上拜访，多有打扰。” 一番交谈得知，这位貂蝉是王允家的舞姬，比小桥大四岁，年方十八。 小桥看见漂亮姐姐，忍不住找话题攀谈：“貂姓罕见，姐姐家可有什么渊源吗？” 貂蝉有些黯然：“我本姓杜，很小的时候就被王尚书买进府里。貂蝉不过是王尚书随口取的名字，我们这种人，怎么配用自己的名字。” 小桥听罢暗自揣度，这貂尾与蝉羽皆是高官冠上之饰物，《汉书.刘向传》有典故“青紫貂蝉，充盈幄内”，王允给她起这个名字，是把她比作高官显宦的饰品，用意可想而知，小桥心生同情。 小桥想安慰貂蝉，又怕触动往事让她伤心，于是赶紧换了个话题，夸夸她想让她开心：“姐姐真是婀娜多姿，方才我出来的时候月色皎洁，现在却层云闭月，可见是月亮看见姐姐如此动人，自愧不如躲进云中了。” 貂蝉看小桥眼神真诚，感受到了她的善意，扑哧一笑：“你是美而不自知，我看这月亮是因为看见你的美貌才躲进云中的。” 两个女孩对视嬉笑，其乐融融。 交谈了一阵，有婢女来叫，说是桥蕤和王允喝的差不多了，让小桥准备回去了，小桥于是告别貂蝉，去前堂找父亲。 王允最近很活跃，经常宴请官员名士，袁术桥蕤当然也在邀请之列。袁术不齿王允依附董卓的行为，从来不理他。桥蕤却觉得王允逢迎董卓是形势所迫、无奈之举，观其行为，还是很有正义感和原则的，于是常常应邀前往。 小桥乐得多一个朋友，每次都随父亲一起去王允府上找貂蝉玩。 一来二去，小桥和貂蝉混熟了。 “我看王尚书培养姐姐并不像一般舞姬，有先生教你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你也可在这内宅随意行走。我舅舅家也有舞姬，被养在单独的院子里，字都不识的，谈吐比你差得多。” “袁府养舞姬是为了观赏取乐，王尚书另有大事需要我去办。”貂蝉神秘的笑笑，“要有贵客来，我才会上殿。” 小桥也忍不住笑了：“看来我爹算不上贵客。” “桥公自然是贵客，但桥公是带着女儿来的，又不同。”貂蝉用手指绕着头发玩。 貂蝉开始给她讲些客人的趣事，讲那些人是怎么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神魂颠倒吗？没有家世，没有依仗，单凭美貌和魅力，就能让人拜倒在石榴裙下，听着还真有诱惑力。小桥心向往之。 她读史书，里面偶有几笔提到女子的，大多是祸事，她时常也会幻想一下自己是那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有深情君王为博她一笑而烽火戏诸侯，有富商巨贾为她不惜得罪权贵，有大英雄为她冲冠一怒…… 母亲总是教她要端庄持正，现在做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以后做一个贤妻慈母，相夫教子，严加自律，辅佐夫君。可比起做这么一个四平八稳的贤妻，她觉得做一个让人心醉神迷的红颜祸水还更有意思一些。 小桥喜欢貂蝉的风流婀娜，也就不自觉地去模仿她。 两相对比之下，她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冲，学着貂蝉一样把语调放柔软些，放缓慢些；小桥以前走路横冲直撞，也开始学着貂蝉抬头收下巴，袅袅婷婷走一条直线；小桥习惯直勾勾盯着人看，貂蝉教她怎么垂下眼睛做出含羞的表情，接着再抬眼看向对方的眼睛；转身告别的时候，怎样侧身子，怎样留住头，眼睛含情脉脉的看住对方，脸上带笑，慢慢的转过去；递茶的时候怎么假装不经意的碰一下手；怎么撩头发，怎么笑，怎么说话…… 小桥模仿着貂蝉，但她未经人事，做不出那风情万种之态。一样的动作做出来，貂蝉是风流妩媚，小桥却是俏丽娇憨，这反而别有一番魅力，动作是邀请的，神态是无辜的，反而显得极为诱人。 就像小时候和姐姐玩过家家一样，现在和貂蝉玩这种扮演游戏，她乐在其中。 貂蝉还经常有些新奇的言论，比如：“你若是喜欢一个男子，别让他知道。你要做些让他想入非非的事，但假装是不经意而为，让他时常猜测着你对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思，他就会时时刻刻心头挂念着你。” 小桥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打开了新天地的大门。 这天王允家有场盛筵，很多依附董卓的官员都去了，桥蕤也带上小桥去凑热闹。 小桥和往常一样，到了就径直去后宅找貂蝉，婢女说貂蝉今天被安排去前厅跳舞了。小桥一听，知道今天有贵客，就自己要了几个小菜吃。吃饱出去消食，转转悠悠，心想貂蝉今天不在，小池塘的鱼没人喂了，于是找婢女要了点鱼食去喂鱼。 今天的鱼儿不太饿，撒了几把鱼食它们都不来抢，小桥觉得没意思，也不喂了，只看着鱼儿游来游去，想到“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典故，马上把自己绕进去了，开始出神的研究这鱼到底乐不乐。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带着轻轻的嬉笑声，寂静的夜里能听出是两个人，小桥赶紧躲到大石头后面蹲下。 两个人影闪到池塘边的假山群里，嬉笑声仿佛就响在小桥耳边，随之而来的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手掌在布料上摩挲的声音，小桥听的脸红心跳，缩在石头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只听见娇滴滴的声音小声说：“侯爷别急，你向王尚书讨了妾身，想做什么都可以。”，是貂蝉的声音。 随后传来男子的轻笑：“今夜人多口杂，过几日我单独来访，向王尚书讨你这小妖精。”说着仿佛是轻拍了貂蝉一下，貂蝉撒娇般地嘤咛一声，两个人又缠作一团。 小桥如坠冰窟，这男子的声音太熟悉了，不是吕布还能是谁，原来王允的“大计”，就是要把貂蝉献给吕布？ 两人纠缠了一阵，貂蝉提醒吕布要尽快回席了，刚才吕布是借口出来小解，回去晚了会惹人问的。“我可不怕人问。”吕布笑着在貂蝉的纤腰上拧了一把。貂蝉娇嗔地在吕布胸前轻轻锤了几下，推搡着他离开了。 脚步声远去，周围都安静了，小桥又在石头后面躲了一会才敢出来，靠在石头上，叹了口气。 “我早察觉到有人躲在这里，没想到是你。”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惊得小桥跳了起来。 吕布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她旁边。 小桥心里觉得吕布是个烂人，有女儿还隐瞒她是其一，背信弃义叛杀丁原是其二，这个人的品性根本就有问题，不该再和他有任何纠葛，但看到他的脸出现在眼前，心还是砰砰乱跳。 “你…你没走？“ “我走了，又折回来。你难道觉得，我会放任别人偷窥？“ “不愧是人中吕布。偷情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走路能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果然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佩服。”小桥嘲讽的笑笑：“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吕布冷冷道：“我有了新欢，岂不是正合你意。当初你抛弃我，干脆利落，一点犹豫也没有。” 小桥觉得很委屈，她真想问问，怎么能说是她抛弃他呢？明明她离开城郊大营以后他完全不闻不问，一点消息也没有，她甚至主动给他递了信，也没有回音。但事已至此，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义正辞严：“你投靠董卓就算了，居然还杀了丁原，他是你的老长官啊，你太残忍了。” 吕布凄惨的一笑: “你就不残忍吗？我把心捧出来，然后你把它扔在地上踩碎了。我杀人，你诛心，谁比谁残忍还不一定呢。” 吕布继续自顾自地说：“说到底，是因为以前我身份低微，所以遭人嫌弃。现在我是中郎将，是都亭侯，多少美人投怀送抱。我倒要谢谢你给我这个教训，若不是你如此绝情，我哪能看清这世间的真相，哪能下定决心出人头地。小人物只能被你们这种人践踏，唯有出人头地，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的眼睛在黑暗里显的很亮，如有水光。 小桥叹了口气：“原来你想要的东西，就是这般苟且之事。” “当初我也很单纯，觉得牵手就是一生，结果你看我是怎样的下场。”吕布苦笑：“桥大小姐换个人玩只牵手的过家家游戏吧，本侯就不奉陪了，本侯现在就喜欢苟且之事。” 自从失去她，他越来越随便，放纵欲望，追求刺激。放纵是会上瘾的，那段牵个手就能开心好几天的时光，明明才过去不久，却仿佛离他已经很遥远了。 吕布转头走了。 小桥呆呆的坐在石头上。时已深秋，天气渐寒，小桥觉得自己的心也慢慢凉透了，洛阳城那么冰冷，一切都乱糟糟，她开始盼着早些回江陵。 等小桥回到后宅，貂蝉已经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了，看见小桥过来，貂蝉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问：“听丫鬟说，你一个人去喂鱼了？“ “不错，我去喂鱼了，就在小池塘假山边“小桥忍不住提醒貂蝉：“吕布不是什么好人。他叛杀旧主，不忠不义，姐姐真要跟他？” 貂蝉不以为然：“侯爷和我是一样的人，身似浮萍，心似柳絮，半点由不得自己。他是不是个好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哪怕对我这样的卑贱女子，他都有一份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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