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龙体安危,闭口江山社稷,求他这个唯一在身边的皇子阿哥务必扛起肩头的责任。 冠冕堂皇到连明珠都无法替胤禔说几句,只能眼看着越来越多人跪在索额图身侧,联合他一道给自己那可怜的大外甥施压。 正紧关节要的时候,胤禔淡定微笑:“诸位大人快快起来,容爷先进去瞧瞧皇阿玛再说。” 太医劝阻:“大阿哥慎重,仔细过了病气。” 那疟疾可是传染的。 一不小心沾染了,躺在床上忽冷忽热的立马又加一个。 神药在手,胤禔胸有成竹着:“无妨。” 随即便打开了门帘,抬脚就要往里:“皇阿玛,儿子来给您请安了。” “大阿哥不可!”梁九功急急喊道:“皇上有命,除奴才几个随身伺候的跟太医,任何人等不得轻入行辕。以免过了病气,也跟着罹患。” 任胤禔怎么说,梁九功也依旧门神一样戳在门口。 半步不让。 无奈间,胤禔只好凑到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句。 梁九功神情丕变,满脸严肃:“大阿哥此话当真?” 胤禔正色:“兹事体大,岂敢有半字虚言?梁谙达请速速回与皇阿玛,请……” 请他老人家万万一见的话还没说完,梁九功就一溜烟地跑了回去。 不一会儿,又把胤禔跟所有随行太医都唤了回去。 在场几位大臣面面相觑,都好奇胤禔到底在梁九功耳边嘀咕了些什么。可惜,当事人并没有给他们答疑解惑的善良。只与堂舅明珠微微点头示意,就大步进了行账。 刚经历了一波寒热交替,满身汗水浑如水里捞出来也似的康熙沙哑着嗓音道:“停,再莫往前了,仔细过了病气给你。” 胤禔眉眼含笑,大大方方走到自家皇父床前:“若病气过到儿身上就能让皇阿玛痊愈,那儿非但不退,还得再靠近些,免得过得不彻底。” “胡闹!” 康熙叱他:“朕都已经病了,又何苦害你一道受罪?可惜啊,朕筹备许久,踌躇满志。还当能一举奏功,谁料想……” 岳峙渊渟,他眼中如山一般伟岸的男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眼角眉梢间满是无奈落寞。 凄凉得让胤禔心中一软,紧紧拉住他的手:“皇阿玛莫忧,儿子这里有药,专门治疟疾的药。福晋说药到病除,可灵了。她为防万一,特意高价从洋人那儿买的。” “福晋前头已经安排人检验过药效,不过为防万一,还是找人再试试,再让太医们瞧瞧。若果真可行,皇阿玛再服用不迟。” 康熙对西方文化接受良好,也隐约听过金鸡纳霜之名。 所以想也不想地,就着人安排了下去。 确实效果显著。 三两日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让原本都已经做好灰溜溜回銮准备的他大喜。把胤禔叫过来大夸特夸了一遍:“若此战顺利,保清当属首功。” “嘿嘿。” 胤禔憨笑挠头:“儿子这算什么首功啊?分明是借了贤内助的光。不瞒您说,当时福晋准备的时候,儿子还嫌弃她啰嗦,嫌她杞人忧天来着。结果……” “儿子还没回京,就能想到额娘跟福晋会怎么奚落于我了。” 康熙:…… 不明白为什么胤禔在自嘲,他却隐约有了点膝盖中箭的感觉。但承了儿媳妇的情,基本的肯定还是得有:“伊尔根觉罗氏确实是个好的。温柔恭谨,对上孝顺、对下慈爱宽容,堪为皇子福晋表率。” 胤禔跪下,替福晋谢恩的时候还忍不住腹诽呢:这么好的儿媳妇,您就珍惜着点,少往咱们府上塞花瓶,给您儿子儿媳添堵呗? 一边夸,一边随时惦着赐人…… 胤禔默默压住涌上心头的不敬词汇,微笑摇头:“误打误撞罢了,能有些许作用,就是儿子与福晋的福气,是咱们整个大清的福气。只是,儿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说来听听!” 康熙原还带着几分戏谑,结果越听越认真,越听越震撼:“再想不到,保清瞧着鲁莽,实际粗中有细,还有此等妙计呢。” 胤禔瞪眼:“皇阿玛这话说得,为了这次从征,儿子也刻苦准备许久。” “那,那也是很看了几本兵书的。” “等皇阿玛好了,咱们爷俩并辔沙场,保准让您好好瞧瞧儿子的飒飒英姿!” 康熙笑应:“好,朕等着。” “那您可得好好配合医嘱,切不可讳疾忌医。”胤禔大胆开口,把自己病中福晋劝说那些话照葫芦画瓢都用上了。 也许是病中脆弱,更需要家人关心? 反正康熙非但没生气,看着胤禔的目光还越发慈爱了些:“好,听咱们大阿哥的。” 接下来的几日,胤禔衣不解带地伺候在康熙身边。 大小事务亲力亲为,打骂不走。 康熙又是感动又是心疼,每日里恨不得让太医给他三请平安脉。生怕一个不慎,好大儿也步了自己的后尘。 好在胤禔身强力壮,防护也到位。 直到康熙痊愈,他也没染上半点。只夙夜随侍,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让康熙心疼不已,想起来便说此番亏了他家大阿哥。否则他不知道要抱恙多久不说,还注定会拖累行军。甚至不等到地方,就得含恨折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故布疑阵,来出声东击西。 作为有幸知道真相的几个人之一,索额图心里急到火上房,恨不得派人把胤禔给灭了。 偏嘴上还要连连附和,夸奖不停:“大阿哥确实睿智,临危不乱,且准备充足。奴才等瞧过,他那包裹里头除了洋人的金鸡纳霜外,还有许多风寒的、腹泻的、外伤内伤等成药。为防行军途中熬药不便,还都弄成了药丸。” “若无大福晋这般细心,后果真不堪设想……” 康熙提,他就夸。 滔滔不绝。 誓要把帝王从单纯感激夸到心生疑窦,怀疑起这准备充分是否真是巧合来。 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帝王生性多疑。 只要种下一颗种子,再加上适当的灌溉,就很容易长成参天大树。索额图相信,一旦皇上以审视的眼光去看着胤禔,并确定了他有夺嫡之心。不用多做什么,皇上就先容他不得! 伊凤可不知道她才悄悄煽动了下蝴蝶翅膀,就引起了索额图这么大的敌意。 她现在初到庄子,正领着孩子们四处撒欢。 采莲花、挖菱角。赶着早上傍晚的凉快时候,往小溪边钓鱼捉虾。 见天往外跑,把两个玉雪可爱的糯米团子晒成一对儿小黑娃。偏两人还一个赛一个乐呵:“额娘啊,要不咱先别回府了呗?难得出来,先住一段啊!” 爱蓝珠幼圆的大眼睛眨啊眨,里头盈满了期待。 她的小拥趸瑚图里宜敏比也笑嘻嘻点头:“住,住啊~” 其实也没消遣够的伊凤假装沉吟了会儿,才终于在一双女儿的恳求下点头:“行,少数服从多数,既然你们姐妹俩都没待够的话,那就再多住几日吧。” 两个小家伙喜得直蹦跶:“好哎!” 这庄子上虽没有自家府里精致华美,但有许许多多府上、宫里见不着的野趣。 也没有许多规矩,还有额娘带着她们一起玩。 看田间青禾,观农人赶牛犁地,听额娘给她们念悯农诗。再随额娘一道见庄子上的佃户,细问一年收成怎样、赋税几何。能不能吃饱穿暖,一年下来有多少盈余等。 瑚图里宜敏比还小小一个,连话都说不囫囵。 爱蓝珠却自小记性好,听多了、见多了,还有了些自己的见解:“难怪宫中不吃牛肉,牛对农人太重要了。” “农人日日辛苦劳作,为什么多收了粮食反而卖少了钱?” “藕比米贵,能不能把种米的地上都种上藕?” 伊凤又惊又喜又头疼。 惊讶喜悦于长女聪慧,从旁浅听几句就能有诸多想法。头疼该怎么跟不到两周岁的孩子讲谷贱伤农的道理,与粮食生产的重要性。 但现代走一圈后,她倒是不会再搪塞孩子了。 而是用尽量浅显易懂的说法给孩子解释,从市场供需对价格影响说到粮食短缺可能会引起的可怕后果。 听得爱蓝珠昏昏欲睡,站着都打了小呼噜。 伊凤笑着摇头,赶紧把小家伙抱到床上睡。手忙脚乱的,硬没注意到小女儿其实一直在认真倾听。 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那叫个全神贯注。 虽然第一次‘教学’失败,但一觉醒来的爱蓝珠兴趣不改。 又是个精力充沛的小问号,走到哪里问到哪里。 伊凤:…… 认真思索起送这么点孩子去上学的可能性。 吓得滴翠抱着小主子就逃:“咱们可快离狠心额娘远着点儿!当今那么重视教育,小阿哥们还得六岁才去无逸斋呢。福晋可倒好,格格才喊三岁就动念了。” 小家伙们嘻嘻哈哈地被领走,伊凤摇摇头拿出胤禔着人快马送来的信件。 一连几封,厚厚一叠。 数量多的,伊凤当时都惊呆了。 作为心腹中的心腹,达春可知道给自己阿哥爷加印象分了:“爷虽随驾出征,可心里却还惦记着福晋与两位小格格。” “得着点空就给您跟格格们写信,攒个几日,可不就这么多了么……” 当时正陪孩子们玩儿呢,也没好拆。 现在只剩她自己了,正好看看那家伙都写了些什么。 伊凤信手拿起最上头的一封:“嘎珞吾妻,见字如晤。爷自小勤练武艺,只盼着有朝一日驰骋沙场。一朝梦圆,却还没开始,便已归心似箭。” 啧,武夫拽文,好硬,好酸啊~ 伊凤吐槽,可眼里却盈满了笑意与淡淡的思念。但她绝不承认的,只坚持自己就是好奇,好奇那武夫能酸成什么样儿。 然后一封封看过去,从字里行间去品读他所见、所思、所想。 脑补他挺大个头儿窝在小小的营帐里,辗转反侧。听着远远传来的狼嚎,思念更远方的妻子与一双儿女。 想着想着就乐出了声。 随即就把回来送信的达春唤来,细细问过前方情况。一路可顺利,阿哥爷是否安好等。 对此胤禔早有交代,着达春报喜不报忧。 免得福晋跟着担心。 达春虽依言而行,但福晋问得太多、太仔细,问题也太刁钻。几句话下来,就把真相套出来七七八八。 达春跪了,伊凤也沉默了。 她没想到,做了那么多准备,康熙依然病了。如上辈子记忆跟史书记载的一样,病在了博洛和屯。 只这次许是有胤禔从旁照顾? 圣驾虽拟回銮,却没召太子跟三阿哥前去探望。也是因胤禔的随驾,让索额图有了给他挖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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