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挣扎了一下,引动锁链都发出了细微的轻响,却更加显露出那些可怕的刑具留在他身上的可怖的烙印。 这副身躯早已残破不堪了吧……哪怕只是做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都得要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最终,像是突然泄了气一般地,少年只能努力眯着眼,略有些空洞地对上面前的似乎有些熟悉的人影,想要看清些什么。 ——可是那对他来说,依旧是一种奢望。 千岛鹤对上了兰利的眼睛。她曾经想过,在这双蜜糖色的美丽的眼睛里,会出现火、会出现光、会出现烟花和星星、会出现漫天的萤火虫。 可是现在,这双早已黯淡的双眼,正在淌着血。 血红的颜色从少年的眼眶边上滑落,如同恶鬼一般狰狞,却又如同水墨画一般优美,最后像泪水一样滴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融入进他那件早已变成血红色的衬衫中间。 千岛鹤的手指微微回勾,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不能忘却她卧底的身份,拼命用上卧底以来磨练出的演技,好控制住自己那早已难以掩饰住的绝望与愤怒。 她的手掌依旧在颤抖,频率变得更高了。指尖是冰凉的,那彻骨的严寒从她的指间一点点向上蔓延,直到心脏。 好歹在组织摸爬滚打这么久,千岛鹤一眼就看出了少年的眼睛究竟是什么情况。 ——可此时的她却宁愿自己没有这么敏锐。 至少,还可以用自己“不知道”的这个理由,可耻地宽慰着自己这个懦弱的卑劣之徒。 ——他的视网膜早就已经脱落了。 眼前的一切……落在少年的眼睛当中,都终究化为了一片模糊的光影。 千岛鹤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按捺住心中试图让自己逃脱的疯嚣的声音。不能暴露身份,她想着,琴酒还在这里…… 她有些笨拙地走过去,拿起那条看起来便让人下意识想要退缩的可怕的鞭子—— 然后又站到兰利的面前。 不,不是兰利。千岛鹤在心中纠正自己道。 是清安。 星守清安。 在琴酒如同恶狼一般的注视中,她终于对着褐发少年,高高地扬起了鞭子—— 然后在空中绽出一朵再绚烂不过的血花。 她自虐一般地强迫着自己看向星守清安的眼睛。 在最开始,她曾以为那双眼睛早就被黑暗侵染得一点都不剩,宛如见不到任何光亮的夜幕,底下是尸山血海、万鬼索命,令人透不过气来。 可在一点一点接触之后才发现,他也本该是太阳初升的天际,他也本该沐浴着他真正的光明。 太阳本该照到他身上的。 ——本该。 可他如今却被困在了这一间狭小阴暗的审讯室里,直到他生命的最终尽头,都无法再照射到哪怕一丝的光亮。 他将悄无声息地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死在这块肮脏的黑暗角落。 千岛鹤甚至能够感觉到好像有一股巨力在撕扯着她的灵魂,而她自己却也偏偏对此并不想加以抗拒—— 如果灵魂和身体分开的话,情绪上的波动才更不容易露出破绽吧。 如果灵魂和身体分开的话,眼前的一切才能够让她催眠自己“这一切只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噩梦罢了”吧。 但是这也不行。 她还有着不为人知的重责。 把情感都埋葬了吧。 把自我都埋葬了吧。 把那些阳光下的眷恋、统统都埋葬了吧。 而她…… 她要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耳朵去记住这一切。 把那沾满了鲜血的一幕一幕全都深深地刻入她的脑海里。 永远不能遗忘。 千岛鹤如同自虐一般地控制着自己,将目光始终定格在满身凄惨的少年身上。 记住清安身上的每一滩血迹,记住清安被敲碎的每一块骨头,记住清安噎下去的每一声惨叫。 ——她不能救他。 ——她也不会救他。 甚至,她不能表现出任何悲痛的情绪,她必须要保持冷静。 如果有必要,她甚至还要站在他残破不堪的躯体上,露出满不在意甚至享受的神情。 因为她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褐发少年真的很聪明。他的布局必然是有意义的。而她所要做的,就是用他的牺牲……换来更大的价值。 原因无他,她是公安警察。 ……她不能这么任性的。 她的潜伏也好、她的任务也好……都是公安系统太多人的付出与牺牲、甚至搭上性命才拼死走到这一步。那些人同样有家庭也有朋友,那些人同样应该有一个光明未来。 那些人同样有血有肉。 那些人同样是普通人,是凡人,是会受伤会死的人。 可他们依旧选择了在那些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 生死不问。 他们的牺牲不该被白费。 这些年来,身为卧底,千岛鹤的手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太多条人命。她从尸山血海中走来,因为直接或间接原因死在她手中的亡魂根本就不是一两条这么简单…… 她怎么能放弃目前所取得的成果? 她怎么敢放弃褐发少年拼死为她争取来的机会? ……她不敢冒险。 她不能那么自私的。 星守清安的牺牲,是符合所有人希望的。 星守清安的牺牲,会是有“价值”的。 一种强烈的、难以遏制的愧疚和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猛地冲撞进了千岛鹤的头脑,她的心脏一瞬间被捏紧,犹如破碎了般疼痛难忍。 带着倒刺的鞭子一遍又一遍地落下,更加厚重的血腥味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入千岛鹤的鼻腔,就连空气当中也充斥着带着铁锈味的濡湿感。被锁着刑讯椅上的少年只是阖着眸,以一种安静到几乎乖巧的姿势靠在那椅子上,只有胸口的轻微起伏还象征着他此时勉强存活的状态。 他似乎在走到公安这一边以后,便一直没有让谁操过心。“乖巧却又天赋极高的少年”——这几乎是所有人对他的共识。 可如今—— 交错的锁链将少年纤细的身躯牢牢地禁锢在了这罪恶的刑讯椅上,斑驳的伤痕之下,已经不见一块好肉。 少年的皮肤被电得焦黑翻开,翻开来的肉芽由于血液干涸已经褪为了粉色,森白的白骨被深深折断,从皮肉当中刺出,醒目而凄切。 他那双修长的手被锁链铐着,让锁链上也糊上了厚厚一层鲜血。手臂上早已成血糊糊的一片,许多伤口已经腐烂发炎,手臂无力地垂在一旁,但只要还没有威胁到性命,就一律不给予救治。 血液从他的指间一滴一滴的砸落地面,然后再从审讯室的地面下渗下去…… 甚至,没能再响起任何声音。 千岛鹤甚至不敢确定上面的指甲还在不在——被翻开指甲本该是很容易就能确定的伤势,但无奈哪怕是少年的指甲处,也全都糊着一层厚厚的血痂。 藏在血痂之下的是什么……? 千岛鹤甚至不敢去细想。 那双原本可以八百里外精确瞄准的天才狙击手的手,那双曾经灵活的敲击着键盘、飞速完成一个又一个网络信息安全维护任务的天才黑客的手。 如今……仿佛也只是个血色的影子。 面对那些残忍的刑讯,少年不断咳出大小不均的血块,却始终紧咬牙关,什么情报也没有说出来。发黑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溢出,胸前的领口被血液染得无比恐怖。斑驳的赤红凝成了块状,嚣张地扒在他的身上。而赤红底下,便是狰狞可怖、深可见骨的伤口。 “说出你所知道的公安情报。”千岛鹤第无数次这样开口问道。心脏好像在那一瞬间也能够突然就变得麻木了,这是好事,她想着,至少能让她掩饰住自己了。 少年却突然笑了:“哈、哈、哈……” “我不知道……你再怎么问……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太过虚浮,布满口腔的血液甚至让他连咬字都变得含糊不清。 “何必呢?……你这样死守着公安的情报,背叛了组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少年哈哈笑起来,笑声却只有干哑,像是被刀片磨过千百遍的粗糙的沙砾,却突然就像冲破了什么致命的桎梏,“问心……无愧!” 千岛鹤看着他。 问心无愧……就算正确。 他也努力眯起眼睛,仰起头,想要认清千岛鹤所站的位置。 终于,他好像想说点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却始终没有出声。反倒是唇角漏下大口但有黑色碎片的鲜血,偏偏还在笑。 千岛鹤侧身挡住琴酒的视线片刻,终于看清了褐发少年想要说的究竟是什么。 “这一次……我没有再做错了吧。” 惨白的白炽灯尝试吞噬掉他蜜糖色的眼睛,而那只倔强的萤火虫选择了点燃了自己—— 耀眼的光辉穿过了那片蜜糖色的澄澈,漫无边际的黑暗终于不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宣布!星守家!即日起彻底下线—— 从当年的星守夫妇,到千阳雪奈(星守雪奈),再到现在的星守清安弟弟酱…… 来,家人们跟着我念~ 满!门!忠!烈!!!! (补一句:目前弟弟酱只是快死了还没死,但是信我,下章开头他就死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写成这个样子,问就是被别的文刀到了,目前处于神志不清状态。 值得一提的是,其实星守一家全都是狼灭。他们明明没有互相商量过(……大概是因为死得早?),却又都心照不宣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冲刺!他们几个人联手布了一个超大的局,小鹤搞垮组织的基础就是他们家所做出的努力(和牺牲)。 是的,这是一大家子天才(点头) 啊等下,是已逝的天才。 * 关于真死假死问题! 是的,本文存在假死。我摊牌了,hagi没死。你看他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但是该真死的时候我绝不手软(……哪怕我自己哭得也很狼狈) 是的!至少在目前的大纲中,星守一家,无人生还!!!! ……啊但是你要相信我有办法在大结局让他们全都活着。哪怕是用了玄学的手段(划掉) * 来来来,征集一下大家想对星守家成员说的话~包括星守旭、当年的帕图斯(等等我好像还没给她起名字?算了,从小被组织养大的成员确实有一定概率没名字……)、千阳雪奈,以及下章预定下线的清安弟弟酱!!!! ↑ 不会真的没有人参与吧……这多少显得有些冷场(喂!) * 清安弟弟身上其实还有很多谜团哦,大家可以分析+猜测!只要能回的我都会回复~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71 首页 上一页 9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