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桢也不介意陶望三此时盯着她的灼灼目光,继续反问道:“你在阳间想谋的事,阴间为何不能谋,不管是阳间官还是阴间官,你占得一个位置,贪官污吏就少一个位置,有这样的好事降临,君子为何不干!” 陶望三神色有些动摇,见张桢一片真诚并非是在讽刺他,到底选择实话实说道:“我和庙中的武判官有旧怨,城隍我也骂过,我这一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以小人之心揣度一下的话,城隍不会是想报复他,所以才找上他的吧? 张桢回忆了一下原著剧情,模糊记得,似乎是因为武判官曾经强摄过秋容当小妾这件事,陶望三气怒下,表示过要去城隍庙砸碎武判官神像,将他踏为泥碎后再骂城隍? 还真是个狂生! 不过以前中州郡的城隍空缺,压根没人,为了让陶望三安心,张桢立马解释道: “好叫陶兄知晓,中州郡城隍之位空缺了二十二载,今年才有新城隍上任,以前的城隍之职由庙里的文、武判官暂代。” 陶望三愣了愣,这个他倒是真不知道,小谢和秋容也不曾告诉过他。 张桢见陶望三神色动摇,再慢慢道来一句:“陶兄可知道阴冥地府有一句话:偷死罪小、偷生罪大①?” “凡私自偷生的阴魂,死后重新入地府是要受寒冰之刑的。” 陶望三当即脸色大变,惊呼道:“此话当真!” 张桢点点头,继续意有所指说道:“如果能有人帮偷生的阴魂提前积累阴得,处罚便能轻些,积大功德者,还能勉罚。陶兄如若不信,可以找人打听了再来。” 张桢这是给陶望三和两个女鬼商议的时间。 果然陶望三一听,也顾不得和张桢再掰扯,当即与她拱手道:“张兄,今日的事容我考虑再三,我明日来回你。” 说完后匆匆忙忙奔向小谢和秋容两个女鬼所在的方位,三人遮遮掩掩地走了。 张桢料定陶望三会答应,便一时丢开,看了看天日,重新收拾摊子回家去了。 陶望三拖着小谢和秋容两女,急匆匆回了来科考租住的小院,进门后将大门紧拴,立马着急问道:“城隍庙张生告诉我,阴间‘偷死罪小、偷生罪大’,凡私自偷生的阴魂,死后重新入地府要受寒冰之刑,秋容、小谢,这话可是真的?” 两个曾经的女鬼,俏脸陡然一变,在陶望三忧急注视下到底点下了头,秋容年长,一贯比小谢沉稳些,此时出言细语安慰陶望三道:“陶郎,地府的确‘偷死罪小、偷生罪大’,但我和小谢借尸还魂的事只要没人告发,便不碍事。” 此言一出,陶望三心中更急,现在都不需要人告发,阴冥地府显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等着小谢和秋容两人再次入地府,不用想就知道会迎来什么。 “陶郎,没关系,人间百年夫妻欢愉,我和秋容姐姐死后哪怕要去地府受罚,我们也心甘情愿。” 就如陶望三曾经对着二人喊出的那句:“今天我愿意为了你们去死!” 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顾不得去计较别人眼里的得失了。 秋容也对着陶望三点了点头,显然极为赞同小谢的话。 陶望三赶紧将两位情深义重的女子揽进怀中,以前他落难将死,全靠秋容和小谢多番奔走才得以活命,如今,轮到他保护她们的时候了。 “你们有我这个夫君在,我怎么会让你们受罚。” “地府惯常有拿钱赎罪的旧例。”陶望三话到此处咬牙道:“咱们活着的时候多多攒钱,死后拿钱砸那些地府官。” “再者,城隍庙张生告诉过我,我应城隍所召能替你们积累阴得,减轻处罚,积大功德,还能替你们勉除处罚。” 陶望三说到此处心境豁然开朗,不再如锅边的蚂蚁忧急难解,他故意调笑道:“看你们夫君我去城隍坐下立他几个大功,到时候求城隍赦免你们!” 三人本来眼泪汪汪抱在一起,不分彼此,此时听着陶望三不靠谱的话,小谢和秋容二女忍不住拿粉拳捶了捶陶望三。 张桢没想到她只是用来钓“壮丁”的几句话,惹得陶望三夫妻三人如临大敌。 还是那句话,只要没人告发,便不算罪,张桢之所以知道是占了原著的便宜。 张桢再次回家时,在家门口捡到了个眼泪汪汪的小龙女,龙江蓠。 张桢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她是个城隍吧,不是什么扫把星啊?这一个、两个怎么都到她这儿来哭天抹地? “阿蓠,你怎么哭了?”张桢扯出一张手绢递给龙江蓠,关心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倒是别光顾着哭,说事啊! 龙江蓠伸手接过手绢擦了擦眼泪,带着些鼻音闷声闷气道:“桢姐姐,饲稷书生的《水殿仙》好感人,每每读来总让人泪如雨下。” 张桢瞬间将同情心收回,她忘了这条小龙鱼是人间话本重度爱好者了,每每读到情深处,总是又哭又笑。 “起来,进屋再哭。” 张桢将人拽进了家门。 “桢姐姐我去跃龙门失败了,这几日你收留我一下呗。”龙江蓠吸吸鼻音,闷沉沉地说道。 张桢陡然回头,不可思议道:“那你刚刚?” 好在她及时将话头刹住,罢了,龙江蓠刚刚为何哭已经不重要了,她既然说是为了话本哭的,那就是为话本哭的。 “我这儿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张桢说到此处顿了顿,家里好像没有空房间了? “你今夜暂时和我同住,等明日我重新租间大宅,你挑一间喜欢的。” 龙江蓠立马亲亲热热过来靠在张桢肩头,长长一叹,口中嘟囔道:“桢姐姐还是你好,兄长还骂了我一顿。” 张桢忍不住刮了刮龙江蓠的脑门,“你难道不该骂?平日里用来看话本的功夫多些用来修炼,跃龙门怎么会不过?” 龙江蓠赶紧撒娇,绕着张桢左半圈,右半圈,说好话应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姐姐你就别再唠叨我了。” 家里爹妈唠叨得她受不了,才跑来寻张桢避几日。 张桢摇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长久形成的习惯哪里那么容易改变。 安顿好了龙江蓠,张桢才发现胡泗居然又没在家,这个狐狸精受着伤不老老实实蹲在家中养伤,这是又跑去哪儿了? 张桢推开胡泗的房门,见他房中的桌子上用宣纸留着一句话:“恩公,我收到曹州县吴翁求救,最迟明日归。” “曹州县吴翁?”张桢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好奇这是个什么人,能让胡泗带伤赶去驰援。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聊斋原文,作者菌用这句话要表示的意思是:应该去重新投生的阴魂,不去的罪小;私自借尸还魂再为人的罪大。(不一定准确)
第48章 带伤赶去曹州县的胡泗, 在一处山坳中找到了老泪纵横,形容狼狈的八百岁老狐狸,吴翁。 如果说先前胡泗见到的吴翁温情满满, 透着股老人家的智慧与从容的话, 那现在的吴翁就是死气沉沉,双眼中只余下嗜血的恨意。 “吴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 吴翁见到胡泗这个匆匆赶来的后辈时, 一双狐狸眼中的泪水是再也压不住了,泣血恨声道:“我吴家狐子狐孙上百口一朝丧命, 只余下我这个老朽狐狸苟延残喘世间, 我恨啦!” 胡泗愣了一下, 不敢置信道:“吴翁你说什么?谁干的!!” 老狐狸面有惨恸,心头滴血将灭门之祸从头说起。 “我们一家原本生活在曹州县外的深山中,可深山中同样生活着我们狐族的天敌豺狼, 兼之家中小辈贪玩老是被猎人逮。我见新城隍上任, 那个恐怖的道人定然离开中州郡了,便想着干脆搬家,观察了一段时间, 便选了冯山村的李饶家。” “我原本想着李饶是个书生, 书读得多明事理, 必然不是虎狼之辈, 而且我只租他家荒园, 每年一百两银子的租金, 无论如何也够了。哪知, 我这只老狐有眼无珠, 识人不清, 葬送了全家上下百多条性命!” 事情还要从吴翁租李饶家的荒园开始说起。 吴翁带着狐子狐孙搬进李家后园, 用三天时间打点好了住处,便礼貌周全上门拜访李饶这个东家,邀请他去家中做客。 李饶跟着吴翁去了后园,见原来荒僻的杂园,几日不见悄无声息间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新盖的房舍一片片,看起来十分华丽。 李饶一路走一路看,跟着吴翁进入正房,屋内陈设华美,一只酒鼎正在屋外廊檐下沸腾,茶炉飘香,招待他的也尽是山珍海味。 他和吴翁在屋内说话饮酒,抬头见门外有少年人来来往往,偶尔对着他偷窥一眼,见被抓住就笑着跑远,又远远听着似有青年男女活泼说笑,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李饶端着酒杯,心中已然明了,这家人都是狐! 喝完酒回到自己房里的李饶,关起门来,后悔自己将房子租给了一群狐狸,暗中怀疑狐狸一家使了妖术,否则他在前院怎么一点异动也听不到,可要反悔又怕狐狸报复。 李饶心中杀机陡起,并决定先下手为强。 可他知道要弄死这群狐狸不易,便紧闭嘴巴,跟谁都没说起这事,只每次去赶集,小心买下一些柴碳、硫磺、芒硝等物,暗中积攒起几百斤,慢慢围着后园布满。 又借口家中积累过冬的柴火,买了不少放在后园周围。 等到李饶布置完毕,选了一个天干物燥的深夜骤然点燃,夜空下,满园烈火冲天,浓烟滚滚。 吴家的狐狸惨叫之声惊天动地,火光之下皆是臭不可闻的皮毛味儿,整个后园在大火灼烧下毁于一旦,包括里面的狐狸一家! 火灭后,李饶领着家丁迫不及待进园子查看,只见满园都是烧死的狐狸,皮开肉绽的焦狐不计其数。 李饶正检看有无活口间,就见吴翁独自从外面进来,老狐狸满面悲怆,恨声骂道李饶这个豺狼:“李饶!我与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恨,租你家的荒园每年也出银百两作租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怎么忍心烧死我全家!如此奇仇大恨,断没有不报的道理!” 出门访友逃过一劫的老狐狸,说完后血泪长流,愤恨而去。 李饶一见漏网了一只老狐,心里深知要遭,不但请了道士在家,还夜夜加强了防备。 老狐狸将自己的遭遇说完,胡泗也跟着恨得咬牙切齿,脖子上青筋乱跳怒呵道:“居然有如此丧尽天良的人类,待我去咬死他,为咱们狐族报仇雪恨!” 老狐狸谢过胡泗,但是拒绝了此时报仇的提议,一张狐狸脸上满是阴冷:“此等血仇,哪里那么容易就让李饶那豺狼还了。他灭我满门上下一百余口,老狐狸不诛他九族,凑齐一百人头岂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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