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对此话半信半疑,当即对着刚刚书生看过的方向呵斥道:“马成,可是你!还不出来一见。” 话音刚落,一个打扮得像差役的高壮大汉凭空出现,惹得梁公的客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张桢如今对见鬼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且还能对着凭空出现的鬼差仔细打量几眼。 梁公也没想到,还真有书生说的这么一回事,惊诧之下,一时间愣在当场。 倒是才出现的马成,犹豫了一下收起勾魂索,对着张桢和梁公各施一礼,口中请罪道:“职责所在,还请张大人和梁大人见谅。” 梁公此时也回过神来,见书生可怜模样,便劝道:“马成,不可对书生无礼。” 马成赶紧应了,并极快说道:“此事容后再与梁大人细禀,如今阎王震怒,命我捉拿这棋鬼归地府,耽搁不得。我不用绳索捆他脖子就是。” 梁公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便点头允了。 书生眼见要被抓走,顿时面如死灰,对着张桢的方向连连叩首求道:“求张大人替我向地府求情,我知道错了。” 张桢尴尬地笑了笑,这事她还真是无能为力,毕竟她又不认识鬼神,至少记忆里没有。 作者有话说: ①引用自聊斋原文
第107章 鬼差马成也犹豫地看了一眼张桢, 似乎在等她示下。张桢不好露怯,挺直腰板糊弄了几句空话道:“地府阴律公平,必不会冤枉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马成见张桢不打算管, 便拉着失魂落魄的书生很快消失了。 梁公回过神来,再次仔细打量张桢,纳闷问道:“张大人?” 这是哪里来的张大人?他怎么不认识。 张桢也很头疼这件事该怎么解释, 实在想不出来,于是含糊说道:“我与梁公的狱守情况类似。” 她听闻凡间有走阴人, 估摸着那狱守马成就是这类情况, 她马马虎虎也这么糊弄, 应该没问题吧。 梁公到此时都还不知道狱守马成是个什么情况,不好再追问张桢,客客气气将张桢送走。 左右他回去问马成也一样。 往回走的张桢, 仔细思索了今日遇见的书生, 这一连串事让她脑中有了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似乎被马成锁走的那书生,也是个聊斋中的名人物。 这个癖好下棋的书生, 为了下棋这事, 气死父亲、败光家财, 被地府削减阳寿罚入了饿鬼狱。今日本是阎王让书生出来, 替东岳大帝撰写碑记赎罪的日子, 等赎完罪后就放他去阳间投生成人, 哪知书生一看到棋就将正事给抛诸脑后了。 还牵连了地府不知哪位阎王, 被东岳大帝派人责骂。 张桢回忆到此处, 也不知说点什么好, 只好套用原文梁公的那句:“被癖好所误, 竟到了这样的地步!” 张桢感叹一回后,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中。 她回到女眷所在的厢房,见一家人早已收拾整齐打算回城,便老老实实跟在嫂子薛夫人身后上了马车。 张家人浩浩汤汤往城里走,走到一半的路程时,前面有一个青衣仆役打马飞奔而来,才走进就急忙说道:“老爷,出事了!” 张桢撩开帘子往外一看,来的是家里管家的儿子,叫张全来着。 张家的马车暂时都停了下来,张种田下车不知与张全说了些什么,然后便变了脸色,打马先行回了城中。 好在他还留了人过来支会后面的女眷一声,“禀夫人,京兆尹来了咱们家,老爷先行一步。” 薛夫人蹙起眉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个懵懂女儿,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吩咐马夫赶车赶快些。 等一家人紧赶慢赶回到家时,张种田早已去了京兆府。薛夫人将几个女儿打发走后,便将家里的管家招了来,问明事情始末。 管家急匆匆进来回禀道:“回夫人,老爷临走前,已经派人去了书院叫大少爷回来。今日这事说起来······” 管家说道此处,似乎陡然才发现张桢也在此,便犹豫着住了口。 张桢往嫂子薛夫人身前挤了挤,她是不会出去的,她又不是小女孩,别想也打发她走。 薛夫人却蹙起眉头,“直接说,不用顾忌。” 管家沉默了一瞬,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回道:“老爷原本姓的那个李家来人了,说老爷数典忘祖,抛弃祖宗姓氏;长山县张家也来人了,说咱们家老爷害死他家族人张,张举人。” 管家说到此处时含糊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两家人将老爷告上了京兆府,老爷被京兆尹请去自辩去了。” 薛夫人一听很快就抓住了重点,气得一掌拍在旁边的八仙桌上,“这两拨不要脸的蠢货是不是凑在一起了。” 这是一起算计上她家老爷了! 不对,这两拨人没这么聪明,真有这等本事也不用等到今日了。 张桢虽然没大听明白,也觉得太巧了些,五皇子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她哥张种田堂堂尚书大人就被人上告到了京兆府,不会是受她牵连的吧? 姑嫂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张桢心中忽然一个咯噔,她的劫不会跟张家人有关吧? 两人赶紧让家里的管家去京兆府打听消息。 好在没过多久,张种田和张枞这对父子一起回来了。 一家人赶紧围上前去嘘寒问暖,张种田拿出一家之主的风范安慰了妻女,转头就将老妻和张桢一起叫进了书房。 及至围坐在书房中,张种田忍不住蹙起眉头,今日的事很不妙,估摸着是他的那几个政敌,趁着五皇子的事在对他落井下石。 而他们那位老皇帝陛下,年纪越大疑心病越重,也越发刻薄寡恩,估摸着他这次讨不了好。 所以,有的事他得提前安排好。 张种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体说了一遍,目光复杂地看着张桢。 长山县张家对他的控告,如今让张桢出面只怕也没有用了,谁不知道“张桢”如今是他妹妹,而且看起来岁数也对不上,最主要的是张桢还失忆了。 有他那几个政敌搅局,这个局不好破。 张种田与张桢面对面而坐,一张脸对着她愁了一下,竟唉声叹气起来。 张桢心中有了底,试探问道:“跟我有关?” 虽然她口中的有关和张种田心中的有关不是一件事,却也并不妨碍二人接下来的交流。 “与我有关?” “有关。”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兄长你?” “别叫兄长了,你以前叫我,田儿。”人到中年的张种田说起这个名字时,越发羞耻起来,他扫了一眼老妻和长子,不自然地继续说道:“除非兄长你能立马恢复记忆,否则这件事怕是无解。” 张桢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道:“兄长,我?” 张种田点点头,起身恭恭敬敬对着张桢行一礼,然后当着老妻和长子的面,第一次说起了陈年往事。 “我本姓李,出生在长山县一个贫农家里,亲娘死得早,父亲早早娶了后娘,我打小挨打挨骂,长在柴房中。好在命够硬,艰难地长到了十一岁。” “父亲!”张枞听到此处,站起来激动地大喊一声,眼中忍不住含上了泪水,显然这孝顺孩子心疼当爹的心疼坏了。 薛夫人拍着自家夫君的手,一下又一下。 张种田淡然一笑,似乎早就没将此间事放在心上,他继续说道:“我十一岁那年亲爹意外死了,继母拿了人家一笔钱,想要卖我去宰白鸭。我不甘心啊,死命挣扎,就遇见了我家少爷,她将我带回了家,当了个小小书童。” 那几年的日子是真快乐啊! “后来,少爷与宗族分宗后便将我写入家谱,我就成了张种田。也就是在那前,我才知道我一直当做兄长敬爱的少爷,居然是个女子,我该叫长姐才是。” 张种田说到此处,目光柔软对着张桢说道:“兄长也罢,姐姐也罢,你在我心中是亲人,是师长,我此生愿意一直追随你左右当个小书童。” 张桢难以承受这样的目光,那里面的感情太过纯粹,她甚至怀疑她真的是张种田口中的那个人吗? 张种田目光暗淡了下来,继续说道:“兄长送我去鸣山府的盛文书院读书,她自己做了中州郡的城隍大人,大约二十年前,兄长无故失踪,好在有人与我报信,让我守好家业等她回来。” “城隍?”她以前是城隍? 张种田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头。 一旁的薛夫人和张枞也惊讶地看着张桢,家里居然有个城隍神? 而且是活的,带喘气儿的那种! 张枞想起妹妹干过的事,脱口而出:“那我今夜回去烧香给姑姑,姑姑能不能保佑父亲此劫平安无事?”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静默了片刻。 张桢见侄儿自己先羞红了脸,才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估摸着不太行吧,我听别人说,我在渡成仙的劫,我怕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 张桢说到此处,眸子骤然一亮,“不过,我知道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在哪儿,我明天就去找他问问咱们家的事!” “啊,对了,据吕洞宾透露,下一任的皇帝是三皇子。”张桢说到此处凑近几人小声道,“据说是天上下来历劫的。” 三皇子不得皇帝宠爱,很不显眼的一位皇子。 张种田听完后若有所思。 四人又在书房中商议了一阵,因着自己的预感不好,张种田对家中的人都一一做了安排。 而四人中最着急的倒是张桢,在得知自己的记忆才是关键时,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恢复记忆。 可惜,这不可能。 及至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可惜,无论怎么想,记忆这个小妖精就是不出现。 迷迷糊糊中张桢才浅浅入睡。 然而睡梦中,张桢也没得到个清净。白日里见过的棋鬼书生居然入了她的梦,对着她哀哀哭泣,请求张桢助他赎罪。 “城隍大人,我知错了,求大人替我向阎王大人求一求情,不要将我打入恶鬼狱永不得投生,我愿意赎罪!” 张桢被一个大男人哭得烦了,没好气道:“白日里大好的机会摆在你眼前,你却不知道珍惜,一见棋便什么也抛诸脑后了,如今想后悔也晚了。” “我帮不了你,你走吧。” 再敢在她的梦里哭唧唧,她就将他一脚踹出去。
第108章 棋鬼一听哭得更狠了, 想来是真的在后悔。 正在张桢忍无可忍,打算将哭鬼踢出梦境时,棋鬼一句话令她收了腿, “城隍大人, 您不是在积攒功德成仙吗?渡鬼也是有功德的啊。” 张桢眼睛危险地眯了眯,这事棋鬼是从哪里知道的? 棋鬼没等张桢问,自己就老老实实交代了:“我不是故意偷听大人谈话的, 我愿意替大人引荐落难的人和需要赎罪的鬼,大人可以趁机积累功德, 只求大人向对金和尚那样, 给我也指一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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