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鬼呢,”爱丽丝气鼓鼓,“谁会和天敌相处得好?” 这话说得真有道理,森鸥外决定转移话题,“那你觉得雾夕怎么样?” 爱丽丝很肯定地说:“爱丽丝喜欢她,你把她留下来好了!” “爱丽丝除了喜欢就说不出其他话了吗?”森鸥外感到遗憾,“我当初设置你的时候也没把智商……” 爱丽丝气愤道:“她是个好孩子呀,还有点烂好心!” 她会有这样的印象倒是不奇怪,但是…… “爱丽丝会喜欢这样的好孩子吗?” 爱丽丝不加思索:“喜欢需要原因吗,这就是眼缘嘛。” 森鸥外表示赞同,“也对。” 说到底爱丽丝的偏好喜恶是同他相连的,他的设置还没有精细到这种地步,不过,“我对你的评价持保留意见哦。” 第二天一早,雾夕就来了诊所,森鸥外看到她就很无奈:“真不巧,他发高烧了,刚退下来些,现在正睡着呢。” 不止如此,“问他从哪里来不说,怎么掉进河里也不说,只知道他叫太宰治而已,实在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呢。” 雾夕去看他的时候他却是醒着的,望着窗外的鸢色眼睛里好像空茫一片,仔细望进去又像一片深沼。 实在是很不像个孩子,她这样想着,走过去把捧在手里的花束放到病床边的花瓶里。 等她做完这些,抬头一看,那男孩正用格外认真的目光打量她。 雾夕冲他笑了笑:“你还好吧,太宰?” 太宰治并不回答,只叹息着说:“什么啊,就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嘛。” 雾夕感到奇怪,“你不也是小孩而已吗?” 对啊,她现在就是个孩子,还想去做别人的女儿。 既然如此,当然得更注意把穿衣、打扮,还有神态动作这些向真正的孩子靠拢。 她开始梳双马尾,回忆着年幼时的模样,说话的语调和用词都做了细微调整,比起镭钵街那些虽然稚年,但早就被打磨出事故的孩子们,出自美好想像的,从头发丝到脚跟都可爱到不行爱丽丝才是优秀的参照物。 当然,只能参照。 雾夕意识到了,喜爱有很多种,爱情是最炽烈也最危险的,应该尽量回避才对。 人心的憧憬与初印象大概会决定对她产生的是哪种好感,所以这很重要,就算是已经产生的情愫,努努力也可以扭转到她希望的方向。 诸如中原中也,现在对她已经有些像个兄长了。 说起来,她也就几年可以装嫩,孩童的躯壳,成年人的思想和心智,这段时间要好好把握,快点适应这个世界,找到合适的生存方式吧。 这样想着,雾夕有些亲昵地同太宰治道:“这是路过的花店店长送给我的,很漂亮吧?” 太宰治目光定格在鲜妍的花朵片刻,道:“真稀奇,送也就算了,居然送你新鲜名贵的品种。” 雾夕道:“送人礼物就是送个心意,当然会送最好。”完全是副稀松平常,理所应当的模样,太宰治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几乎每个人都会真心实意地喜欢她,就算他们打心底里觉得这是正常的,当意识到身边所有人都对此有相同看法,也迟早,当然会发现异常。 作为异常的中心,雾夕觉得她得格外坦然受之,才能把这异常最大限度地变为正常。 从不被拒绝的,被喜爱着的女孩笑着问:“欸,你是不小心掉进河里的,还是自己跳下去的?” 太宰治道:“跳下去的。” 雾夕惊讶道:“真是跳下去的,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一时想不开吗?” “不是,我只是打心眼里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雾夕震惊地看他一眼,想了想说:“还好没出事,没关系,你会找到有意思的事情的。” 太宰治并不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话,但他第一次觉得也许这是对的。 他望着雾夕,觉得心头涌动着种完全陌生的,但新鲜有趣的情感。 好像不大正常,太宰治心想,不过无所谓,这情感如此鲜明炽烈,甚至让他活下去也不错,真是很够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糟透了的,我提都不想提的地方。” 虽然没有避口不言,但这不是要把天聊死吗? 雾夕斟酌着语句道:“那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打算吗?” 太宰治摇头,她就商量着同他说:“那你暂时留在这里好不好,森医生说他正好缺个助手。” “好啊,”他很随意地答应了,“那个医生倒是副很好商量的样子,我对药品和医疗也还算感兴趣。” 雾夕捂着嘴笑了下,“怎么觉得你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太宰治直直地盯着她,问:“你呢,和这个诊所还有森医生,有什么关系吗?” 雾夕道:“倒也没有什么关系,就是偶尔遇到的。” 太宰治别有深意地说:“那我劝你以后最好也别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虽然说了这样让人在意的话,他却好像无事发生似地扯开话题,三言两语就把雾夕的情况问得差不多了,然后打着哈欠露出微有些疲惫的神态。 雾夕摸了把他的额头,“你还是有点发烧,不然再睡会吧?” 太宰治不说话,只用种说不清是温顺还是需要什么的眼神望着她。 雾夕揣度着他的神色,伸手把他的眼皮按下去,她能感觉到他纤长的眼睫在她掌心微微颤动,带来细微的痒意。 她捂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去看,只见他合着眼,脸上带着那种死一般的安恬,竟然真的睡着了。
第7章 雾夕惦记着太宰治,常去诊所看望他。 她看着他好起来,开始操持森鸥外助手的工作,并且得心应手,而这不过是一两个星期里的事。 在这期间,她也和森鸥外熟络起来,因此会听到他向自己抱怨:“唉,你不知道,这孩子真是古怪,而且聪明,特别聪明。” 说他聪明当然是赞美,可这分明也是抱怨,好像聪明之于太宰治是个缺憾。 “我这里那么多药和医疗器械,他看过一次就能记住药名甚至药效,就算是没用过的器械,过一遍说明书也能操作得像模像样。” 雾夕眨眨眼睛,“那不是很好吗,说不定他以后也能当个医生呢。” 森鸥外却说:“他做不了的,医生是治病救人性命的,可不是天天研究怎么样配出可以毫无痛苦了结人命毒药的。” 她很意外,“欸,他还是想死啊?” 然后又说:“没事啦,暂时想不开而已,他快溺死的时候也会求救啊,会好起来啦。” 森鸥外想着这几天里,他如何把这个不省心的助手救下就觉得无奈,无力地叹息道:“我倒是想相信,可实在没法相信啊。” “会好起来的!”雾夕点着头,虽然没有根据,却说得好像很有信心。 “真的吗?”森鸥外不信,她就加倍用力地点头加强可信度,“真的,都会好起来的。” 森鸥外简直有点被她哄住了,这时门口便传来少年百无聊赖的声音,“不是说要出去走走吗?” “这就来。”雾夕高声应着便向他走去。 离开前,太宰治回头向诊所里望去一眼。 他俩走了,森鸥外立刻对自己的异能力道:“太宰不会变好的,他只会越来越让我头痛。” 爱丽丝瞪着他不说话,气鼓鼓的模样,森鸥外不知道自己哪儿又得罪她了,但不妨碍他低声下气地讨好:“怎么啦,爱丽丝?” “哼,太宰这么讨厌,你为什么还要留下他?” “呃,这孩子好像除了这儿也无处可去了吧?” “总之也饿不死,就算是光靠脸也能讨口饭吃!” 黑心医生抬头望向天花板,“他的确很有用啊,那么聪明,虽然性格让人头痛了点,但让他做什么还是会好好做好,况且还是珍稀的无效化异能力者。” 要求得不到满足的人形异能越发气愤,丢下句“最讨厌林太郎了!”就跑掉了。 她蹬蹬跑着路过雾夕和太宰治身边,恨恨地瞪了太宰治一眼,径自跑远了。 捡到太宰治的那条河,是这一块风景最好的地方。 河对岸是片郁葱的林木,穿过丛林与水流的风带来隐约的草木气息,能听到隐约的鸟鸣虫声。 太宰治对这个差点成为自己葬身之地的地方一点都不避讳,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开始眺望风景。 雾夕在他身旁坐下,道:“要是你不那么喜欢捉弄爱丽丝,她会喜欢你的。” 爱丽丝会讨厌太宰治,完全就是他的错。 因为只要她出现在他身边,他就会像个非得恶作剧不可的孩子似的,用各种方法碰她一下,让她消失。 比起凭白消失的恐怖,爱丽丝选择离他远点。 太宰治望了雾夕一眼,满腹惆怅地叹息一声。 “怎么了?”雾夕问。 他幽幽道:“你不用工作,不用上学,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成天都难见到一面。” 雾夕想了想,给他念了自己的行程。 她早起背书,再晚点同中原中也巡街顺便买早饭,再之后陪柚杏去了打工的地方,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然后吃午饭,午休,下午的时间她独自闲逛,被路边的店主叫进去喝茶聊天,离开后遇到莫名其妙扑上来纠缠的青年人,好在有好心人帮她解了围,并且送了她作为安抚的礼物。 总而言之她人缘好到离谱,“然后我就来看望你和森医生了。” 太宰治听她念完这一长串,表情逐渐凝固了,鸢色的清亮眼睛里写满了控诉。 雾夕回以他无辜而坦荡的眼神。 见她一副你不明说我就听不懂的样子,太宰治哼了一声,道:“谢谢你这么忙了,还愿意抽时间看我。” 雾夕道:“不用谢,应该的,对我来说,你是个很特别的家伙。” 听到这话,他不免有些在意,“哦,哪里特别?” “那天你不是向我求救吗,但其实你是自己爬上来的,我有种感觉,好像搭把手帮你一把,并不能算是结束。” 太宰治低低笑出声来,道:“被看出来了呀,我好像、的确希望有人来救救我。” 他从不说这样的话,真说出口倒也没有想像中那么难,不如说,倒有种自暴自弃的快感。 “我大约是个无可救药,糟糕到不行的家伙,明明没谁能救我,应该也不需要,可又忍不住想,要是存在那种人就好了。” 他仔细地观察着雾夕的神色,看她脸上露出困惑,震撼和动容,不由觉得自己的表演——表现还算不错。 是的,他只是打算趁势装装可怜,额外得博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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