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父面容凄苦,神色仓惶。 满满无助地看着他。 这要是在以前,康熙绝对二话不说, 就把胤禔一顿臭骂,甚至拉下去打板子。可是, 自从法海表弟入了直郡王府之后, 乖孙女三不五时地说起。 以至于康熙对他家大舅舅的偏心啊,那叫一个知之甚详。 如今看到他这样,不但没有太多的怜悯。还有种合该如此的感觉,不行春风, 哪得秋雨啊?父慈子孝,也得父先慈。 如是想着,康熙再看自家大舅的眼神里就多了几许迷茫:“佟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对朕的安排有什么不满吗?” 往常,皇帝外甥朝上朝下都称自己为大舅舅,如今一声佟大人,一声刻意加重的朕,无不是在强调君臣之别。 在暗示他适可而止,不要再为已经定论的东西做无用争执。 佟国纲老泪纵横,溘然跪下:“回皇上的话,奴才,奴才并无异议。只觉得亏欠次子良多,还未好生补偿。他便已经金榜题名,成了佟佳氏百年以来头一个状元。” “奴才这心里头又是欢喜又是愧疚,既然皇上已经赐下宅邸,那,那奴才就再给他两万两安家吧。” 珠珠:!!! 想说老贼无耻。 孝道大旗没扛住,转眼就用金钱攻势了吗?真以为自家法师傅是那富贵就能淫的? 好吧,他还真是。 珠珠眼瞅着他推拒了数次,然后就半推半就地收了那两万两银票。同时,也收下了那个死皮不要脸,怎么也撕不干净的无赖阿玛。 以至于回直郡王府的路上,她都瞧着自家傻师傅长吁短叹。 唉,咋那么不坚定呢? “当然是因为,不管我坚不坚定。生在佟佳氏,长在佟佳氏,就一辈子也逃不开他们啊!我那个阿玛你也看到了,虽说爱脸面,但涉及到家族利益的时候,最是能屈能伸。” 法海叹:“指望他把已经高中状元的我扫地出门,是不可能的。我呢,如今已经入朝为官,也不会为了跟他们撕撸开而自断前程。既然注定纠缠,那为什么要便宜了他呢?” 当然像敏敏说的那样,糖衣吃下,炮弹打回去啊! 法海眨眼,小小声地跟小徒弟细说他这一箭好几雕。首先,经济上他确实窘迫。这么些年,也就是给珠珠当夫子之后,攒了那么百多两银子。 日后独自开府,根本就负担不了丫鬟婆子门丁护院等的工钱。这两万两,倒是可解他的燃眉之急,让他不必为钱而走岔路、当贪官了。 而且…… 法海笑:“我那好嫡母尤其擅妒,饿狼护食一样死守着一等公夫人的位置,绝不许任何人窥伺。我生母便是生下了我,也还是个婢女,到死都是。” “如今我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按制,可为生母请追封六品安人。” 见珠珠面露不解,法海还又解释的清楚了些。六品安人虽不高,但也是朝廷敕命。到时候,不管是为了维护敕命夫人的尊严,还是他这个状元郎的体面。 佟国纲都不得不捏着鼻子,追立他生母为侧福晋。 两万两的巨大损失加上脸面被踩,足以让他那个好嫡母火冒三丈,让夸岱坐立不安。怀疑他那好阿玛会不会废嫡立庶,把他视为囊中之物的一等公爵位转手捧到别人手上。 如此…… 珠珠歪头抢答:“如此,这两万两银子就好比是一个导火索,随时能引发那一家子的勾心斗角。让他们自顾不暇,再也没时间来打扰法师傅的清净?” 法海唇角轻勾,露出比山花还要烂漫的笑容:“珠珠聪慧。” “哪里哪里,都是师傅教的好,若不是您这细细的解释,珠珠保险得误会了去。之前在大殿里头,我……我就以为师傅是被敏敏带偏,也变成财迷了呢。” 珠珠微微咬唇,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胤禔一个爆栗子敲在脑门上:“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的事儿可太多了。今儿这是什么场合啊?殿试!三年一届,你皇玛法开科取士的时候。连爷跟你太子二叔都不敢多言,偏你这小混账不怕死。” “竟然还敢在这等场合胡乱插嘴,干预你皇玛法选定三甲的结果。你,你简直胆大包天,欠你额娘的戒尺教训了!” 说起这个,珠珠确实没理。 索性也不为自己辩解,只低着小脑袋,乖乖听训。但大眼睛转来转去的,就差明言‘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了。 倒是法海诚惶诚恐,道歉不停。 急切得让胤禔都不好再继续训闺女了,只抬手戳了戳她脑门:“你啊你,就仗着你皇玛法宠你,就胡作非为吧。等哪天把他宠爱作没了,把你远远打发着去抚蒙。” 珠珠反手拉着他胳膊:“才不会呢,我阿玛又不是佟国纲那老糊涂。他啊,可护崽子呢。宁可自己披甲上阵,把所有不服不忿的都打乖,都不会舍得自己心尖尖上的爱女去蒙古吃沙子。” “我的阿玛,是天下间最最好的阿玛……” 胤禔撇嘴,爷是那么两句好话就能哄好的肤浅之人么? 好吧,他还真是。 破丫头彩虹屁吹一道儿,直吹得他晕淘淘。不但没告状,还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 直到翌日,隔壁四福晋受夫君所托,前来探问并试图帮忙说情。 结果也是年轻吧。 到底比不过伊凤这个活了三辈子,可以说人老成精的。三言两语的,就被套了个干干净净。伊凤才知道,殿试现场,这爷俩都干了些什么让人惊掉下巴的大胆事。 等暮色四合,爷俩散学的散学、下衙的下衙。 才发现母老虎,啊呸! 女主人冷若冰霜地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手里正拿着根揎娃神器——鸡毛掸子。 眼神特别的不善。 吓得敏敏当时缩回了小脚脚,不停反思自己最近到底做错了啥没。 她都这样,心里有鬼的珠珠可不就更恐慌了? 忙向阿玛投去求援的目光。 胤禔飞快回了她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轻咳出声:“哟,福晋今儿回来倒早,还特意等咱们爷仨啊?” “那可不?”伊凤点头:“总要等等看,这么大的事儿,你要怎么编,才能编得天衣无缝,护着那小混账毫发无伤。” 完蛋,露馅了! 父女俩心里齐齐一咯噔,接着珠珠就麻利跪下:“额娘,额娘这事儿确实是女儿的错,您,您打女儿吧!当时情况紧急,眼看着皇玛法就要因为法师傅年轻俊秀,把状元之才的他点为探花了。” “女儿眼看着他废寝忘食,起五更爬半夜地学了那么久。哪儿舍得他因为长得好那么荒谬的理由,而与状元失之交臂呢?所以……” “所以就奓着胆子,试图为他美言两句。成与不成的,也算是全了女儿与他的一段师徒情。” “美言?”伊凤冷冷一眼瞪过去:“那你倒说说看,你是怎么个美言法儿的啊!” 这,这珠珠哪里敢说呢? 倒是胤禔怕她又像上回抽珠珠手心似的,拎着鸡毛掸子一顿狠揍。赶紧扯冷子把她手中的凶器抢了去,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福晋,福晋咱冷静点。孩子有错,咱们慢慢教,可不敢这么上手打啊。” “否则她没深刻认识到自己错误,你打孩子倒打顺手了怎么办?” “啊,不是。爷是说,昨儿出宫的路上,爷就狠狠收拾她一顿了。她已经知错了,再也不敢了。福晋你消消气,消消气哈。” 伊凤狠狠瞪他一眼:“慈父多败女,孩子们这样,都是你惯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胤禔好脾气地认错,偷偷给两个女儿使眼色,示意她们赶紧撤离现场。 敏敏当即照办,珠珠却有些迟疑。 敏敏赶紧拽人:“姐快走,别辜负了阿玛的牺牲。” “可是……” “没有可是。额娘现在在气头上,你解释再多也是狡辩。不如让她冷静冷静,让阿玛劝劝她。等她平静点了,你再来认错。”敏敏边冷静分析,边把一步三回头的亲姐拽走。 甚至滋啦一声,把她姐的旗装给拽坏了。 敏敏震惊:“这,这……这敏敏也是好意,生怕姐姐不冷静,跟额娘闹起来。平白吃亏不说,还伤母女感情。这才意外拽坏了你可能原本就不大结实的衣裳,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珠珠扶额,现在是说衣裳的时候么? 是么是么? 根本不是啊,没见连阿玛额娘都停下了僵持,双双跑过来瞧你这小巴掌了?啧,连府医都被叫来了!敏敏紧张:“不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吧?我,我就是吃得多、练得多,久而久之的力气大了点儿。” 珠珠想了想自己那衣裳:“你那可不是大了点儿,是大了太多点。那料子,别说是我,就是咱们阿玛也不能信手撕坏。” 敏敏干笑:“那可能熟能生巧吧!” 嗯? 伊凤眯眼:“展开说说,你倒是怎么个孰能生巧法儿?” 敏敏:…… 难怪说沉默是金啊,因为言多必失。她这不就一言不合,迅速被额娘抓到了小辫子么? 闪避无效,敏敏只好破罐子破摔。 眼睛一闭心一横:“好好好,我说我说。就,就说成功的商人,都会引来宵小之辈嘛。偷偷抢抢或者绑架的,像盯着小肥肉的饿狼。烦不胜烦的,得有足够的保护或者武力,才能确保安全无虞。” “女儿天赋一般,还不愿意花过多时间用在练武上,更不愿花更多银子去培养人手。于是……” 就只能找点儿小捷径啦! 比如撕衣服,踹下三路。遇上女坏蛋,就趁她不防备撕她衣服。借着她错愕,慌乱之下保护自己的心理,成功逃出魔爪。碰着男坏蛋,就直接送他断子绝孙脚,让他余生无忧。再也不用为上有老下有小而辛苦干坏事儿了。 伊凤&胤禔&爱蓝珠:!!! 齐刷刷被她这所谓的绝招儿给惊呆了,各种刨根问底。试图把背后指点她,让她学会了这下流招数的混账找出来。 敏敏眨眼:“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教么?敏敏可是商人,考察市场,分析利弊等,都是本能啊。最擅长的,就是用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利益……” 伊凤原本啊,只想拿着道具鸡毛掸子,好好吓唬吓唬胆大妄为的长女。现在却觉得一根鸡毛掸子都不够用了,这爷仨,分明一个比一个欠收拾。 偏某个熊阿玛全不这么觉得,知道幕后没人,全是爱女主意后,他整个态度都来了个天翻地覆的转变。 从排斥到夸奖:“夫兵法者,诡道也。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克敌制胜。跟敌人讲规矩礼仪,才是最大的迂腐不知道变通呢。” “对对!”珠珠也点头:“额娘不也说,黑猫白猫,抓到耗子才是好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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