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她忍住了。 她可不会再五条悟的面前笑出来。 无聊的生活话题到此大概也该结束了。关于在这间房间与赌徒罪人发生的一切,五条怜是从七海处知晓的。 罪人是在昨晚从监狱中消失的,具体时间不明,消失方式也不明,如同人间蒸发般瞬间不见踪影,初步猜测是被咒灵附身。 顺着残秽的痕迹,驻守大阪的咒术师在这里找到了他,那时他已彻底死去了,死相与前些天才被发现的那两个孩子的尸体几乎一致,现场并无更多痕迹。 而五条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倒不算太复杂,和善心自然也无关。 在残秽之中,掺杂了五条家的术式。 “但和我们追查的那个把别人开膛破肚的家伙,不是同一个人哟。”五条悟好心地补充着,“咒力和术式是不一样的……不如就把开膛破肚的这位叫做开膛手五条吧!” 自己的名字突然变成了杀人犯代号中的一部分,不管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别扭。五条怜默默后退了小半步,倚靠着门框,缩起肩膀,发出一句揶揄:“这里是伦敦吗?我好像还没有看到工业革命的浓雾。” “这里是大阪哟,最近天气很好,不会起雾。” “我的意思不是……随便你吧。” 五条怜知道自己也不算是抛出了一个笑点,但五条悟的回应显然是没能接住她的梗,实在让人失望。 决定了,今天不会再丢出任何的梗给五条悟了。五条怜无比坚定地如是想。 “别站在这么后面嘛,快靠近看看!” 五条悟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近罪人,害得她的脑海中差点只剩下各种各样幼稚的梗了。 “没什么好看的吧……”她不自在地侧着身,有点不情愿,“我又不是咒术师,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让你过来,就是为了从其他的角度看待问题嘛。没事啦,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我肯定不笑你。” 五条悟说得分外坦然,可五条怜总觉得他的那句“我肯定不笑你”,是对他很有可能爆发出的无情嘲笑的一种预告。 都被拉到了这个位置,要是不说点什么,那才是真正的尴尬。五条怜硬着头皮抬起眼眸,瞄了瞄天花板下的面容。 他的眼睛落在鼻翼旁,扯起的嘴角碰触到了太阳穴,深深凹陷的脸颊勾勒出骨骼的形状,黯淡的皮肤也像是陈旧的纸。 他的五官彻底错位了,不知是因为痛苦的狰狞,还是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按照奇幻电影的剧情。”她先给自己即将说出的想法套上一层安全的借口,“造成这种模样,通常有两种可能性:他被咒灵吸得精干,或附身之后他变成了咒灵的模样。因为第一种可能性太套路了,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二种猜想。” “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五条悟高兴得不像话,差点跳起来了,“果然我和阿怜心有灵犀啦!” “心有灵犀还是免了……” 听起来实在太怪了。 但猜想终究只是猜想,没有可用的事实佐证,依然只能困在揣测之中。 还是再拉几个人来帮忙吧。五条怜听到他这么嘟哝着。 “对了,你是开车过来的,对吧?” 五条悟说着,笑嘻嘻地看着她,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发生的预兆。 五条怜再次后退一步,又接连后退三步,退到门框之外,还是不太想回答他,只是点了点头,晃悠的脑袋让这微不可查的肯定回答也变得像是摇头了。 五条悟靠近了一步,又再走近了些,依然笑得友善又讨人喜欢。 “载我一程,好吗?”他左右晃着身子,额前的碎发也荡来荡去,“我要去接个人哦,正好也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五条怜不置可否,生硬地扯开话题:“你怎么知道我是开车过来的,难道在偷窥我吗?” “我收到信用卡账单了哦。” “……不好意思,我大概是用错卡了。” 储蓄卡和信用卡都是黑色的,总是容易拿错。 “所以载载我嘛~拜托啦!” 扯远的话题又回到正轨,他紧紧握住五条怜的手,与她一起晃来晃去,一度让她看起来也像是条动荡的水草了。说真的,五条怜只想拒绝。 但正如先前的每一次,她没有办法拒绝。 “对了,把这个一起带上吧。” 乘客五条先生追加了新行李。 从旧木门的背后,他掏出了黑布包裹着的长长棍状物体。如果不是听到了黑布下铃铛碰撞的声音,五条怜肯定会露出嫌弃的表情。 “天沼矛怎么在这里?”她懒得接过,果断把手藏在了口袋里,“从我停在东京的车里飞过来了吗?” “它可没翅膀。你快拿好啦,这可是你的东西!”五条悟硬是把咒具塞给了她,“是拜托我的后辈帮忙拿过来的,说不定之后能用上。” “哦……” 干脆就在大阪把它卖掉吧,省得再搬回去了。 无情的五条小姐如是想。 不过,见到了天沼矛,也让她想起了一桩很重要的事。 “从五条家搬走的那些记录。” 她用力关上车门,待“嘭”的余响消失无踪后,才接着说, “你真的有在看吗?” 她可忘不了那天搬旧书时的□□痛苦,以及他答应了但根本没有时间和场合实现的美食承诺。 倘若告诉她,自己付出的精力实际上完全没有得到相应的收获,而五条悟也纯粹只是为了一时兴起才把这些老东西挪了个位置的话,她真的会生气的! “在看哦。”他说出了稍稍让人安心一点的回答,“我拜托了后辈帮忙先全部看了一遍,再让他挑出有用的部分带给我。这样更加节约时间啦。” “你毫无收获对吧?而且你在压榨廉价劳动力吧?” “有收获的啦,有空就和你说。而且这是锻炼后辈哦。” 睡眠中的伊知地同学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喷嚏。他相信是五条家旧籍中藏着的灰尘在作祟。 “那要去接的就是你的这位后辈吗?”五条怜问他。 “不是。不过以后会成为我的后辈。” “我没有理解你的意思。” “没事,见到就知道了。” 被他藏起的话语,五条怜无心多作探究,其实也不感兴趣。 或是说,试图不让自己表现出兴趣。 丢到一边的地图再次被拾起,不过五条怜还是依赖着自己的直觉形式在路上。车载音响放着狂放自在的摇滚曲,唱着不可放弃的青春与该死的社会,让人忍不住跟着节拍摇头。 虽说这破车不怎么样,但摆在车上的专辑确实不错。五条怜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同这辆车和解了。 在一曲终末的吉他尾音中,她随口问起了鲸鱼的事情。 “它好像不见了。消失了吗?” “被送去无害化处理了。” “哦……会被焚烧吗?” “不知道,应该是吧。” 生活在水里的动物,最终于火焰之中消失无踪。听起来真怪。 五条怜下意识地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应当说出什么话语才好。大概只是“想要和他说话”的念头占据了大脑,而非真的思索到了合适的回应。 她不太自在地抿了抿唇,拐进小路里。车窗外寂静无人,车厢内的动静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显著。恍惚着,好像听到了五条悟的轻笑声,大概是他发现了摆在后排座位上的纸袋。 至于纸袋中的东西,当然是被她宣称着早已丢掉的他的衣服。 谎言在一小时内便被事实戳穿,不用多想,五条悟肯定会嘲笑她的。 幸好在他的揶揄脱口而出之前,音箱内上一曲激昂地唱着永不放弃的歌曲转到了尽头,新一曲响起,前奏消失无踪,只有唱出的歌词荡在车厢里。 「想念你的心情如同蜉蝣,飘飘忽忽,无法传达」 老旧面包车发出了分外沉重的“搁楞”一声,两秒钟后加速了些许,险些超过限速要求。五条怜抄起空专辑盒,从眼前的路况分心看了三眼,确认了这张专辑就是摇滚乐没错。 甚至乐队的名字里都有一个“rock”呢。 “好好的摇滚乐队,唱什么情歌啊。” 她咕哝着。 唱的还是这种情绪细腻的、仿佛在诉说着某人心情的暗恋曲。简直…… 「害怕被你讨厌。当我这么想时,就已经爱上你了」 “……这是什么世纪大烂歌!” 五条怜猛砸了音箱一拳,赶紧把光碟弹了出来。中断的电流声将狭小的车厢填满沉默,僵硬得让人难受,直到驶入主干道,交汇的车流才再次让听觉生效。 再看一眼地图。很好,这次没有走错路。 “是不是快到了?”五条悟问她。 “不知道,应该吧。” 她只来过这座城市一次而已,实在不能指望她已经彻底了解此处的全部情况。 “说起来,一直想问你。”五条悟无聊地扯着安全带,“为什么要学吉他?” “因为无聊。” “只是因为无聊吗?” “嗯,想在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顺便取悦自己。福尔摩斯不是会在查案的间隙拉小提琴给自己听吗?” “设定好像是这样没错哦。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喜欢摇滚才弹吉他的嘞。”他转过头来,露出一如既往笑眯眯的表情,“那阿怜喜欢摇滚乐吗?” 她抛出反问:“你喜欢吗?” “喜欢哦。摇滚可是很酷的。” “那我不喜欢。” “什么嘛——” 他放肆大笑起来,完全没有对她的扫兴回答感到懊恼,此刻露出的玩笑般的神情,也不像是相信了她的这番否认说辞。五条怜索性也不为自己辩解了。 就让他按照他所设想的去想吧。她可改变不了五条悟的想法。 顺着主干道旁的辅道开到第四个路口,热闹的商业旧街的出口正是这趟路途的目的地。在五条悟的强烈要求,以及完全上升到了肢体接触层面的拉扯行为之下,五条怜被迫放弃了在车上安心等待的司机命运,跟着他一起去接那位神秘的朋友。 穿过车流,踏上人行道。隔得远远的,她看到了一队排得整齐的小学生,正认真听着领队老师说话,乖巧得很像是摆在甜品店门口的毛绒小熊。 是学校组织的春季出游吗?真不错呢。 她居然忍不住羡慕起小朋友来了,实在罪过。 “嘿,小惠,这边这边!” 五条悟奋力挥动手臂,冲小朋友的队列大喊。 根本用不着这么夸张的动作和如此热情的呼喊,对方肯定早早就已经看到他了。 五条怜看着队伍中的一个孩子低头走了出来,无奈的表情中透着些许困扰。绝不是错觉,在五条悟呼唤他时,她看到他那翘起的黑色头发向下耷拉了几毫米,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重新恢复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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