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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春说完，明月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出声询问道：“储秀宫的人请太医了吗？” “请了。”芳春道。 “那我们现在过去吧。”明月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虽然她只见过储秀宫小阿哥一次面，就是她和康熙大婚的第一天他由奶嬷嬷抱着给她请安敬茶的时候，但是她现在既然贵为皇后，那么即便储秀宫小阿哥不是她生的，那也照样是她的便宜儿子。 他现在生病了，明月自然不可能当做没这回事，而且她也实在是觉得奇怪，大夏天的，储秀宫小阿哥怎么会发热的？ * 明月抵达储秀宫的时候，太医院的太医还没有到，这倒不是因为安嫔先派人去坤宁宫，再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而是太医院外班房的位置距离储秀宫比较远。 “臣妾参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明月一到，储秀宫的主子和奴才便呼啦啦地跪了一地，明月抬手让所有人都起来之后问安嫔：“小阿哥的情况如何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小阿哥的情况不太好，他的身子烫得很，刚刚还吐过一回了。”安嫔的眼圈红红的，娥眉微蹙，面上的神情透着几分惴惴不安，她这个模样看起来不仅不显半分狼狈，反倒是透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动人。 看到安嫔这个模样，明月忍不住分散了一下心神想到，她现在终于知道安嫔为什么会成为七嫔之首了。 从安嫔的姓氏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她并不是满人，没错，安嫔是个汉人，其父是因为属吏侵饷案而被罢官的正一品总兵官刚阿泰，其祖父是明朝第一位投降后金的边将李永芳。 太宗皇帝在天聪五年建立汉军旗的时候，将李永芳及其一脉抬进了正蓝旗，从此李永芳及其子孙便成为了汉军正蓝旗人。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安嫔在康熙十年的时候才能通过八旗选秀进宫，成为康熙的嫔妃。 别看安嫔只是汉人而已，但是在七嫔之中，她和康熙的关系是最近的。 因为安嫔的祖父李永芳当年向后金投降后，不仅得□□努尔哈赤的重用，而且还迎娶了他的孙女，也就是第七子阿巴泰的大女儿为妻，成为了抚顺额驸。 也就是说，按照辈分来说，康熙还是安嫔的便宜舅舅，哪怕他们年龄相仿。 很难说康熙当初让安嫔成为七嫔之首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足以证明安嫔得宠了。 毕竟安嫔既不是满人，又没有给康熙生过孩子。 明月的注意力也就分散了那么一下而已，很快就专注回储秀宫小阿哥身上了，哪怕明月没有学过医，但是见过小阿哥之后也能够看得出来他确实病得不轻。 勉强算五个月大的孩子连坐都不会坐，更别提说话了，因为没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难受，小阿哥只能靠哭的，偏偏他呼吸又困难，因此他是一难受就哭，一哭就难受，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明月又不是铁石心肠的，看到这一幕又怎么可能不揪心，一边让奶嬷嬷赶紧哄小阿哥，一边让素秋赶紧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再去催催。 “别哭了。”明月这话不是对小阿哥说的，孩子那么小，说了他也听不懂，所以明月这话是对小阿哥的生母那拉贵人说的。 明月刚刚来到储秀宫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直到进到屋子里之后才发现难怪刚刚只有安嫔一个嫔妃在外面给她请安了，原来那拉贵人一直都待在屋子里陪小阿哥。 明月当然不会怪罪那拉贵人的不规矩了，看到她因为小阿哥生病的事情不仅哭得嗓子都哑了，就连眼睛都红肿得不成模样，明月免不得要感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虽然明月上辈子并没有那么幸运，能够拥有一对慈爱的父母，但是她并没有一竹竿打翻一船人，她相信世界上仍然还有爱孩子的父母的。 只是她不够幸运，所以才遇不到而已。 “小阿哥肯定能吉人自有天相的，别到时候小阿哥好了，你反而倒下了。”明月既是宽慰那拉贵人，也是提醒她。 因为那拉贵人原本并不止储秀宫小阿哥一个儿子的，她在康熙十四年也生了一个小阿哥，就是康熙的第九子万黼。 可惜万黼小阿哥在今年正月的时候就不幸夭折了，当时那拉贵人肚子里正怀着第一个孩子，知道这个噩耗之后她大受打击，哪怕最后平安诞下了小阿哥，但是母子两人最后还是受到了影响。 要不然储秀宫小阿哥也不会自出生起隔差五的就请太医了，而那拉贵人也不至于生完孩子都快五个月了，不止精神就连身体都没有恢复过来。 “承皇后娘娘您的贵言了。”那拉贵人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见明月没有计较自己的不规矩，反倒是出声宽慰自己，那拉贵人心里一阵感动。 哪怕再担心自己的儿子，那拉贵人也知道明月说的话在理，所以她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 明月是第一个来到储秀宫的，第一个是博尔济吉特氏，因为她就住在储秀宫隔壁的咸福宫。 博尔济吉特氏之所以一开始没来，是因为她以为储秀宫这次请太医就和之前一样，都是一些小问题而已，没必要特意跑一趟。 后来听说明月也来了，博尔济吉特氏这才匆匆忙忙的让奴才给她上妆换衣裳——本来博尔济吉特氏今天都不打算出门了，既然在自己的寝宫里待着，她自然是选择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继博尔济吉特氏之后，各宫的嫔妃自然陆陆续续地敢到储秀宫了，不过这会儿别说是明月了，就连安嫔都没有耐心应酬她们，等太医终于到了之后，明月甚至都不等他行礼就道：“行了，先去看看小阿哥的情况吧。” 既然明月都这么说了，太医自然不敢耽搁，起身就随着奴才往里走。 清朝的太医院和明朝一样，也是有分科的，现在这个太医就是擅长小方脉科的，又因为这小半年他没少来储秀宫给小阿哥看病，所以他对他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是比其他人都要清楚的。 所以给储秀宫小阿哥确诊之后，太医便直接开方子，让自己的药童去抓药后，他就上手在小阿哥的鼻子上按摩了几下。 谁也不知道太医是怎么弄的，但是神奇的是他给小阿哥按摩了几下之后，小阿哥的鼻子就通了一些，呼吸没有那么困难了。 “你照着我这个方式在小阿哥的迎香穴持续按摩，记住，力气不需要太大。”太医教会了奶嬷嬷缓解小阿哥因为鼻塞导致呼吸困难的症状之后，他就起身往外走，准备去给明月回话。 * 虽然明月并没有亲眼见到太医是如何医治小阿哥的，但是她注意到了太医进去没多久，小阿哥就不再扯着嗓子哭了，可见这位太医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小阿哥怎么样了？”明月问。 “回皇后娘娘的话，小阿哥他是得了热伤风，奴才已经给小阿哥检查过了，除了发热、鼻塞之外，小阿哥的喉咙也有些发炎，好在情况不算太严重，奴才已经替小阿哥缓解了鼻塞的症状，也让药童去抓药了。” 太医倒没有跟明月掉书袋，而是用普通人都能听得懂的话回答她。 “所以小阿哥现在没什么大碍了？”明月又问。 “暂时没有。”太医也不敢打包票，不过这点明月倒是可以理解，并没有苛刻，而是继续问他怎么样才会得热伤风。 从太医口中知道答案之后，明月皱眉，因为他说小阿哥之所以会热伤风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一热一冷导致的，换做其他的成年人也容易中招，更别提本来就体弱的小阿哥了。 但是问题是小阿哥怎么会一热一冷？ 明月看向安嫔，问她：“这几天你有带小阿哥出门吗？” 她为什么问安嫔而不是问小阿哥的生母那拉贵人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孩子虽然是那拉贵人生的，但是小阿哥出生没多久就被抱到了安嫔的膝下，由她抚养。 “臣妾没有。”安嫔听到明月这么问自己，就知道她怀疑小阿哥的病和自己有关系了。 安嫔连忙替自己澄清，“因为小阿哥身子不好的缘故，所以平日里臣妾并没有随便带他出门，尤其是这些天那么热，臣妾更是不敢抱他出门了。” 可以说除了六月初七那天安嫔要带小阿哥一块去坤宁宫给明月请安敬茶之外，小阿哥压根没有出过储秀宫，平时都是养在屋子里的。 这点不止储秀宫的奴才，就连其他的人也能够给安嫔作证。 毕竟她要是真的抱小阿哥出过门的话，不可能满宫上下都没有一个人见过的。 那既然安嫔没有把小阿哥带出门过，那么他是怎么热到的？ 明月刚刚小阿哥的屋子时，里面的温度是不高的，因为放有冰块。 “是冰块不够用吗？”明月问安嫔，后者道，“这……郎嬷嬷昨天跟臣妾说内务府没给小阿哥送冰块，臣妾本身是不太怕热的，怕小阿哥热到了，就先把自己的冰块拨了一份给小阿哥用。” “臣妾原本见小阿哥没事，就想着没必要把事情闹大，只是没想到也就一天的时间而已，小阿哥就病成这样了。” 安嫔显然十分内疚，眼圈一下子又红了。 以前佟贵妃看到安嫔这个模样的话，肯定是看不顺眼的，但是今天她竟然选择帮安嫔说话。 “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应该怪漏送冰块的奴才。”佟贵妃开口道，“说来也是气人，储秀宫这儿是漏送了小阿哥的冰块，臣妾那儿前两天也有人送少了份例，这可是臣妾进宫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说着，佟贵妃看向明月，然后道，“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您是刚刚接手六宫事务，打理起来难免会有疏忽的地方，臣妾也体谅皇后娘娘您，只是这件事传出去的话，只怕有损皇后娘娘您的名声。” “而且往臣妾那儿送少了份例倒还好，没出什么大岔子，但是小阿哥这儿就不一样了，就因为漏送了冰块，结果害得小阿哥遭了这样的大罪，真的是可怜见的。” 安嫔也不傻，一听到佟贵妃这话，就知道她不是单纯替她说话，而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不止安嫔听出来了，就连明月也听出来了，她看了佟贵妃一眼，然后目光落到了其他的嫔妃们身上，问她们：“除了贵妃和小阿哥这两处，你们谁那儿也遇到类似的情况？” 底下的嫔妃们听到明月这么问，下意识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哪个人敢先回答。 因为她们都看出来了，佟贵妃这是想要跟皇后斗法呢。 其实她们当中确实是有人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但是当时她们并没有想太多，也没有闹出来，因为情况都不严重，而且事后她们也得到了补偿，那就更加没必要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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