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树?” 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只要是千岛姐姐的决定,”弘树的声音很快从手机扬声器中传出,有些稚嫩、却已经带上些少年清朗意味的嗓音听起来总让人有种放松的感觉,“我相信都是有原因的。姐姐只要坚定地去做就好了。” “这样吗……”愣了一下,千岛鹤低下头来,低低笑了一声,“那就,谢谢弘树了。” 她拨通了电话。 在短暂的等待之后,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就开口道:“……慕兰谭?” 那道声音有些紧张,却也有些疲惫。 不对劲。 千岛鹤的眼神定住了一下,她始终没有介绍过自己的代号,水无怜奈又是怎么知道的? 紧紧皱着眉头,千岛鹤回复道:“……是我。” 还没等她说出更多话,水无怜奈就已经打断了她。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代号是基尔,平时行动用的名字是水无怜奈,但真名叫本堂瑛海。”电话那头的女声道。 她说话的速度有些快,就连呼吸声一时间都大得离谱,仿佛是在紧张一样:“我是来自CIA的卧底搜查官,现在潜入组织,正在执行卧底任务。” 千岛鹤呼吸一滞。 ……发生什么了? 先不说水无怜奈是如何得知她就是慕兰谭的,哪怕对方确实能够确认她对组织怀有异心,也绝不可能一个照面就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完全暴露出来。 卧底的底线从来都是一个不能相信的东西。真实身份是他们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他们手上握着的最终的筹码。这筹码几乎无法为他们争取来任何利益,却往往能在他们也毫无察觉的时候,将他们推向深渊。 水无怜奈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告诉她这么多? 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千岛鹤笑着,就像是一个怀有恶趣味的、真正的组织成员一般:“……所以,你突然跟我说这件事,是想来我这边自首?” 水无怜奈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千岛鹤的话,反而把话说得更加快速了:“我怀疑我们CIA应该也跟组织达成了合作。我无法对这样的形势进行逆转,但我保证会个人的名义竭尽全力对抗组织。” 一阵沉默。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千岛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的虎牙咬着自己的下唇,熟悉的铁锈味再次溢满整个口腔,令她感到清醒了一些。 然而水无怜奈却不说话了。刚才以那么快的语速交代完了事情,仿佛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刻,可以保留一点沉默的时间。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心中再次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千岛鹤只能一字一顿地用力说着,“本、堂、瑛、海?” “……”片刻的沉默以后,水无怜奈只能说,“……你认识萩原研二吧。” 本应是问句的句子,此刻已经完全成了肯定句的语气。 而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千岛鹤就已经一下子站了起来。 萩原研二。 这个名字突然在千岛鹤的脑海盘旋着,却无端令她恐惧和无措。此时距离她与那个混蛋同期重逢还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她不敢想象那个好不容易才找回自我人格的半长发青年再遭遇到什么。 明明…… 明明那些她在乎的人中,已经没有几个人还活在这世间了。 “本堂瑛海!”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这么慌张,千岛鹤只是突然恐惧地大吼了出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水无怜奈又沉默了半晌。 “……抱歉。” 心脏在这一刻开始狂跳,连血液都仿佛要逆流,千岛鹤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用力地把手机贴紧了自己的耳朵,身上却已经颤抖了起来。 她听见了。 她听见了水无怜奈终于说出来的话—— “我很抱歉,我阻止不了……他的牺牲。” 血液就像是突然被冰封住了。 如坠冰窟。 * 被当做没有自我人格的怪物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萩原研二想。 至少可以在东窗事发之前,让组织里的其他人都降低对他的防备心。 不会有人去怀疑一个被洗脑的怪物的,由他来偷这份资料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哪怕他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那个基地门前,门口那些守卫也只会以为是睡美人又有了什么秘密指令,没敢深入查证就把他放进来了。 这个基地里的人其实并不算少,对于萩原研二来说,混进那个放着存有资料的电脑的档案室并不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反正睡美人如今已经不可能阻止他了,他大可打着睡美人的幌子,榨干他的最后一点价值。 在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萩原研二依旧维持着自己表面上那股冰冷且不近人情的表情,走向了组织基地中那条幽深的长廊。 灯光很亮。 他眯了一下自己紫色的眼睛,眼中不自觉地分泌出了一些生理盐水。 * 有时候想到萩原研二的身份,水无怜奈会突然觉得有些怜悯。 一个前途光明、意气风发的年轻警察,究竟是怎么落到组织手上,被组织洗脑成了一个没有自我人格的怪物的呢? 可是后来,对于萩原研二,水无怜奈更多的,是钦佩。 库拉索那次接受朗姆的命令,去日本公安窃取卧底名单,任务本不算是完全失败的。 只是她也算是洗脑实验的产物,对其他洗脑实验体并不会怀有太高的警惕心,再加上当时实在是被日本公安逼上绝路,迫不得已,库拉索便将名单交给了当时“正好”在那附近行动的“黑皮诺”。 那份名单是官方机构互相交流时交换的名单。基尔、雷司令、司陶特……太多卧底的名字都出现在其中。如果没有人阻止库拉索将这份名单传回组织,他们没有一个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所以萩原研二行动了。 他悄悄替换了那份名单,把卧底们的名字换了下去,而把一些真正恶事做尽的组织成员的代号换了上来。 他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后来,哪怕是和我们一起合作出任务时,”水无怜奈苦笑道,“他也永远会优先保护我们。开始时我还以为是他被洗脑后对组织格外忠心的缘故,后来我才发现,他甚至愿意为了救我们,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就像,这次一样。” 就算看清了朗姆的打算又如何,朗姆此举,是个阳谋。 卧底们不会因为知道了这会送上自己的性命而放弃偷走那份琴酒派的资料,哪怕前方是无可逆转的死路,那份资料的重要性也足以让他们殊死一搏。 他们必须为自己所处的阵营争取到那份资料。 为此,他们的性命可以成为棋盘上的棋子、赌局上的筹码,甚至是利益交换时轻轻提过一笔的名字。 如果萩原研二不出现的话,水无怜奈想,他们这一群卧底哪怕接到了来自他人的警告,也依旧会义无反顾地闯进那个基地,窃取那份资料。 ——然后迎来属于自己的,悄无声息却又无比盛大的死亡。 可是萩原研二却根据当时从库拉索手中拿到的那份名单,一个一个找上了他们。 他警告他们,不要去偷那份资料——因为这注定会让他们走向死亡。而作为交换,他会去偷到那份资料,然后公布到互联网上。 “他去的话,洗脑实验体的身份可以降低组织基地驻守人员的警惕心,获取资料难度是最低的。”水无怜奈声音涩然,“而且他还会将所有资料全部公布到网上,这相当于是完全的情报共享,网络的高曝光度还能有效防止组织琴酒派残余保护伞的势力发挥作用。” “——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他。” “……但我始终很抱歉。” 水无怜奈最终说道。 * 一步步靠近了那台存放着琴酒派所有情报的电脑,萩原研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在这种情形下,应该会有很多往事的回忆浮现在脑海当中吧……可惜了,他大脑中的记忆还是一片空白。 ……不,也不算是完全一片空白吧。 至少还保存有他作为锚点的那段记忆。 微微抬起头来,萩原研二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一套黑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卷发男人向他走来。 “萩原研二是个会保护民众的好警察。” “松田阵平也是。” 那人笑道,依旧那么桀骜不驯,洒脱而又若无旁人。 “……” 萩原研二保持着沉静,趁那个人影还没有完全消散,便已经垂下了眼帘。 他将自己携带好的U盘和破解软件插入了那台电脑之中。发出荧荧光亮的电脑屏幕上,立马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拷贝进度条。 * “他保护了我们所有人。” 水无怜奈此刻的情感堪称苍白——或许只是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将这个消息告诉作作为萩原研二同伴的“慕兰谭”,她的声音总是充满苦涩:“抱歉,他……” 电话那头的话还没说完,千岛鹤便已经直接打断了对方。 “我知道了。” 她声音冷硬地说道。 * 琴酒派的资料可不是什么小文件,那长长的进度条还没走到三分之一,萩原研二行踪的异常就已经被组织发现了。 大批的组织成员将这片区域层层包围住,完全锁死了萩原研二所有的退路。 可是无所谓,紫色下垂眼的半长发青年轻轻地笑了一声,搞得就好像他想给自己留条退路似的。 他转过头来,望向档案室那扇唯一的大门——已经被他上锁了,任何人都进不来。组织的科技发展还真是不错,哪怕是一扇简单的大门,也都坚硬得令人难以攻破。 只是没想到吧,这颗石子最后砸了自己的脚。半长发青年坐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百般聊赖地想道。 “警报——警报——” 档案室里的警报声还在震耳欲聋地响着,地震预警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猛烈。萩原研二将身子斜靠在电脑桌旁,单手托腮,笑意盈盈地观赏着大门被撞击时震动的幅度。 呜哇,那些组织成员不会为了破开这扇门而搞来了几斤炸弹吧? 可惜了,谁让组织的安保设施这么好呢? 有些得意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萩原研二哼笑一声,歪着头,继续等待着进度条前进。 过长的刘海稍微有点刺眼睛。 二分之一。 三分之二。 五分之四。 进度条一点点往前推进着。 “警报——警报——警报——” ……好吵。 不过,应该也快到时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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