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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她识遍妖精仙人的乐趣，带她领略水氏之外的山河风月，而她与他说水氏的安静，说水氏净彻的人心。唯一可惜的是，她不能带他回去了。 如果在水氏的生活安稳得像梦，那么南父在身旁的生活就真的是一场美丽的梦。梦醒了水琤会知道，原来她所认为的美好，不过是一场彻底的算计。兰因絮果，如是而已。南父利用她得到净水的下落，从此打破整个水氏的安宁。 莺歌想要的是他的小堇，可就算没有水琤，紫木一样会被下一个出现的净女取代。除非，紫木和他一样脱离水氏。 可若是紫木真的愿意放下她的责任，当初走的就不会是水琤。小堇太固执了，固执地觉得她背叛了就该接受惩罚。 那么，就让净水不复存在，这样，她们的使命才能一样不复存在。 于是在南父的支持下，莺歌引来了大批兵士，在水氏众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利用紫木夺走了净水。 这一次，他的小堇就开始憎恨他了。 以水氏族人的性命相要挟，终究是知道了圣灵净水的使用之术。南父得到力量铲除异己，毫不意外得到了上天清天君的位置。 而水氏之人拥有这样强大的能力，南父岂会轻易放虎归山。莺歌从头至尾在乎的也不过紫木一个，他想等他伪装成死里逃生救走她的模样，一切就都可以安定了。 水氏之外都是坏人，这话一点都不错，所以，真的不应该出来啊。 可水琤只是觉得，能令紫木喜欢的人，定然是好的。她只是舍不得紫木死，她只是不想继任族长之位，所以她逃了。后来遇到南父，爱上南父，是她幸福而从未后悔的事情。直至这一日她发现，她记忆里永久美好的家园，被深爱的男人毁得粉碎。 南父爱她吗？ 水琤想，大抵是爱的，否则怎么会在自己用刀架在脖子上，逼迫他要放水氏之人离开时，他就允了呢？ 那个时候他俊朗的面庞上都是心急如焚的担忧，唯恐那锋利的刀刃会割破她雪白脖颈的一寸肌肤。他一直低淳的嗓音终于在此刻崩溃，央求她放下刀，央求她再看一眼自己，再看一眼孩子。 孩子吗？ 她都忘了呢，她才为他生下一个孩子，小小的，软软的，整个人都白得像雪如玉，可爱得想让人把所有的珍宝都捧给她。这个时候，他们的孩子还只会挥舞着小拳头冲着他们吐泡泡呢。 水琤就笑了，绝美的容颜上满是灼目的泪痕，她早已信不过他，决然让紫木带走那个婴孩以做人质，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安全逃离。 遗留在紫木记忆之中的，除了水琤后来再无人能及的容颜，还有她决绝的话语。那个绝美的姑娘用纤细的手指握着长剑，利刃之下渗透了一丝丝的鲜红。水琤有一双能够柔化冰寒的眼眸，用柔软的嗓音哀绝地告诉她，“紫木，我是叛徒，叛徒的孩子不值得优待，若你们走后还有人追来，不要对她心软。” 那话是说给南父听的，过往的恩爱与温情，早就该烟消云散了。
第113章 南父是个守信之人，他…… 南父是个守信之人，他折了自己的孩子，归还了净水也放走了水氏所有的人。他满目期盼水琤可以放下刀刃，可以一如既往心无芥蒂依偎进他的怀抱。然而，水氏的人可以逃，可以选择自由，却绝不允许选择背叛。经此一劫，水氏已经永无宁日了。 那个如水温柔的女子在他近乎哀求的目光下，手腕用力狠狠一剐，顿时血如泉涌。 水琤极爱穿白色的衣裙，此刻的鲜血却染了遍身。南父才发现，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的，他的水琤若是穿一身红衣的话，定然更艳丽如火，会炫目得人移不开眼球。可惜他没机会了，这个一眼就令他心动的女子此刻颤颤而栗在他怀中，报复得令人恐惧。 水琤笑得开心，水氏这一场因她而起的祸端，她已经没有能力还了，那就让她的孩子接着还吧。 她染满鲜血的手去碰南父的脸，那张脸上充满了呆滞，她却笑得艳丽无比，“让我们的孩子替我赎罪好不好？让她这一生，都命途多舛；让她一辈子，都要为了水氏而活...” 她的声音很小，却将每一个字狠狠扎在南父的心上。她这么恨他啊，恨到连他们的孩子都不愿放过。 “你不许再碰水氏，否则，我今日的话都会成真的。” 水琤阖上眼，心满意足地去了。 南父开始崩溃，他想要答应的，可是他怀中的女子就这样没了生息。 于是南父下令诛杀水氏众人，下令一定要夺回圣灵净水。 自此水氏一族的灾难犹如过江之鲤卷涌不息，再无法寻到一方净土。那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屠杀，无数神仙的贪婪导致水氏逃无可逃，完全超出了莺歌能够控制的范围。等他拼命劝诫南父停手，已经无可挽回。 从头到尾，他不过是要一个小堇而已，为什么，越走越远？ 圣灵净水能够感召万物，能够桎梏住未经开化的兽物，却无法控制贪婪的人心。更何况，真要让这天地都变作血海山骨吗？ 水氏族人所剩无几，而紫木早在追杀中耗损元神，一夕忽老。 为了不让圣灵净水落入他人之手，紫木迫不得已将生灵净水种入了水琤孩子的体内。这世间不会再有比婴孩的心灵更干净的东西，所以，圣灵净水并未发生排斥。 无人不在觊觎圣灵净水的下落，上清天已经没有栖身之所。而九重天的太微此时也在积极谋夺天帝之位，不惜手段要害死自己的大哥廉晟。丹朱暗地里救下了廉晟，可廉晟深受重伤，丹朱无可奈何，只好上上清天，欲求青丘一族他的同族们施以援手。 是莺歌利用这个机会，让紫木附身在丹朱身上，才带那个婴孩一同潜下了九重天。 也是因为他偷偷放走紫木，触犯众神发怒，南父将他关押在浮生之海中，一关便是数千年。 数千年啊，这样长的时间，长到他的小堇还是离开了这天地，长到水氏一族完全覆灭。 莺歌的神智从遥远的记忆中返回，眺目望过太湖水面，这里，是他的小堇后来停留最长时间的地方。他们已从屋中走出来，水面的夕阳潋滟，温柔漂浮。 那个婴孩，毫无疑问就是源儿。 莺歌淡淡笑着转目去看身旁的润玉，却突然迎来一个毫无征兆的炽烈光球。润玉不讲道理就冲他出手，莺歌侧身一避，疾风之中将那光球打落太湖，掷起太湖炸裂的水潮。 莺歌被润玉连连袭击，还想往后躲退，润玉在快得看不清的身形中飞快两掌掌风捶进莺歌胸膛，血腥从喉咙溢出，莺歌腥甜一片。 瞬息之间，润玉狠狠掐住莺歌脆弱的脖颈，赤紫的脖颈和手节环在一起，他想令眼前的人去死。 润玉愤怒恨毒了莺歌，双眸如火杀意迸射，“你们这般算计源儿母亲的一生，还要再来伤害源儿！” 润玉动怒，眼尾猩红，他的源儿本该有最美好的人生，是被眼前的人，毁得面目全非。 莺歌没有挣扎，一双多情的媚眼此刻对着润玉笑，被扼住喉咙，声音嘶哑难听，“我告诉她救你的方法，她就把命交给我，这是她答应的。” “这是你欠她的！！”润玉疯了，指间灵力钻入将莺歌的脖子收得更紧。莺歌不屑，若不是为了让小堇他浪费了许多灵力，何苦不是他的对手。想掰开润玉却是不敌，莺歌嘲弄地笑，“若我是你，此刻该去寻一寻，源儿死后圣灵净水的下落，看看还有没有下一任净女，找到源儿一星半点的影子。” 克制，忍耐！可润玉只有暴虐杀了他的嗜血念头，手中的力量大得莺歌马上就要被折断脖子窒息，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伤害他的源儿？ 为什么？ 因为小堇为了圣灵净水不被人察觉，在源儿身上下了锁灵咒封锁一切气息。若不是那次源儿被穷奇的瘟针所伤锁灵咒受损，连他也不能察觉到她的下落。 千年的时光过去，小堇唯一遗留在世间的东西就只剩这锁灵灵力，得到灵力，甚至还有源儿的献祭，小堇就能重新修炼，就可以回来。 可惜，若非是源儿身死，否则锁灵咒不能破解。 莺歌呼吸粗粝，伺机窥视盛怒的润玉，能够自由活动的手使出一抹香味。润玉刺激之下早已疯魔超过理智，不小心嗅到这香味，晃神间，放人从他手下逃离。 手中空了，润玉暴怒的双眼还有赤红，莺歌化作虚影离开。太湖上风平浪静，却有一种天旋地转的不清晰。 “你的命，是用她的命换来的，是你害死了她。” 水氏之人不能背叛净水，她早晚也会死，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 莺歌临走还不放过他，犹如魔音的咒语一直在他耳边浮现。源儿不该有这样的人生，如果他没有那场龙吟，就不会引来天后，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润玉脑中烈烈岩浆翻搅，痛苦失力跪在地上。 太湖水面波痕荡漾的水风吹醒了他的混乱，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是你的错，放过源儿，放过她... 不，绝不！！ 指间慢慢收紧，润玉找回一丝清明，他的源儿，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他的。
第114章 一片空荡荡的纯白…… 一片空荡荡的纯白，遥远处泛着湖波，几笔点出了菡萏花红，其余是无边无际的虚无。 往上延伸，看到浅绿的纱裙下两只纤弱的细足，白嫩如霜的脚腕处却被锁着精巧的镣铐。哗啦啦，微微的动作就能扯动延伸出来锁链互相碰撞的声响。绿纱裙上落了一两点血印，再往上，侧躺着的女子被一抹皂纱束缚了双眸。 女子被蒙住眼睛，露出细腻莹润的半张脸，白皙柔嫩。她两手向上搭着，亦被外延伸出来的锁链困住。 只有一片风会在这界内飘荡去闯，却似乎落到女子身前也不舍得再动荡，只轻轻吹拂开她额上凌乱的发丝。女子感受了一丝清凉，动了动，肩膀处有沉沉的疼痛，她努力了好几次，一次次找回微末的知觉，才得以短暂地清醒。 纤细的手足拖动镣铐，像针扎一样的痛觉密密麻麻涌过来。分不清是太久保持姿势的麻木，还是捆束她之人所下的咒法。源儿从混沌中醒过来，她以为她会死在灭灵箭之下，没想到灭灵箭损毁的是属于她的躯体。 这么多年，净水拥有了自己意识，她体内的净水愿意接纳她，和她融为一体，那么，她真正地重获新生了。可源儿现在有点分不清，她到底算是源儿，还是姥姥拼命想要保护的净水。 好像不太重要，眼下要先想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才是。 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多长时间，从她恢复意识起就被囚禁。锁链的长度足够她一些小动作的活动，抬手碰了碰眼睛上的皂纱，这东西让她失去了视觉。天生瞽者，不是如人闭上眼睛一样看到全是黑色，而是完全没有颜色，根本感受不到眼睛的存在。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天地狭小得只能容纳你一人蜷缩，再往外半步就会有很可怕的怪物要一口咬掉赤，裸的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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