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确实不喜欢毛绒绒,是真的。 但对傻白甜们无可奈何,却又是无可反驳的事实。 长兄笑弯了眉眼,颇为惬意地想着:他的两个弟弟呀,真是各有千秋,可爱得过分。 好在元始不知道太清此刻的想法,否则=v= * 元始走后,太清顺着昆仑外漫漫无定的风雨望去,肩上披着的鹤氅沾染了几寸苍雪,眼尾微微上挑,似靡丽桃夭,又兼上几分隔世的疏离。 缱绻多情,亦为世间无情。只奈何,天命之下,多有变数。到底有那么几人,让他无可奈何,甘之如饴。 是劫数,亦为缘法。 他于心底轻轻喟叹一声,不紧不慢地踱步于昆仑山雪之中,沿途遇上几位门徒弟子,又微微颔首。圣人借着漫天周转的星斗,感受着天地大道。行也修身,坐也悟道,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直至遥遥望见摘星湖畔极尽澄明清透的莲花,他方垂下眼眸,目光愈显温和从容,风轻云淡。 “世人皆畏惧天地量劫,劫煞蒙心之人,渡不过,亦救不得。”太清轻叹一声,缓缓抬起了那双通透的眼眸,望向三十三天外的紫霄宫。 他偏生闷笑一声,颇显几分纵性:“若是我等偏要勉强,这胜负之数,存亡之理,谁又说得清呢?” 群星闪闪烁烁,似在回应着他的妄语。 紫霄宫中,一气面上淡淡,若有所感般望向昆仑。 云水天池间缥缈如云的雾气如波澜般款款散开,露出立足于湖畔的圣人。他掀了衣袍坐下,倚着阑干与荒雪,平静无波地望着池上莲花。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太清抬手轻拂鹤氅,含笑望来,携江风揽明月,分外恣意纵性。 “呃……”见到此景,一旁的造化玉碟不由晃了晃。 一气微微止住心思,不动声色地瞧去。 与先前不同的是,玉碟上的光晕流转之间,绽开绛紫色的流光,又陡然沉郁下去,覆盖上一层浅浅的银芒。接着,其中缓缓传出一道颇为淡漠的声音:“太清老子?” 他又继而问道:“这是在……昆仑?” 一气微微挑眉,瞥了一眼湖畔的摘星楼,心下无奈摇头,又自然地应道:“昔日道友之徒至此,我那不成器的小徒弟,专门在昆仑天池为她建了一座楼宇,后来以「摘星」二字命名……便是此处了。” 他话语不急不缓,颇似无意道:“道友瞧着可还好?想来,不至于亏待了玉宸。” 造化玉碟静了静。 鸿钧仿佛漫不经心的声音透过玉碟传出,愈发轻慢几分,袅袅散于空中:“怎可劳烦道友这般厚待,贫道的弟子,贫道向来清楚。一静室,一蒲团,再添一杯清茶,怡然自得,妙趣横生。” 鸿钧:“不过说起来,此楼以「摘星」为名,又为何意?” 朋友,你们的话题听起来好危险啊。 太初不自觉地抖了抖,正对上对面天道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祂轻咳一声,忍不住开口道:“那个,我说,大家都先冷静一下。” 一气:“闭嘴。” 鸿钧:“闭嘴。” 太初……行吧我闭嘴_(:з)∠)_。 鸿钧瞥了眼昆仑天池间巍峨的楼宇,目光又轻轻掠过湖畔袅娜晕染开的青莲,飞雪折梦,乱入花间,灵气氤氲而生,显得其间景致愈发朦胧,好似一场浮生半醒的梦。 道祖隔着亘古的时空,目光幽然地望去,忽而掀起唇角,冷笑一声。 另一界的一气神色不改,从从容容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此乃世人极尽幻想之力所求的神仙境界,于我等,又何尝不是一种祝愿。” 他瞧了眼造化玉碟,不紧不慢地往下讲:“更何况,此名又正好映照玉宸之名,想来,也是合情合理,恰到好处。” 鸿钧:“这般说来,道友之徒,当真是坦坦荡荡,别无他心?” 一气面不改色:“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于我等又有何干。做师尊的,还是少插手为妙。” 鸿钧便笑:“阿宸自幼天真烂漫,不谙尘世,贫道为师为父,方将她慢慢养大。您说,您让我如何放心,将她随便交予他人呢?” 在?拐我家小白菜经过我同意了吗? 一气平静地回望:“通天于贫道,又何尝不是如此。道友大可放心,定不会辜负道友所托。” 醒醒,是你将徒弟丢到这里的好吗? * 太初惆怅地看着下方的修罗场(?),幽幽地瞥了旁边的太始一眼。 你们到底还记不记得重点是什么啊? 对面的天道转身回望而来,想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掏出了瓜子花生矿泉水,往祂的方向推了推:“坐吧。” 劝不住就加入呗,看热闹他不香吗? 太初定定地望了祂许久,拂开衣摆,默默地坐了下来。几息之后,祂快乐地嗑起了瓜子:“撕!撕得再狠些。” 太始一边瞧着,一边还点头鼓掌:“说得好,就是这个理。” 太初更是兴高采烈,唯恐天下不乱地喊道:“打起来打起来。” 一气:“……” 鸿钧:“……” 两人难得沉默了一息,各自将目光投落到己方天道身上。 太初心满意足地喝下一口肥宅快乐水,发现四周安静下来后,抬头诧异地望向一气:“怎么不继续吵了?” 一气给了祂一个死亡凝视,声音幽幽道:“看热闹开心吗?” 鸿钧慢声接上:“你们……似乎很闲的样子?” 两位吃瓜天道面面相觑,随即摆了摆手,大义凛然道:“不用顾忌我们,你们继续就好。” 太始凝重地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鸿钧脸上的表情微妙了一瞬,心上莫名而起的愠怒被这么一打岔,倏忽散了不少。他眼眸漠然,淡淡地望去,似是又恢复成之前冷静自恃的模样。 一气则平复了几分心绪,瞧了瞧造化玉碟,又轻轻叹上一声。他转而开口道:“玉宸与通天之事,不妨之后再议。纵使我们想要强求,也不可不顾及他们两人的意愿。” 一气:“总归,我们都是盼着他们好的。” 鸿钧立于紫霄宫中,目光淡漠至极。他身后映着漫天的星海,恢弘灿烂,璀璨生辉,又极为疏离地垂落了眸,自唇边轻轻溢出一声太息。 “如此,也好。”
第108章 一种清孤不等闲 ◇ 浮黎:昆仑便这般不好,让她至死也不肯回去? 紫霄宫阙中隐晦难言的一幕被掩藏于帷幕之下, 煌煌无尽的星海照旧循着轨迹,漫无边际地运行着。 鸿钧与一气又多交谈了一会儿,敲定了一些细节, 方断开了两者之间的联络。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假装无事发生的太始, 微微摇头,便收回视线, 朝外走去。道祖绛紫色的华贵道袍逶迤于地, 不紧不慢地拂过白玉长阶,其衣角余寸辗转之间,犹然浸染几分泠泠清辉。 深邃的银辉伴着湛蓝的星茫,覆过他足下长阶, 一步一步,似沐浴于水月天华之下。 鸿钧面上冷淡,眉头微微蹙着, 将诸般思虑锁在其中,不令他人轻易觉察。 庭院之间的草木郁郁葱茏,青莲款款,盈满一池。清澈见底的湖底,偶尔游曳过一尾红鲤,灵巧地消失在微漾的水波之间。 鸿钧于思虑之中淡淡地望去, 不期然间望见楼阁前伫立的浮黎,脚步又微微一顿。 玉清圣人负手于后, 微微仰首, 沉默地伫立于阶前。长阶冷寂,似有清寒入骨, 唯独月色疏离, 辗转万里而来, 犹赠三分晦涩。 浮黎半张面容掩在阴影之下,似比玉石更为冷硬,那双眼眸里本该映入浩瀚宇宙诸天命理,此时此刻,又分外空茫,好似空无一物。 人失馀故宅,空有荷花生; 念此杳如梦,凄然伤我情。 * 鸿钧停下了脚步,凝视着他的弟子,缄默不语。 几息之后,浮黎仿佛将将察觉到他的到来,回首望来,垂首略行一礼,冷淡地唤上一声:“师尊。” 师尊。 道祖半阖了眸,沉沉地太息一声。他微掀眼帘,定定地打量着浮黎。 圣人仍是一副巍然不动的模样,气仪高华远胜太阴寒月,一袭雪白道袍,冷淡得一如昆仑山巅皑皑的霜雪。他眉眼淡淡,神情中又透出几分愈发孤绝的疏离之感。 长剑失剑鞘,霜雪饮孤绝。 怎一个痴字了得? 鸿钧将视线投向伫立于此间的楼阁,浮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眼眸闪了闪,指尖无声抵上掌心,撞出微微的刺痛之感。 道祖面色如常,瞧了几眼,转而对着浮黎开口道:“我徒既然闲来无事,不妨陪为师聊聊。” 浮黎闻言,袖中的手指微动,面上仍是不见诧异。 他抬眸瞧了瞧鸿钧,随即垂了眸,毫无异色地应了一句:“是。” 鸿钧便自然地上前几步,曳地的道袍轻轻拂过足下玉阶,掠过葳蕤草木,侧身自他身旁经过。 浮黎微垂着眸,眼角余光收拢了道祖绛紫衣摆的一角。 他瞧着鸿钧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微微叹息一声,又抬起手推开了楼阁尘封的门扉,令皎皎皓月星辰,再度踏入室内。 空气中浮动的尘埃漫游四野,信马由缰,难得自在。本该沉闷难言的气息中,偶然遗落了一缕隔世的莲香,飘飘渺渺,却被浮黎轻易捕捉。 他眼眸沉了沉,不动声色地望去。 鸿钧似乎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语气仍是分外平静:“阿宸之前便住在这里,静心自省,与外界隔绝,守半分安宁。” 他侧首望向浮黎:“要进来看看吗?” 浮黎微微抿唇,探究地瞧向道祖,似是不明白他师尊的想法。他静了静,方道了一声:“谨遵师尊吩咐。” 他仍是维持着一副淡漠疏离的模样,唯有克制到几近压抑的情绪,一寸寸漫过心头,似烈火灼烧于荒雪之上,荒诞不经,抵死纠缠。 是孽障。 浮黎分外清醒地想着,目光又淡淡地瞧去。 此间景致一如先前,原封不动地保留着玉宸离开前的痕迹。清清淡淡,未见半分奢华靡丽之处,又不至于显得寡淡无味。 他一眼便似望尽,又平白生了流连之意,辗转几次,近似贪婪无度。 如此,便是望不尽了。 “阿宸喜欢这里吗?”良久,浮黎倏忽开口,望着端坐于书案边的师尊。 他似乎诧异了一瞬,随即,又微微摇了摇头,静静地凝视着他,叹息道:“浮黎,玉宸不喜欢任何束缚住她的东西。” “但她最后仍然选择了您。”浮黎轻声道,“碧游也好,紫霄也罢,昆仑便这般不好,让她至死也不肯回去?” 圣人微微勾起唇角,在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瞬间,掀起一抹冰冷至极的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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