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个摆渡的船夫脾气似乎不大好,老远就听到他粗着嗓子抱怨道:“谁呀,还让不让人歇口气了,我才送完彭海秋那个坐霸王船的臭道士,哟,又是个道士!” 操着船的汉子约莫三十出头的模样,将船摇下来后,看了张桢和贺几道几眼:“去哪儿?先说好我收价贵,不渡穷鬼。” 张桢觉得自己有被针对,她现在好歹也是个小小鬼头。 “贺道长,你和这位天河摆渡人很熟?”听这语气不大像啊。 “不熟。”贺几道看着摆渡人皱起眉头,然后不太满意道:“我随手招的。” “哎,我说你们到底走不走,十金起步,赶紧给钱。”汉子一脸不耐烦,连声催促。 贺几道甩了汉子一块灵光闪闪的玉砖,毫不客气赶人道:“包船,你走。” 汉子:······ 他就说,这些道士都是有失心疯的! 不过看在玉砖的份上,好歹耐着性子提醒道:“那可是天河,你知道往哪个方向操舟吗?” 贺几道一把拉过张桢,二人上了彩船,撇下船夫,彩船如离弦的箭一样往上空升去,直入云霄后,极快消失不见。 “哎?哎!”船夫站在下面干瞪眼,见自己的船瞬间跑远,招都招不回来,这道士什么来路?! 船夫气得差点在下面破口大骂,至少将他捎上天河了再走啊,他自己慢慢驾云回去,还不知要飞多久呢。 呸,他先前还少说了一句,这些道人一个比一个讨厌! 哪怕是给钱的,也讨厌。 张桢头一次体验天河摆渡,见彩船上的一对短桨此时无人操作,却能自己摆动,桨尾密密排列着长长的不知名鸟翎,乍一看像是一柄羽毛扇,此时随着桨动,送来习习清风,让人骤觉身心舒畅。 “咱们随着这条云带走。”贺几道见张桢对着一对短桨好奇不已,拿手戳完桨上的鸟翎,感受完羽毛的质地一脸满足后,才出声说道。 张桢不懂,自然不敢乱发言,贺几道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她想起曾经看过的牛郎织女,于是好奇问道:“曾经读古言,天河之东有织女①,真有假有?” 贺几道操着彩船掉转了个方向,才回答张桢道:“真有,不过天河甚广,咱们不一定能遇上。” 张桢再次问道:“那织女成亲了吗?” 随着贺几道点下头,张桢棒打鸳鸯的理想破灭。 罢了,她就是个小小的人间城隍,“贺道长,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皆可,你想去哪儿?今日有彩船,天河能到的地方,咱们都可以去。”贺几道操控彩船似乎格外得心应手,怎么看也不像是第一次。 “实在不知去哪,呆在天河上也可以,等到晚上可以欣赏星河,很是美丽。” 张桢心动。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张桢倒不好说什么煞风景地话,于是没话找话道:“贺道长最近在忙些什么?” 贺几道站在船头一边控舟,一边侧头看去张桢,沉吟几息后才开口:“说来话长,正有一事想要让张姑娘帮我拿个主意。” 张桢好奇心一下就被吊了起来,追问道:“什么事?” 贺几道厌恶地皱了皱眉,“炼丹。” “哈??” 张桢十分惊奇地看着贺几道,他还会炼丹啊!她的脑中瞬间出现了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不过,贺道长是个道士,道士会炼丹也属正常,就是那个画风让人想象不来,也不知神仙小哥哥贺几道炼丹时是什么样的? 有没有爆过丹炉? “说来听听。”张桢立马乖巧靠去船头坐好,满眼好奇追问贺几道,“道长,你炼出来的是仙丹吗?” 贺几道有些无奈地回首看着张桢,“哪有那么容易。” 他将事情从头说起,“清宁郡有个告老还乡的京官叫张履,祖上曾经跟玉昆山有点牵连,如今找到了我,想让我给他炼延寿的丹药。” 张桢想了想道:“炼不出来,不能回绝吗?” 贺几道面上带了点冷意,“张履是个贪官,回乡带着在任上搜刮的几十万两白银,哪有那么容易放过他。” 张桢恍然大悟道:“道长你是想收拾这个贪官。” 贺几道点头,带上尊称朗声请教道:“敢问城隍大人,这样的贪官该怎么收拾?” 张桢却不上当,“我又不是清宁郡的城隍,道长你找错人了。” 贺几道摇摇头,遗憾道:“人间的城隍,并非个个都如张姑娘般,清宁郡的城隍不说也罢,虽不见其人,但闻其行事风格,贺某如不是已经劈了一个城隍,倒是不妨将他劈了。” 张桢是真惊讶了,“清宁郡的城隍有这么不堪,地府不管吗?” 似乎地府对他们这些城隍还挺放任的,十年往上才会回去述一回职。 贺几道没再深入这个话题,反而又指着前话追问道:“贺某的疑问,还请城隍大人指教。” 张桢心中腹诽,她不信贺几道想不到办法,于是随口说道:“道长不妨去诓一诓这个贪官,告诉他三十万两银子可以烧出一颗仙丹,将银子当柴烧就成。” 贺几道觉得这主意甚妙,比他自己想的要好,于是立马赞道:“聪慧如张姑娘,果然是世间少有。” 张桢顿时一言难尽,贺道长这夸人的业务未免太生硬了些。 显然以前没开通过这项业务。 于是她没好气地回道:“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不生气了。” 贺几道垂眸对着张桢,蓦然轻笑,然后正色问道:“那要怎么做张姑娘你才不生气?” 张桢心中已经放弃垂死挣扎了,哪怕是朋友之谊,她也应该帮他渡劫,于是问道:“是成完亲,你给我一剑,你就能成仙了吗?” 然后这人就飞升而去?还回来么? 贺几道摇摇头,将彩船停靠在云带的一侧,才细细给张桢解释道:“并非如此,成仙是要契机的,杀妻证道只是其中一个条件。” 张桢不服气道:“不是吧,都杀妻证道了,还要给你设置其他条件,方便问一句,你在天上到底得罪了哪位神仙?” 贺几道却并不肯多回答这个问题,只含糊说道:“曾经的仙僚,她为了情之一字枉顾职责,惹下不少冤孽,我将她一剑送下来人间历劫,她再回天界时,那男人已经与别人成亲。我后来也有错,便也下来历劫,那两人倒是趁机在我的命书上添了杀妻证道这几个字,想来是想报复我的。” 可惜,他并不觉得这是报复,贺几道看了看一旁的张桢,心情甚妙。 张桢:等等,历劫! 她吞了吞口水,小心措辞问道:“贺道长,你头一辈子是天上的仙人啊?” 贺几道点点头,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我最开始修道那几年,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只是随着法力渐高,回忆起了部分前世事。” 主要是有人趁着他失忆,老是暗搓搓捣乱,忍无可忍之下,他直接劈了中州郡前城隍,这才清净了。 那两人知道他已经恢复了记忆,轻易也不敢再冒头。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月令广义·七月令 感谢在2022-09-19 14:16:27~2022-09-19 23:3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假叶 4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听贺几道说完的张桢, 心中有了两点体悟:天界的神仙也没见得比凡人六根清净多少;贺道长惯爱“热心助人”,真拔刀相助送人去轮回的那种①。 她当城隍后,特意打听过中州郡的妖魔为何极为惧怕贺几道, 简而言之就是这位道长抓住作乱的, 一剑送去地府报道,顺带周围凡是有劣迹的,统统用剑扫一遍。 次数多了, 妖魔鬼怪不但自己不敢出来作乱,落地生根的时候还要挑一挑邻居, 否则哪一日就要死不明目了。 二人在天河游逛了许久, 忽然听见有人在对着二人唤道:“船来, 船来。” 张桢拨开云雾往下看去,一个道人装扮的男子在下方对着彩船招手,于是问贺几道:“要不要搭他一程?” 贺几道看了看下面的道人, 沉吟几息后点头, “可以。” 于是二人操控彩船从云上降了下去,下面的道人看清船上的贺几道和张桢后,十分惊讶, 困惑问道:“哎, 原先摆渡的船夫呢?换人啦?” 道人显然是看见了熟船, 才招的手。 贺几道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用手轻轻点了点船桨, 令彩船停稳:“去哪儿?顺路可以捎你一程。” 道人闻言立马跳上船, 半分没有要客气的意思:“小道彭海秋, 去西湖赏风月美景, 劳驾, 搭一程。 张桢:彭海秋? 这不是去年在明月湖“借”走娟娘, 还有船夫口中坐霸王船的那个? 彭海秋见张桢看向他,于是微微颔首笑道:“中州郡的城隍大人,咱们又见面了,有缘,有缘。” 张桢见彭海秋一语点出她的身份,看来没认错人:“原本是彭道长,幸会幸会。” 彭海秋靠在船头对着张桢热情一笑,十分自来熟邀请道:“头次借了城隍大人船上歌女一用,无以为报,今日即有缘再遇,不如我请两位去西湖宴饮,可肯赏光?” 张桢自然没意见,于是抬头问道贺几道:“贺道长,去吗?” 贺几道用目光瞥了一眼张桢,似笑非笑对着彭海秋道:“也不是不可以。” 彭海秋忽热问了一句:“道友郊祭去吗?” 贺几道极干脆回道:“去。” 二人之间就搭了这么一句话,似乎也只为搭这一句话,张桢心中疑惑,却并未开口问。 三人直接驾着彩船从云中落到了西湖的水面上,月色朦胧,混在一堆精美的花船中,倒是不显突兀。 水浮亭馆花间出,船载笙歌柳外移。② 三人只听得船外笙歌管弦,笑闹之声嘈杂一片,又见明明月色荡漾在烟波缭绕的湖水上,煞是可爱,一眼看去,数不清的游船正游来荡去。 贺几道停下船桨,任彩船自由行驶。 彭海秋从袖子中开始往外陶美酒佳肴,热情招呼贺几道和张桢道:“我在虞城买的好酒好菜,还没来得及吃,今日正好用来招待二位。” 三人围坐在一起,一边赏湖光,一边在彭海秋天南地北的调侃声中欢快对饮起来。 不得不说,彭海秋这个道人性情舒朗,言语热情,极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没过多久,有一只极大的楼船渐渐驶近,恰好依傍着三人所在的彩船并行。张桢隔着楼船的窗子往里瞟了一眼,里面有歌有舞,两三个人聚在一起笑闹、厮混,很热闹。 彭海秋见此,故意对着张桢挤挤眼,一脸真诚道:“有一句话叫‘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③,张姑娘,我先前借了你的歌女,如今正是回报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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