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可是要去见女朋友的家人的啊,怎么能草率呢! 这让他不可避免地导致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境地,以至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确切的想法。 不过现在花见过来了,中也能向她征询一下意见。 “你觉得你父母会希望我穿成什么样?” 他一本正经地问。 这句问话在花见听来,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中也的意思,花见倒是明白了。 她看了看挂在衣架上的所有衣服,一眼就挑出了她认为的比较合适的一套。 “呶,西装吧,显得比较正式一点。”说着,她又随手抽了一根深色的领带,一起推给了中也,“而且您非常适合穿西装。” 黑西装的前辈她很可以! “哦……好。就西装吧。” 既然是花见的提议,那他当然毫不犹豫地采纳了。 事实证明,花见的建议完全没错,西装的确非常适合他。只不过她随手挑的那条领带着实有点老气,所以中也换了一条颜色更鲜艳一些的。 他将领带绕过脖颈,细致地压在衬衫的衣领之下。打领带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已经重复了无数遍,可此刻他却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有种笨拙的迟钝感。 那为什么还会笨拙且迟钝呢?当然是因为…… “见见,我有点紧张。” 他坦白地如是说。 “……紧张?” 花见挑了挑眉,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总觉得中也是不会说出“紧张”这种词的。 再说了,她都不紧张,中也有什么好紧张的。 要向父母解释为什么带了一个男性上司一起过生日的人是她,且还要为中也编造出合情合理的正派身份的人也是她。不管怎么想,都好像是花见比较需要紧张吧? 显然她并不能理解中也此刻的心情。但她很清楚,如此这般紧张下去,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无论如何,都该把紧张排解出来才行。 秉持着“消除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对恐惧”这一信条的她直问中也道:“您在紧张什么?” 中也扣上西装外套的纽扣,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一并捋到脑后,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父母,所以……” 所以很紧张,也很担心,害怕一不小心给他们留下糟糕的印象,以至于让他们产生“不能把女儿交给这种家伙”的想法。 这话落在花见耳中,顿时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她以为中也这是出于对长辈的恐惧,从而产生了紧张感——在极偶尔的时候,她也会拥有这种紧张感。 她轻拍了拍中也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我爸妈都挺平易近人的!哦对……先前忘记告诉您了,最近我外婆搬来和爸妈一起住了,所以您今天还会见到我的外婆。” “啊……?” 原本中也的心里只有两人份的紧张而已——一份是给早川家妈妈的,另一份是给早川家爸爸的。 可现在忽然多出了花见的外婆,中也的紧张感自然也就升格成了三人份的紧张,差点就超过临界值了。 他摸了摸额角,勉强算是缓解了一部分紧张感。 以防万一,他还是对着镜子从头到脚好好地照了一番,细心到连落在衣领上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放过。 确定了这身打扮确实合适,他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将帽子稳稳当当地戴好。 “我们走吧。” 从横滨到青森,遥远的距离被压缩成了数小时的飞行。踏出机舱的那一刻,花见深吸了一口气。 “嗯——是青森的味道!” 她说得言之凿凿,可中也是完全没有闻出青森的空气与横滨之间有什么不同。 “因为您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嘛。”花见摆了摆手,嘴角的笑意中似乎含了几分包容的意味,“所以闻不到青森独有的气味也很正常。” 早先花见就和母亲说好了,会由母亲接两人回家。果不其然,走了不多远后,花见就看到自家的车,以及等在车旁的母亲了。 花见加快了脚步,远远地向母亲招了招手。惠子也看到了她——以及走在她身后的中也。 与早川家妈妈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好不容易按捺住的紧张感猝不及防地回到了中也的心里。他不自觉地抿紧了唇,心里却忍不住想,花见长得真的很像她的母亲。 然而花见完全没有注意到中也的异样。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想着母亲,一见到惠子就毫不犹豫地扑进了她的怀里,孩子气般的蹭了蹭她的肩膀,嘟哝着说:“我好想你……” 惠子温柔地笑着,轻轻抚摸花见的后背,小声说:“你可没有告诉我,和你一起来的会是个男孩子。” “呃……” 果不其然,母亲的注意力完全被中也吸引过去了。花见磨磨蹭蹭地直起身,将中也推到身前,说出了早就已经想好了的话语。 “这位是中原中也,我的上司,不过不是一个部门的。” 在母亲面前,她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横滨港口货运公司的职员而已。 那么身为干部的中也……也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同在“港口货运公司”就职的上司。 中也颇有礼貌地躬了躬身,说出“阿姨好”时的模样意外有种乖巧的模样。 “哦——你好你好。” 惠子笑着同中也打招呼,目光却在他与花见之间不停打转,那句理所应当的询问也藏不住了。 “你们俩是不是……” “对。”中也毫不犹豫地点头了,甚至还正大光明地握住了花见的手,“我们正在交往。” 这话听得惠子笑弯了眼,然而花见却吓得惊出了一声冷汗,盯着地砖的接缝,都不知道是应该承认还是否定才比较好了,只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居然在我妈的面前撒这种谎,前辈您未免也太行了一点吧? 她在心里如此想着,笑容也变得像是苦笑了,可她既不能当场否认,也不敢告诉惠子,站在身旁的这个男人与自己的真实关系。她只能沉默着,哪怕是坐上了车驶在回家的路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任由这个微妙的谎言继续存在着了。 况且这谎言是中也最先说出来的,和她没有关系。 对!没有关系! 不过,能和前辈假装几天情侣,好像…… ……好像,也挺不错的嘛。 红着脸的花见在心里如此嘀咕着。 “小中和我们见见是同一天生日吗?”开着车的惠子问中也道。 中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没有意识到“小中”这个称呼实际上是在说他。 “是的。”中也点点头,突然被问话的紧张感让他有点寡言。 “你多大了。” 对话突然变得有点像是人口普查。 “二十三岁。” “正好比见见大三岁哦。挺好的,挺好的……”惠子的笑容又藏不住了,“我们家见见好像都没有遇到过和她同天生日的人吧,对不对?” 花见点了点头:“嗯,确实是没遇到过……爸爸去钓鱼了吗?我还以为他也会来接我呢。” “他的背有点疼,在家躺着呢。不过现在好像缓解一点了。” “哦,那就好……嗯?” 花见感觉到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她想,中也可能是有事要和她说吧。 于是她悄悄地凑了过去,小声问道:“怎么了,前辈?” 中也的表情有点复杂,一眼就能看出紧张。他抿了抿唇,仿佛费了一番功夫才总算是下定决心一般,沉声问了那句他早就想要问的话。 “能不能告诉我,你父亲是怎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称呼啊,我一直觉得大野智粉丝把大野智亲昵地叫做“小大”特别可爱_(:△”∠)_ (但我不是大野智的粉丝也不是arashi的粉丝)
第57章 缩回的手 “你的父亲是怎样的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最先从花见脑海中窜出来的念头,居然是“这和小学生作文的题目好像啊”。 小学的作文,十有八九是“我的父亲”, 要不然就是“我的母亲”。花见依稀记得这种类型的作文, 自己似乎写过很多次, 不过具体写了些什么内容, 她倒是已经想不起来了。 而如此突然地被问到父亲是怎样的人,也让她略有点懵。她沉着脸,想在心里找到一个最合适贴切的形容词。 这个词好像有点难找。花见沉思了好一会儿, 还是觉得很词穷。 中也当然不知道她的沉默寡言是实际上是出于严谨, 他只觉得这幅表情让他不安。一大串糟糕的形容词也随之挤进了他的脑海中,他的紧张感在不知不觉间翻了一倍, 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将平整的西裤抓出几道不自然的褶皱。 会产生紧张感,其实很正常——他坚信没有哪个男人会在见女朋友的家长时不紧张的。 不过说实话,早川家妈妈倒是没有让中也太紧张。她与中也想象之中的形象并没有太大区别——温柔且亲和, 同他说话时带着和蔼的笑意。看到她时, 中也就忍不住在想,花见真的和她的母亲很像。 可“父亲”这个角色就不同了。中也所能想象到的一切父亲印象,无一例外都是凶神恶煞冷脸以待的模样。再仔细想想,说不定还会因为自己和他的女儿正在交往而摆出前所未有的威严感。 早川家的爸爸会是这样吗……他是否有可能会不喜欢自己呢? 中也被迫开始思考这个过于现实的问题。 正在此时, 久久未出声的花见终于开口了。 “我爸吧……”花见将一缕发丝缠绕在指间, 漫无目的地玩弄着, 慢吞吞地说, “他是个笑声特别爽朗的人。虽说是长辈, 但他有时候还挺任性的,譬如像是经常嘴馋拿海鲜当下酒菜之类的。” 说着, 她掩唇轻笑了起来。 “总之,他还是挺好相处的啦,以前我的老师们都说我有个好爸爸哟。” 紧攥着西裤的手总算是能够稍微舒缓一些了,尽管这话并没能让中也的紧张完全消除。 中也低垂着眼,用手掌抚平了裤子上的褶皱,心里悄悄地勾勒着早川家爸爸的形象。 有爽朗的笑声且偶尔任性的中年男性……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请原谅他那匮乏的想象力,他是真的很难想出早川家爸爸究竟是一副怎般模样。 他有点慌了。慌着慌着,紧张感也回到了心间,压迫得他有点喘不过气。他连话都不敢说了,紧抿着唇,除了努力注意好表情管理不让自己看起来过于慌乱之外,中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似乎是一小会儿——但实际上是许久之后,中也余光瞥见到一直懒洋洋地坐在身旁的花见挺直了后背。她微微前倾身子,透过挡风玻璃看着眼前的路,不知不觉间翘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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