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盆脏水, 利利索索泼过来。 正巧这时候官差闻讯而来,小纨绔跟见了救星似的。欢喜一笑,马上又趾高气扬起来:“快, 快把她们抓住,带回去细细审问。” “荒唐!”前头试图英雄救美的小公子冷脸:“见色起意,调戏良家女子,聚众斗殴在前。技不如人被反制后,依然不思悔改。竟然还要借着祖父官威仗势欺人,诬良为匪,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小纨绔大乐,笑得嚣张极了。 可惜帅没过三息。 暴脾气的直亲王就直接亮明身份,着人把当场吓尿的小纨绔押下去:“好好查查,这厮都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他那好爷爷,又庇护了他多少。先彻查其往恶,再究其冒犯皇亲之罪。” 这下子,小纨绔不但自己倒霉,还要把一直赖以豪横的靠山连累彻底。 一场闹剧就此而散,伊凤跟之前试图相救、之后又仗义执言的少年公子道谢。 那少年脸色通红,连连摆手:“福晋客气了,有世女在,小可这点功夫简直班门弄斧,完全,完全没有施展的机会,何用言谢?” “诶,话不是这么说的。”伊凤微笑:“不管用不用得着,公子能有这份扶危济困之心就难能可贵。” 珠珠跟敏敏闻言也点头,对此表示赞同。 胤禔更直接开口问及对方姓名,籍贯,可有学文习武等等。明显是要酌情给予回报,谢对方援手之心。 那少年脸色越发红了:“些许小事实在不足挂齿,王爷和福晋不必如此挂心。小可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人就转身跑走,没有半点借此邀功的想法。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楼外楼是吃不上了。一家四口赶紧回了行辕,直接求见康熙。把事情怎么来怎么去的,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明白。 康熙脸上怒色才起,杭州知府就已经战战兢兢过来请罪了。 连说自己政务繁忙,疏忽了对孙子的管教。以至于孩子长于妇人之手,未免过于骄纵。只是……只是老臣子女缘薄,三子皆丧,仅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苗。 还请皇上念着他总算没酿成大祸,好歹留他一条命云云。 说完,也不等康熙应声,就又赶紧给胤禔一家子跪下。言辞恳切,老泪纵横。 瞧着可怜极了。 胤禔只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但凡你能好生教导,也不至于如今只能嚎啕着求放过。” 放过是不可能轻易放过的。 直亲王非但不准备开恩,还把送上门的杭州知府一道扣下了。等彻查完毕,确定他没什么贪赃枉法、仗势欺人之事后再行计较。 听说嫂子跟两个侄女儿被唐突,胤禛赶紧自动请缨,接过了这个案子的审理。 好一番抽丝剥茧般的细致探查后,那小纨绔成功坑了爷。 杭州知府因贪污受贿,多次纵容孙子仗势欺人,将苦主屈打成凶手。以衙门捕快等为自家私兵,屡次派遣助纣为虐、纵孙行凶等罪名被直接免官去职,拉到菜市口明正典刑。 其孙屡次欺辱良家女子,坏人名节,使其自尽等。也是恶行昭昭,与其祖父一道行刑。 伊凤:…… 开始有那么一瞬,她还暗自欣喜过。一把年纪,还能路遇小纨绔什么的,岂不是侧面证明她保养得好,青春不老? 哪想到这小纨绔竟是个大恶人,手里还沾染了不少无辜女子鲜血呢。 好好的出来游玩,结果却遇到这等糟心事。 胤禔心疼之余,更加不敢大意。接下来的路程中,处处亲自跟随,再不敢让她们娘仨自己出去。 亦步亦趋的让敏敏好生烦恼:有阿玛这个瞧着就不好惹的从旁跟随,一切宵小后退百米。她可再怎么发现并收拾小畜生,为无辜受害的姑娘们张目呢? 爱蓝珠:…… “有杭州知府那个血的教训在,你觉得沿途各地会不严防死守,警惕重蹈覆辙的可能有多少?” 伊凤想,那应该无限接近于零。 事实上,前杭州知府也曾对自家爱孙耳提面命,千叮咛万嘱咐。甚至还着人锁死了院门,想把他关到圣驾离开。 可嚣张惯了的疯犬,哪肯乖乖被拴上链子呢? 小纨绔熟练偷溜,要往楼外楼大吃大喝,结果此去成永别。不但自己落幕,还把保护伞也折腾趴架。 就很有那么点时也,命也的意思了。 连太子妃都笑:“想来是那爷孙俩作恶太多,老天都瞧不过。这才让那小纨绔撞到大嫂手里,昔年恶事被悉数起底,彻底结束了这作恶的一生。” “嗐!”伊凤摆手:“架是珠珠打的,案子是四弟查的,人是皇阿玛判的。太子妃要夸,也得夸四弟办案如神,皇阿玛公正严明。” “还得夸大嫂你驻颜有术。”五福晋他他拉氏笑:“跟两个侄女一处,硬跟姐妹一样。甚至还比她们多了段成熟风韵,真真羡煞我了。好大嫂可不能藏私,一定要多教教弟妹。” “对对对。”八福晋郭络罗氏也跟着:“大嫂一定要多多赐教,也好让咱们妯娌都驻颜有术。一个赛一个的年轻漂亮,把那些个狐媚子们拦在府门之外。” 八阿哥大婚数年,府中却迟迟未见婴啼。 皇上担心儿子子嗣,着惠贵妃选几个好生养的宫女赐下,结果却被郭络罗氏严词拒绝。选秀之年,康熙欲亲赐美人,也被拒绝。 勇敢的郭络罗氏后来居上,成功挤掉了伊凤京中第一‘妒妇’的位置。 伊凤跟太子妃甚至被命令私下里劝说过,结果…… 太子妃那里怎么样伊凤不得而知,倒是她被冷冷横了一眼,问了句己所不欲,何施于人? 原本还算和睦的妯娌关系急转直下,直到此次南巡才渐渐缓和开。 难得平和,伊凤又哪里会拒绝呢? 赶紧开启养生护肤小课堂,大家一道交流美妆心得。三月底出发,五月初才回,公费旅行一个多月。除了最开始那点小插曲,后面的路上倒是顺顺利利,欢欢喜喜的。 伊凤把准备的那些母女装悉数用上,留下了好多精美画卷。就是……某人惯爱偷工减料,母女三个人一道摆姿势,往往到最后就成了她自画像。 直到敏敏皱眉,一本正经威胁:“早晚有一天,本公主也能找到不辞劳苦专门给本公主画像,还特别往好了画的人!” 胤禔才一脸抗拒:“别别别,家里就有,何须麻烦外人?等着啊!阿玛这就给咱们敏敏画个倾国倾城的。” 父女两个一双幼稚的样子,直让伊凤想起来就不由失笑。 “可惜呀,大清和前朝不同,王爷非皇明不能轻易离京。否则的话,咱们就在这江南山水之间买些庄子、建几个宅子。春往江南,夏在漠北,冬去两广的满世界溜达。想想,就特别美。” 可惜,上上辈子她被困于后宅,玩了命似的生孩子。上辈子在现代有自由没条件,如今又有条件没自由。 想想就让福晋惆怅。 胤禔笑着握住她的手:“这几年肯定不行,等珠珠跟敏敏成婚,京中……” “唔,也有个一定了。爷就把手头上的事物都交给珠珠,自己陪福晋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别说江南塞北,你就是想坐着蒸汽船周游世界不是问题。” “此话当真?” “爷什么时候骗过福晋?” 伊凤眨眼,确定了下他所说的一定是不是康熙六十一年。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只一脸严肃认真地道:“如此,从今往后爷就戒酒,少食荤腥,勤加锻炼吧!” 不然到康熙六十一年,再守孝三年,你也基本就…… 就没有什么以后了呀。 胤禔咬牙,恨恨喊了声伊尔根觉罗氏,伊凤这才意识到自己顺嘴说了些什么。眼见着某人脸都黑成锅底,伊凤拔腿就跑。 气得胤禔在后头追 :“有能耐你给爷站住,逃跑算什么英雄好汉?” 顺利逃出舱门,见某人果然不敢再追。伊凤才得意洋洋笑:“瞧爷这话说的,妾身弱女子一个,原也做不来什么英雄好汉啊,不吃眼前亏倒是一定的。” 胤禔气乐:“都能当郭罗妈妈的年纪了,还这般幼稚。” 伊凤摊手:“没办法,近墨者黑吧。” 果断反击之后,伊凤赶紧坐小舟去了太后所在的船。跟两位贵妃、宜妃、太子妃、五福晋、八福晋等人一道陪太后说话,又在太后船上用了午膳才跟八福晋一道送婆婆惠贵妃乘回船,并有意蹭顿晚膳。 那明显拖延时间不愿回的样儿看得惠贵妃噗嗤一笑:“跟胤禔闹矛盾了?来人啊,把胤禔给本宫喊来。了不得了啊!竟还欺负咱们嘎珞啊,也不看看你是谁护着的人!” “就是就是,儿媳可有额娘您这个大靠山呢。我们爷他,他简直造次!不过他好歹也是要当郭罗玛法的年岁了,额娘还是给他留点颜面,饶了他这一遭吧……” 伊凤笑微微求情,就怕告状一时爽,算账火葬场。 将来,哦不,晚上就被连本带利讨债。 惠贵妃笑着点头:“那行,那就依咱们嘎珞说的。” “儿媳多谢额娘。” “诶,咱们娘俩还客气什么?”惠贵妃嗔了她一眼,伊凤熟练憨笑。婆媳俩亲密自然的,就好像旁人家感情甚笃的亲母女似的。看得郭络罗氏又酸又妒,心里好像有火在烧。 都是一样的皇家儿媳,一样没诞下男嗣,怎么差距就大到这般犹如天渊呢? 听说伊尔根觉罗氏连生两女,时年还是四妃之一的惠妃娘娘未见丝毫怨怼。甚至伊尔根觉罗氏生二格格的时候,惠妃娘娘还破例出宫,伺候了大半个月子,简直开创了大清史上的先河。 此后,她再无所出,皇上跟惠妃娘娘也没见有什么怪罪、更没见赐人。只再度破例,让小姑娘当上了直亲王世女。 哪像她? 几年未孕,就太后、皇上、宫妃、诸皇子福晋的轮班来劝。 左支右绌之间,她都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伊凤哪里知道,自己在郭络罗氏心里还是个对照组的角色,并且越对照越落寞,直让她又酸又度渐渐失衡呢? 结束了心心念念的南巡,回到阔别许久的直亲王府。才稍稍休息了一两日,自家额娘就欢欢喜喜上门送请柬:“万岁爷皇恩浩荡,竟又把你阿玛擢升为国公,这……” 伊尔根觉罗福晋四下瞧了瞧,确定没有被偷听之虞后才压低了嗓音道:“这家中因为嘎珞你,可谓接连受益。从普通朝臣到国公爷,都是托了我们嘎珞的福。” “连带着你兄长弟弟们,都因你而处处受益。阿玛跟额娘可真是亏欠你良多。” 伊凤笑着拿帕子给她拭泪:“瞧额娘这话说的,也太外道了些。您跟阿玛生女儿,养女儿,这么多年如珠如宝。女儿只小小回馈一下而已,怎么就值当您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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