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和家人走散,没有在萍城当家做主的那几年,她会安安分分念完自己的台词,懵懵懂懂演完一个深宅妇人该演的戏。 可是,她已尝到了自由的可贵,怎能甘心套上嚼子。 所以,书灵在失散多年后收到先生的信,反而更添惆怅,索性置之不顾。 月牙湾的进益是相当不错的,先不说两百亩良田收益可观,就说两座山上的樟树林、竹林、茶林、果林,就有五大进项:樟树、竹子可以做家具,竹笋可制烟笋,茶籽可以榨油,茶叶销路也是不愁的,果子不但可以现买也可以做果干、罐头和花果。 当然,这也和外祖家在城里开了百货公司,什么都不愁销路有关。 如果她没有收到先生的信,如果先生没有派人来接她团聚……
第95章 七十年代有空间3 婳儿也是有一手好绣技的, 可惜在这个时代无弄武之地。 有了书灵的前车之鉴,她也要在这个时代好好学门手艺,让自己立足, 也能更好地接济他人。 唉, 任何一次改朝换代都免不了权利阶层的洗牌。据书灵的记忆, 她外祖一家这次跌得很惨。 书灵外祖一家是萍城数一数二的大资本家, 有矿有工厂有楼有铺子,如今一无所有,一家人不是在劳动改造, 就是下放到马棚去了。 为了完成书灵的愿望, 婳儿肯定是要帮助这一家子的。只是越了解这个时代,婳儿越不敢轻举妄动。 她要是被当成伪装在工农阶级的“坏分子”, 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帮助书灵外祖一家还需从长计议, 婳儿现在能做的,照顾好自己,经营好月牙湾。 油灯下, 婳儿一一列下需要购买的物资:鸡苗、鸭苗、鱼苗…… 婳儿原来的工种是鸭倌, 每天的任务就是在沙洲上放鸭。可自她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就怵水,遂求大队长换了个活。 这猪倌的活计相对来说较为轻松,本是给老人和关系户的, 她能得到这工作也颇有曲折。 田源大队有两大姓,上源周姓,下源吴姓,两姓盘桓在此地数百年, 也争斗了数百年, 谁也不愿意落了下乘。 就连猪窝的人事安排都讲究个势均力敌, 拢共四个人, 还两周两吴。 吴家奶奶因为孙女落水一事心有余悸,和儿子媳妇一商量,决定不上工了,回家照顾孩子。 恰恰这时周爷爷又来说换工的事,大队长权衡了一下,就答应了,毕竟周晓棠还是因为救了下源的孩子才落的水。 这样一来,猪窝就有三个姓周的了。这事一说出来,下源人就不干,嘀嘀咕咕就有不好的话。 幸好队长本就姓吴,压得住一部分本家人,又有吴奶奶一家子说好话,也算平了这事。 婳儿这一旷工,别的人还好说,吴大有家的可就有话说了,“这读过书的就是高贵,想不来就不来。我虽没读什么书,也晓得‘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有些人的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文秀嫂、明芬婶,你说我讲得有理么?” 文秀没搭理她。 明芬一把年纪了,可不怵她,张嘴就回道:“怎么没理了,你可是队里出了名的明理人,没理也能搅出三分理,三分理能说出七分理,谁敢说你没理。就说晓棠这孩子,多念了几句书,也不晓得碍着谁,就得了个‘高贵’的名头。我也是从旧社会过来,从没看过哪个‘高贵’的人儿会日晒雨淋去沙洲放鸭,会拼死拼活去救人。” 明芬这是念周家老三的情。有一年农忙,她家老头子肾结石发作,卫生所治不了,要去县医院动手术。 她一家子地里扒活的,到了城里头,两眼一抹黑。这老头子凭着介绍信住了院,这陪院的人可不好安排。且不说别的,这没粮票吃饭就是一个大问题,更不要说住宿了,一是没闲钱二是没介绍信。 好在延佑两口子二话没说就拿了她的行李,叫住他们家,又给粮票又借钱,还跟着忙上忙下,才算有了主意。 文秀稍一想,也明了明芬婶子做法,又想着周敬中几个儿子都出息,孙辈更是没话说。 谁没准就有求人的一天,遂附和道:“我瞧那孩子这几天的脸蜡白蜡白的,没准身体没好透,出了什么事也不一定。” 文秀嫂不愿意帮人出了头也没落人眼里,当天夜里就来周家闲话,把白日里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周奶奶就把这事和婳儿说了,嘱咐她道:“晓棠,去了猪窝好好做事,别落不好在人眼里,咱也不怵他下源人,有什么事就和你明芬奶奶商量,她总是不会害你的。” 婳儿乖乖答应,一到猪窝就甜甜地叫人,又解释了下昨日下午没来的缘由,再拿了几块桃酥出来赔罪,就连吴大有家的都觍着脸来拿。 这件事,到此就算揭过了。到后来,婳儿做事虽不利索,吴大有家的也没说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婳儿也渐渐融入这个时代,学说萍城话、学着做周晓棠。 年关将近之时,她和晓菡去买年货。置身于热闹的集市,听着猪叫声、羊叫声和人声,心里很是畅快。 这个时代再不好,也是女子能顶半边天的时代。 婳儿喜欢这个时代! 这一刻,她特别的轻松,傻兮兮地买这买那,贼兮兮地和人讨价还价。等到散集,晓棠把藏被子里的三十块钱全用光了。 两姐妹都一手一个蛇皮袋,提都提不动,站在路上干瞪眼,“要不叫那个婶子帮我们把世杰叫来?” “那我们还要等两个小时,在寒风凛凛中。” “那你还买这么多?”晓菡眉毛一皱,道:“都叫你别买了,还买买买。布票都换了小羊羔,伯母知道了该怎么说?” “我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娘才不管这些。” 晓菡眼气得很,唉声叹气道:“我怎么不是你?” 蓝蓝的天,缓缓的流水,窄窄的乡间小路上,两个穿着花袄子的姑娘,一人怀里抱着只小羊崽,哼着歌悠哉悠哉地回家。 这是多么美好安宁的画面! “笑,还傻笑,今天尽看你傻笑。”说着,晓菡也笑了起来。 王决明自下放到农村,见过许许多多的女子,标致的、无盐的、勤快的、奸猾的、单纯的,不管什么样的,心里都好像压着一段难以言说的心事。 他想过为什么,许是太多的家庭重男轻女,无以给她们十足的关爱;许是条件太过艰苦,她们不曾有条件愉悦自己;许是她们天生心思细腻……他在这里看过许多过完今天不愁明天的男子,就是不曾见过这般爽朗明快的女子。 直到有个姑娘,摊开双手拦在路口,笑着对他说:“你去哪?能帮我们送下东西去田源大队吗?给一斤鸡蛋糕的。” 要不是青天白日的,他都以为自己是聊斋里的书生——见鬼了。 他仔细一看,是她——他救过的女子。 晓菡凑到晓棠耳边,“就是他救的你。” 啊?!晓棠一阵尴尬,赶紧退开,道:“抱歉,你当我没说过。” “我又不是聋子。你女孩家家的都开口了,怎么也要搭把手。”王决明下车,将蛇皮袋接过来,问:“有什么易碎的吗?有的话拿出来。” 晓菡把瓶瓶罐罐掏了出来,单独放了一个袋子。 王决明把剩下的三个袋子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问:“剩下的提得动吗?” 晓棠把头扭在一边不搭话,晓菡只得说:“提得动,谢谢大哥了,把东西送到上源周敬中家就行了。” 王决明上了车,晓棠才道:“鸡蛋糕等我们回来给你。” 王决明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不必了,就当我是雷锋。” 婳儿赞道:“小哥风格高尚!”可惜我等凡人不信。 “不高,不高,为人民服务。” “谢您了!” 等人走远了,晓菡感叹:“他人可真好!真是可惜了,婳儿,你该听二伯的。” “我不听,你可以听呀!”婳儿挤眉弄眼道。 晓菡羞红了脸,跺脚骂道:“你个小蹄子,他救的又不是我。估计要是我,他也不救。” “你这话没意思了。先不说他这人多好。就说你这模样,瞎了眼的才不救呢。” 晓菡有些高兴,问:“我真的好看吗?我妈说我没你好看。” “瞎说!你就是比我黑了一点,矮了一点。一白遮百丑,你要好好捯饬捯饬,不比我差什么。” “真的?你看,我们同一个爷爷奶奶,你妈又是村里一枝花,惹得你爸厂里的姑娘都不要,就要她。你说你能长得差吗?” 晓菡不信,“那还是比不得你。三伯都敢为了三伯母反了爷爷奶奶,我爸就不敢。他可嫌弃我外公了,还一劲儿在我妈面前说。他就不敢说爷爷奶奶。” 晓菡外公是个老兵,以前在学校里做饭,那工资比他们下矿的还多,家里却过得乱七八糟。 至于原因嘛,反正生了三个女儿,也不要起屋做事业,今朝有酒今朝醉,整天胡吃海喝的,家里存款一分都无。 如今退了休,还住在那个土砖房里。 周爸十分鄙视老丈人,经常跟孩子说:“你看看你爷爷,养了八个孩子,还起了青砖大瓦房。你外公才养三个,还把日子过成这样!” “我的天!四叔真真一条好汉!四婶怎么忍得了?” “我妈像我外公,凡事不过心。”晓菡吐槽道:“只要有叶子牌打,天塌下来她都不管。” “四婶真真是个神人!我妈要能学得一分就好了。”
第96章 七十年代有空间4 回家后, 婳儿把两只小羊羔放到月牙湾里养,对外就称走失了。 婳儿进空间那会儿,月牙湾还是书灵走前的样子, 除了人, 一应生物都在。 竹林里还有二十八只鸡, 溪边的鸭屋里还有三十来只鸭, 猪窝里还留了两头猪,牛圈里还有五头牛。 这是书灵走前卖了一波家畜剩下的,要留给长工过年发福利。 婳儿一个人肯定养不了这么些家畜。 这些日子, 她就去各个供销社转了转, 把存的鸡蛋鸭蛋都买了,鸡鸭也买了一大半。 这一宗就买了八十七块钱。 加上卖给猪场的两头猪的钱, 有两百一十多。 这笔钱婳儿没有自个儿留着, 她打听了书灵外婆家的下落,走了大半夜的路赶过去,把钱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还在他们家火房里留了些柴米油盐、腊货、腌鱼、布匹、棉被。 婳儿不想跟他们接触, 只能偷偷摸摸的、简单粗暴地把事儿办了。 当然,除了钱,别的东西婳儿没有一股脑全给他们。 月牙湾粮仓里的粮食多得很, 够十来个长工吃一年的,要是都给了,万一露了出来,以他们的身份少不得被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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