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那是,魈吗……” 身后传来同伴不可置信的喃喃声,魈充耳不闻,只是冷淡地立在那里。浓郁的咒力几近化为实质从他身上逸散,抵挡住了花御那边恶意散发过来的咒力,甚至隐隐有压对面一头的趋势。 如他先前所预料的那样,业障和束缚相缠相绕,在向着束缚另一端的花御产生杀意后,他所要消耗的咒力也成倍增加。 ——即便如此,对面的咒灵也非死不可。 身影微晃,再清晰时竟已出现在了与咒灵极近的位置,枪锋闪烁着寒光,无半分迟疑地劈下,“悲泣吧!!!” 【好快——!!】 “轰——” 水流被带起四处飞溅,又淅沥沥地落回地上。以臂挡住攻击的花御则是被冲击逼退了数十米,左臂也被破坏得彻底,连带着后面位于眼部的树枝也断裂开来。只不过这些伤势对于本就由咒力组成的咒灵来说,再生并不是什么难事,眨眼间祂便将躯干复原回了先前的样子。 花御的视线略带一丝怜悯地落在了魈的左肩上——刚刚电光火石的一刹,咒灵下意识发动的攻击在那里留下了一道长而狰狞的伤口,在微顿后,从那里慢慢涌出了殷红的血液。 【明明是咒灵,却因为局限于人类的躯体内,无法修复伤口……】 【你在执着什么?你应该站在我们这边才对。】 “……” 魈当然不会说这仅仅是系统强安在他身上的设定,只伫立在原地不发一言。花御那宛若好心的劝告,落在他身上却毫无反应。 对面的咒灵见他不言不语,便再次试着张口,紧接着便被夜叉的动作打断。虚影再度冲撞过来,这次花御却已经早有准备。方才的言语不过是试探,彼此实际都清楚对方的杀意,既然如今再无隐瞒实力的必要,两方的身影转瞬化为虚像,单用肉眼仅仅只能捕捉到两抹残影在空中翻飞对撞。 待到虚影化实,再度停留在地面上时,两边身上都多了不少伤口——只是花御作为咒灵,可以用咒力将伤口修复,外在看起来相比魈要略强一些。而微微喘息的魈身上则多出不少刮伤划痕,渗着血痕。 再度对峙,场地已经从溪流转换到了高专先前准备的环状空地,周围尽是繁茂的树木。 “魈!你没事吧?!” “……别过来。” 魈后摆手臂,做出个拦截的动作,“这是我的战斗。” 区区咒灵,还比不上那些他与之相斗千年的魔神残秽。 听了这句熟悉的话,荧默默转头,以目光谴责最开始说出这话的东堂葵。 璃月的仙人本就远离尘世,而加上被民间敬称为「降魔大圣」的夜叉长期所要斗争的,是于凡人有害的魔神残秽,千年来魈早已习惯了避人独行,性子也越发孤僻冷清。可他冷清的只有外表,若有他所认准的事,就连岩王帝君亲至,也没有办法阻拦。 [此千年来,唯有一人可破例——] 见识到面前夜叉的恐怖实力,花御不再犹豫,化掌为拳,狠狠拍在了地上。地表震动,自咒灵身后巨大花枝破土而出,其上生出诡丽艳毒的硕大花苞,花瓣向外绽开,蕊内蠕动着数以百计的花种——正是先前寄生在伏黑身上的种子。 巨大的花苞微微颤动,随着花御一个挥臂,棕色花种发出怪异的尖叫,挣开原位,铺天盖地地破空向魈袭去——竟是将所有的退路一并封锁了。 原本还在聚精会神凝望战斗的东堂眼神一凌:花种是靠着吞噬咒力生长的,如若真照那咒灵先前所说,魈实际是由咒力组成的半咒灵,那么无法自如收敛咒力的他,在碰上花种后—— “消失吧——!!” 浅绿色的风元素顺着召唤瞬息间汇聚在一起,聚拢为狂风呼啸着向前袭去,在巨大的阻力前树种哀嚎挣扎着,却也只能不甘心地慢慢减速,最终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 [——只有那位天不怕地不怕,先是闯入仙人府邸又爬上望舒客栈顶层的旅行者荧了。] “……” 被仙人无奈回头注视的荧叉着腰,琥珀质地的双瞳猫似地眨着,里面大有几分“我就是动手了反正你也没法拿我怎么样”的得意。 【这是那边金发少女的能力么……】 随着这次出手,花御才将注意集中到先前祂一直忽视的少女身上: 黄金般的发色,还有那双同色系的瞳孔……这就是真人口中那位先前与往生堂异端站在一起,隐藏在高专的咒术师荧了吧。 想起诅咒师先前特意的叮嘱,花御心下愈发凝重——和面前佩戴着恶鬼面具的半咒灵一样,那边的金发少女虽满脸无害,但其实力同样难以捉摸,不能放松。 刚刚那阵风,按理来说应该也是由咒力驱动的,花种却没能吞噬到任何咒力,而是直挺挺地落在地上。同样的,以花御的视角,刚刚出手的少女身上也没有任何咒力的痕迹。 【不管怎么看都是连普通人都不如的脆弱,她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分神的刹那,似有浓绿近墨的光从眼前闪过,就连本能的警报都稍迟一步响起—— 身侧先是迟了一拍地浮现出裂纹,紧接着伴随着树木碎裂的“咔嚓”声,迅速蔓延至整个半身。 【不好……】 一切发生在以毫秒为计数单位的时间内,在所有人眼中只是略一晃神,花御小半个身子便已经破裂为木屑,露出中空漆黑的内里,咒灵跟着重重跌落在地,激起一片灰尘。 【你……我承认,很强。】 ——自诞生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 ·· “……就是通过那次濒死的体验,我掌握了生得领域,总体来说还是挺愉快的吧。” 懒洋洋卧躺在沙滩椅的青年眯着眼睛,温和地看向花御,“花御你啊,也可以更坦率一点,享受一下战斗的乐趣呢。” “不要忘记我们身为咒灵,渴望杀戮的本能哦~” 【真人,如今的我,大概能了解你的意思了……】 “……” 魈突然转身,面具下的表情肃穆。咒灵刚刚所在的那片土地,随着祂缓慢起身的动作,生命力如被吸食般极速流失着,夏草枯萎转为荒芜,周围的树木一片一片地衰老凋零,最终像是被火燎过般萎靡成黑色的残骸。 “这家伙也敢自称环保卫士么……”野蔷薇撇撇嘴,苍白的脸却暴露出了她内心的不安。 “看它的模样,应该是从人类对森林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既然如此,若是能靠着吸取森林的生命力来恢复自身咒力也算合理……”东堂警惕地退后半步,嘴里喃喃分析道。 【我必须承认,你刚刚的那一击,非常漂亮。】 【但是,在重创我的同时,你想必也被反噬得不轻吧……让我们尽快解决吧。】 咒灵摇摇晃晃地站起,祂修复伤口的速度相比之前已经缓慢不少,还算完好的右臂上那硕大的花苞,如玫瑰般层层绽放,从花芯的位置钻出一只古怪的眼睛,有生命般地眨动着,随后死死盯住站在对面的魈。 【如果可以,我不想用这招的。】 【领域展开——】 ·· 忌库外。 “砰咚——” “冷静点,悟。” 夜蛾声音低沉,里面透着几分无力。 在他们旁边,辅助监督们正有条不紊地搬运着什么,木制的担架上盖着白布, “当着我面大摇大摆先是杀了人,又偷了东西,还就这么逃脱了,这家伙很勇嘛……” 刚刚一拳锤在墙上,正缓缓收回手臂的五条悟脸上虽然挂着轻佻的笑容,语气却像淬了冰一样冷彻入骨, “让我想想,这波袭击他们是分成了三个方向:一组袭击学生转移我们的注意,一组乱入阻挡我们的援助,最后留下一只臭虫潜入忌库,偷走手指和九相图……哈,还真是好谋划!” 尽管知道他这是怒极了,戴着墨镜的壮汉却只是沉默着,回忆着先前的情况。 本来在虎杖的提醒后,五条的面色还算如常,然而接着他就又收到了条短信,在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后,五条悟脸色大变,直直冲进了天元大人和夜蛾所在的地宫,二话不说就向那位大人要走了今天忌库的位置。只解释说了句“祂们真正的目标是忌库”,就直接发动术式传送走人了。 待到意识到不妙的夜蛾急匆匆追到忌库时,就见一个脸上布满缝合线的咒灵正手里捏着两个穿着守卫制服的扭曲咒灵,笑嘻嘻与五条悟对峙。 趁着夜蛾赶到时五条的注意力有一瞬间被分走,咒灵就这么干脆地消失在原地。 彼时五条想也不想,就要放出他那足以掘地三尺术式,却被夜蛾一把拦住:“悟,你疯了!这里是忌库!” 因着顾忌那些存放在忌库的宝物,他们只能任由那只咒灵大摇大摆地从眼前逃离。 ——敌人到底是如何潜入的…… 夜蛾握紧双手,只觉得异常煎熬歉疚。身为东京校的校长,这次姐妹校交流会的主场方,他竟然没意识到这次袭击,任由敌方咒灵自由出入于高专结界…… “好了,好了,夜蛾校长,你也不要多想,这次行动想必对面是筹划已久,我们被他们钻了空子也是正常的。别乱操心了,剩下的只要交给我解决就好。” “学生那边……” “嗯,歌姬刚刚发来了消息——大部分学生都已经从帐内撤离了,剩下几个应该还在和那只未记录在册的特级咒灵对峙。” 五条悟在深深呼吸了两次后,看上去冷静不少,只是话语里那股冷冷的杀意还是挥之不去, “不过,有东堂和魈那孩子在的话,暂时应该不用担心。” “至于那个碍事的帐,我很快就能解决。” “……” 夜蛾定定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头疼的学生,嘴唇张了张,最终只是长叹一口气,语气疲惫: “拜托你了,悟。” ·· “噗咳——” “魈!!” 从身后的树林钻出后的荧终于按捺不住,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就要扶住摇摇欲坠的魈。 “——别靠近我!” 喉间始终溢出着破碎的闷哼声,还佩戴着傩面的夜叉突然低吼一声,猛地推开金发少女。随后佩戴着护甲的双手死死插入发间,如在与什么东西搏斗般颤抖着,断续的声音中隐着痛苦, “业障……咳,别靠过来……” 血水顺着下颌滑落,殷红中同时掺杂着金色与黑色,两种力量互相冲撞着,最终一齐溶解在了血色之中。 在刚刚的战斗里,重伤的花御靠着吸收森林的生命力,硬是攒出了发动领域的力量。面对正在蓄力中,一旦发出就绝对能命中的光炮,魈直接选择放弃了防御,直接冲撞了过去——赌得就是他能否在对方术式完成前将其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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