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淡淡哦一声问:“那我可以回房了吗?” 刘彻:“……可以。” 之后的日子,刘彻表现得就像他口中说的一样,对阿娇礼遇有加,以平等的姿态如同对待朋友一样对待她。 长公主忍不住相劝:“娇娇。陛下出巡没有带上任何一个姬妾,也没接纳沿途任何一家送的美人。如今是枕冷衾寒,一人独眠。你若肯放下身段,还怕不能把卫子夫踩在脚底吗?” 阿娇:“我为什么要把卫子夫踩在脚底。” 长公主:“你不恨她啦?” 阿娇:“……不恨。” 长公主瞪她:“出来游玩,你心境是当真是开阔了。” 阿娇:“……” 耗时两个月的巡幸结束。 前方刘彻骑着马,阿娇独坐一辆车,途径的是前往甘泉宫的道路。她有些恍惚地看着路边的野草,想起上一世舅舅治理之下,钱过北斗、米烂成仓的盛景。 这有舅舅与民休息,无为而治的原因,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司苗署的功劳。 好的粮种是能让粮食产量翻倍、翻数倍的,也很有效的抗虫灾、抗旱抗涝。丰富的高产作物,更是能让本来饿肚子的百姓,过上不愁生计的日子。 刘彻打匈奴并不是过错,一直忍耐的话,只会让马上的劫掠民族更加的嚣张,只有打怕他们,才能赢得真正的和平。 这样的战争,为的是更久远的和平。 不知道此生的敖神官处还没有一匣种子。 如果没有能力也就罢了!明知道自己有能力救人而无动于衷……阿娇夜里一定睡不着觉。若因此无法彻底远离刘彻,她也别无选择——这能活人无数! 安车一直驶到神仙殿外,刘彻下马,回身走到车旁,伸手欲扶阿娇。却见赶车的歇利落取出脚蹬,他瞪歇一眼。 帝王的怒火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歇吓得匍匐在地。 阿娇:“怎么了?” 刘彻身边的侍从上前架着歇的两只胳膊,把人拎起来。 刘彻:“大概是路途遥远,腿麻了。走吧!同孤一起去叩门。” 常年值守神仙殿的宿卫见到一袭朱色衣衫的刘彻,连忙让开道路,口称“拜见陛下”。 刘彻独带着阿娇拾阶而上,便是近侍们也不能跟随。 又过两道防守之所,两人终于来到红漆大门前。刘彻上前叩门,里面没有响应。他再叩,多次叩门之后,才有响动传来。 阿娇目不转睛地盯着缓缓打开的大门,却没有看到开门的人。她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一个高不及她腰间的侏儒。 此人身穿素衣,头发斑白,脸庞却如五六岁的幼童般柔嫩红润,没有一丝皱纹。 刘彻颔首道:“多年未见,敖神官可还安好?” “善,俱佳也。” “您继任的时候,头发还是黑色。不过十多年未见,怎的鬓染霜雪?” 敖神官:“知晓的事情太多,就会损耗寿命啊!两位请进吧。” 这是阿娇第一次来到敖神官平日进修之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有种室内的空气比外面还有清新的感觉。喝下一盏热茶,旅途的劳累全都消失不见,连多日乘车带来的腰背酸痛都不翼而飞。 刘彻一样感受到热茶的好处,他笑着对端茶送水的童子——下一任的敖神官,不客气道:“口中极渴,再来两盏。” 阿娇:难为他没忘记自己。 小童子看一眼师父。 敖神官:“去罢。” 小童子提来茶壶桌上。 两个人喝下第二杯茶,还没说话,便见敖神官捧出一只匣子。对阿娇道:“翁主灵慧非常,乃福泽深厚之人。这匣子是祖师留下的,交予你的话,或许可以解天下百姓的困苦。除此之外,还有一本祖师的手册……你想知道的,或在其中。” 这匣子很眼熟,牛皮册子也是她翻过百遍的。 敖神官说完,闭目不言。 一旁的童子站起来送客。 两个人并肩走出神仙殿,阿娇攥着牛皮小册,看向刘彻:“陛下还没问敖神官劝你巡幸的缘故呢!要再进去一趟吗?” “不用了!” 刘彻摆手道:“敖神官虽然没说,但孤已经悟到了——他是想要让孤看到民生的疾苦。这本牛皮小册……” 阿娇翻开册子。不出所料,刘彻一个字都不认识。 阿娇却是目光微凝,她见牛皮小册的首页残破,只有四个大字——“去建章宫。” 什么意思? “阿娇,孤有一件预备多时的礼物想邀你一观,就在建章宫中。” 这时候的建章宫,还没有重新修建,该是很残破的才对。若非有牛皮小册,阿娇不会应下,此时她却点头,“现在就能看吗?” 刘彻:“那是自然……”没有备好的礼,他怎会提及。 阿娇没有坐车,“我想骑马。” 刘彻感觉到她的迫不及待,心中微微惊讶。难不成是有风声传到阿娇耳中啦? 两人很快来到建章宫。阿娇一路跟随刘彻,穿过宫门,目光看向刘彻所指的方向——那有一座金屋!远看,阁楼如黄金打造的一般,夺目耀眼。 阿娇策马近观,发现金屋大部分其实是饰以金漆……她下马,抬头看到牌匾上“金乌宫”三个大字,推开宫门而入。 一旁的刘彻声音低哑,带着蛊惑的意味。 “建金屋,藏阿娇。阿娇,孤实现诺言了。” 阿娇却是脑中嗡鸣,她没有听到刘彻的话,灵魂轻飘飘荡离沉重的身躯,眼前出现一幕幕场景: 幼时的刘彻指着同样年幼的自己,掷地有声,“若得阿娇作妇,当以金屋贮之”; 诗人吟唱着“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 很多年以后,有人盯着电脑,翻找《长门赋》的注解; 更多年之后,手机屏幕里,论坛里弹出一条消息。“求助,汉武帝到底爱过陈阿娇吗?”; 一个个少女读完阿娇同/人/文的,怅然若失地嘀咕,“阿娇有什么错!狗东西对阿娇好一点啊!火葬场了解一下。”。 原来,【神秘力量】是自己的遗憾和不甘,独守长门多年阿娇失去皇后之位,还没有得到帝王的爱,和丈夫承诺的金屋便郁郁死去。 阿娇都快要想不起,刚进长门宫的阿娇曾多么疯狂的盼望着刘彻幡然醒悟,迎她回到上宫。强烈的不甘,日夜折磨着她,爱意已经消失,却无法接受自己可能从未得到过刘彻的爱……那时候,她是多么的爱刘彻啊。如同一个撞南墙也绝不回头的傻子,把君王当做是丈夫一般的对待,相信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桂花,落得被罢黜的下场。 原来,【神秘力量】也是后世许多人的遗憾和不甘,他们可怜“金屋藏娇”变成男子对娇妻美妾泛指的词汇,殊不知它原本是一个帝王对妻子最郑重的承诺。 因此,她才有此番奇遇。 明白一切的阿娇,很感激能有此奇遇。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再遗憾,不再觉得不甘,但是曾经犯过的傻,又怎能不认呢! 【神秘力量】从来都不是在帮刘彻,也从不是要限制她的言行,而是在圆她人生一梦。 皇后之位、金屋,帝王之爱,缺一不可。 只有使遗憾消弭,这一世世的轮回才能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刘彻的千层套路。 一个小预告,下章是三世彻的内心独白。不喜勿买。
第105章 彘谋 刘彻看着一旁, 深陷于惊愕之中的阿娇。 这其实亦是他头一回看到修筑完成的金屋,真美啊! 他思绪飘远, 陷入回忆之中。 四十一岁的刘彻是很突然、非常突然的在某一个夜晚,获得前两世记忆的。他只用很短的一点时间就捋顺一切,下床走到门边,守夜的侍从追上来问:“陛下有何吩咐?” 刘彻脱口而出:“套车,去长门宫……” 侍从疑惑不解的同时,连忙应诺, 欲走出宫室传达皇帝的命令。 “等等……不用套车,宣中常侍晋见。” 不一会,中常侍苏文匆匆前来。 刘彻亢奋地在宫室里打转, 没有一刻能停下脚步。见到中常侍,他道:“派几个人盯着长门宫的动静, 皇后的一举一动孤都要知晓……不, 还是多派些人前去, 悄悄的保护好皇后。皇后要是掉一根发丝,你提头来见。” 苏文一愣,皇后不是在椒房殿吗?长门宫的是废后……他积年累月的伺候陛下, 尽管还没把事情琢磨明白,但下意识的反应是有的。他沉声应诺, 收获陛下赞许的目光。 苏文:“……” 刘彻让殿内之人都退出去, 看着摇曳的烛火, 脑海里不断浮现上一世阿娇死在怀中的画面。阿娇临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不要做皇后”。随即而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令刘彻死死按住胸口,短暂竟无法呼吸。 好不容易,这一口气喘匀。他拂袖将案上的简牍扫落在地, 骂道:“废物!” 他骂的是上一世的自己。 此生的他不像是上一世的太子彻,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用十多年的时间看完前生的记忆,偶尔还能做出一些毫无代入感的评判,直到曲终人散,才恍惚间察觉——原来我看到的是我的前生啊! 太子彻不认为,前生的皇帝彻和他是同一个人。 刘彻无比确定,整整三段人生的主角都是唯一的一人,皆为他,只有他。 上上一世,刘彻十六岁登基为帝,顶上压着两座大山。刚摆脱老太太的桎梏,又迎来王太后的掣肘。这样的情况下,他做出废后另立的决定,又很突然的失去阿娇。直到弥留之际到来之前,他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一世,他活到七十岁。 上一世,刘彻和阿娇青梅竹马长大,刚刚情窦初开,阿娇已经另嫁他人。父皇活的时间很长,很长很长。等政/局稳定,他重登皇帝之位,伺机纠正错误。不论是前生迷信神仙,骄奢淫逸、穷兵黩武、晚年改辙造成的乡中凋敝、流民百万、寇盗并起,百姓苦不堪言,还是拥有太多不懂珍惜,以至于错失阿娇。 这些错误都有机会纠正。 然而,刘彻真正纠正的只有前者。 他亦将前者做到极致。 恐怕后世必称他圣君,只能谈论他的功绩,难以挑出一点不足之处。 这一生,刘彻享年八十岁。 当他身为皇帝度过一百五十年的时光之后……不,加上此生的四十年,一共是一百九十年。刘彻渐渐觉得无趣起来,如果说第二世还能称得上血腥战场,能激起他的搦战之欲。那么,此生在刘彻看来,不论朝堂还是天下,他都再没有敌人了。哪怕他自己,他也曾战胜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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