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米阿根伦发出的叫声越发愤怒。 它开始胡乱地挥舞手臂。 应该庆幸吗? 这附近的居民比较少,也没有什么特别高的、难以逃生的建筑。 突然,它额头处亮起了一颗菱形的水晶,看起来居然和奈克瑟斯胸口的计时器颇有几分相似。 然后—— “!” 若有所觉,巨人立刻向旁边一个侧手翻,下一秒,米阿根伦就从水晶处发射出一道金色的的光线,击打在地面上,溅起一片灰尘。 该死,这家伙真的在进化了,现在居然学会了发射光线!那它下一次不会把奈克瑟斯的绝招都学过去吧? 艾薇暗暗咬牙。 好在,米阿根伦的进化速度似乎没有那么快。 发出这样的攻击之后,它看起来也虚弱了很多,身体都有些瘫软下来,那颗水晶也诡异地一闪一闪的,仿佛随时可能会熄灭。然而几秒种后,水晶又好像从哪里获得了能量,再次亮了起来。 从哪里获得了能量—— 少女脑子里有某个想法一闪而过。 但是在她意识到之前,米阿根伦的下一发攻击已经到了面前。 她只能收回注意力,专心应对战斗。 她接下来的攻击开始重点瞄准怪兽头顶的那颗水晶。 希望有效果.jpg。 * * * “喂,你没事吧,你还能不能活了?你不会真的要死了吧。喂!” 雷蒙德的声音里透出了慌乱和迷茫。 然而伊蒂丝却没能回话。 她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墙,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完全倒下去。 ……好难受,好冷。 小女孩对自己说。 她甚至是在恶心,想要干呕。 对于一个肤色暗沉且总是脏兮兮的女孩子来说,“面色苍白”通常更像是一个形容词,然而现在,她的脸色真的白得像纸一样,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虚弱感遍布全身。 伊蒂丝站不起身来,甚至没有能力移动,她觉得哪怕动一根手指,都是在平白无故地消耗体力。 雷蒙德开始麻爪。 ——他当然不在乎一个地球人,他也依旧不喜欢这个黏人的小东西,可这不代表他就乐意看着对方莫名其妙变得这么虚弱,一副随时会死的样子啊! 这都是什么情况跟什么情况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扭头。 一旁的多琳——伊蒂丝口中的母亲,也面露担忧。 但是,她的身体看起来似乎要比刚才见面的时候透明了很多? 雷蒙德眯起眼睛,简单地回忆了一下。 没错,确实是这样。 她现在看起来非常透明,非常虚无缥缈,跟自己最开始时见到的“凯利”的样子特别相似。然后……应该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女人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 刚才那个怪兽是不是发射了一道光线,然后头顶上的水晶在闪,现在却又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 也就是差不多在那个时候,伊蒂丝就突然变得虚弱起来了吧。 男人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脑子居然能转得这么快。 而伊蒂丝的呼吸逐渐变得虚弱。 “喂!我说你!你的什么母亲现在在汲取你的生命力!” 雷蒙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扬高了嗓音,“你不会真的是准备去死吧?如果不是,你就赶紧让这个幻影消失。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她是假的,她根本不是你母亲!” “那又怎么样呢?” 伊蒂丝笑了起来。 ——她笑得近乎嘲讽,几乎悲哀。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母亲。 她的妈妈其实并没有这么温柔。也许她以前的性格很好,可是沦落为站街女,不得不应对那些“客人”之后,她就要用温柔作为自己的伪装,用来拉拢客人。在别的站街女来欺负她的时候,也要假装自己柔弱无助,来换取“客人”们的怜惜。 这是一种很疲惫的工作,所以到了人后,女人跟自己说话的语气其实是很凶很严厉的,如果自己真的做了错事,多琳也会惩罚自己。 伊蒂丝其实经常会挨骂,甚至挨打。 可是母亲又是真的爱着自己。 她拒绝了所有人让她扔掉自己的提议,宁可自己挨饿两三天,也要让伊蒂丝每天至少能吃一顿饭。 伊蒂丝又怎么可能去恨这样的母亲呢? 只是,只是有时候听到多琳用温柔的语气跟“客人”说话,说自己是她最爱的珍宝时,伊蒂丝也会抱有幻想:母亲能不能真的对自己说这句话,而不是在用这种办法来得到“客人”的青眼。 在“客人”面前,母亲温声细语地跟自己沟通的时候,伊蒂丝也会忘记,在没有人的时候,母亲露出的是怎样的表情,语气又是怎样的冰冷。她会以为,自己和多琳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她们就是一对寻常的、恩爱的母女。 母亲确实为了自己不肯治病。可是她在死去之前,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如此偏执,如此复杂。多琳那时已经说不出来话,可是如果她说得出来,她会说些什么呢?那样的目光——她是不是已经后悔了,因为养自己这样的女儿,而病入膏肓。如果没有伊蒂丝,她一定能活得更久,活得更好。 只是母亲是生命中唯一一个真心爱着自己的人。 所以在陷入孤独之后,自己只愿意回忆多琳的温柔,却拒绝去回忆这些事而已。 …… 他们说得对,眼前的女人确实只是回忆,而且只是一段美化过的回忆。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承认而已啊。 伊蒂丝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是回忆,我知道的,可那又怎么样呢?” 撑着虚弱的身体,小姑娘喃喃道,“有这样温柔的母亲陪着我,我宁可就这么死掉,哪怕她是假的,哪怕这种温柔只是怪兽的伪装,我也不在乎。” S’hi’t!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可是雷蒙德无法理解小女孩这种复杂的心理。他气得原地跺脚,简直恨不得扑上来揍她两拳,可偏偏又得顾及到这孩子的身体状况。他看起来已经快要憋死了。 “你是不是有病?脑子不行就去看医生!你们地球的医术太烂了,所以治不好你,是不是?我给你联系一个宇宙的医生吧!” 男人看起来是真的要炸了。 不远处,米阿根伦似乎又想要发射光线,还是奈克瑟斯一拳击打在它的额头处,打得怪兽连连惨叫,后退了一步,光线也没能发射出来。 【是不是莉莉把这边的情况通知艾薇了?】 雷蒙德这么想了一下,又把事情抛在了脑后。 “奈克瑟斯能击败敌人,可他不能阻止怪兽发射光线,我警告你,我觉得再有下一次,你真的会死。” 男人咬着牙说,“我最后劝你一回,赶紧让这个假冒品消失,这样还能保住你的小命。你要是真的不听劝,那我就不管你了,你滚去一边等死吧!” “你生气了吗?为什么?你不想我死?” “我不想你死在我眼前!我想图个清净!” 你个神经病! 雷蒙德把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伊蒂丝看过来的眼神里有着锐利,也有着藏得很深的绝望,“可我说了,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如果这样,我宁可跟我母亲一起死,这样下了地狱也有人陪着我。” “你到底要我说几遍,这不是你妈妈?” “那不重要。” “那行,什么都不重要,你滚去一边等死吧。” 气极反笑,雷蒙德冷静了下来,他这样语气冷淡地说着,转身就要走,“我就不该来找你,我早就知道,你脑子有问题。” “你一定要离开地球吗?”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你不走,只要你留在这里,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帮助你。哪怕你是让我做坏事,你让我杀人,让我送死,我都愿意……” “你疯了?杀人?那不是你的同胞吗?” 雷蒙德的脚步顿住,他的语气里浮现出一丝震惊,几乎快要变成厌恶。“我是外星人,我是巴巴尔星人,虽然我的种族很高贵,可我们不是同一种族,这是事实吧。你要为了我去杀你的同胞?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 “艾薇就不该试图来救你。不,我一开始就不该帮你。” “……你是这么觉得的吗。” “我不可能为了你留在地球。如果你真的想要找一个疯子,能够接受你这样的神经病留在身边,那你就去找吧。我已经知道你们地球有几十亿人了,什么类型的家伙都有,你总能找到的。你也不用非要现在送死。” 雷蒙德发誓,他真的是出于最后的那点温情——是令他自己都震惊的心软程度,才说出了这段话。 他背对着伊蒂丝,似乎不肯再去看她,“也许有的地球人能明白你的想法,可我不能理解你,我们注定不是同一类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性格,可是我想活着,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活着,哪怕是成为奥特曼的敌人,只是现在我还没有必要做出这种事来而已。像你这样,能活着都不愿意活着的家伙,我跟你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 “你也别以为你说的这些话能让我心软。我看过那么多死去的怪兽和外星人,对我一个巴巴尔星人来说,你跟那些死去的外星人又能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只因为你比他们年纪小一些?如果你今天死了,我绝不会有任何的愧疚心理,我还能活至少十万年呢,用不了一百年,我就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 “再见。” 我能做的我都已经做完了,就算艾薇回来之后责备自己,自己也有话说。作为一个巴巴尔星人,难道我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我对我的族人都不会说这么多话! 我都要觉得我自己恶心了! 雷蒙德大步流星地离开。 “雷蒙德先生!” 突然,身后的小女孩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男人的脚步顿住。 他似乎是想要直接离开的,可是沉默很久之后,他还是吐出一口郁气。 “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真的能找到一个愿意接受我的人吗?” 伊蒂丝哆嗦着问。 有那么一瞬间,雷蒙德真的想要暴起。 “……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只听到了这句话,对吧?”他的声音里隐约透出了这种烦扰的情绪,“别的你就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因为这是我唯一在乎的事情。 你说得对,我们的三观不一样,我们的想法不一样,所以我确实不应该找上你。我应该找一个需要炮灰打手的人,他是高智商的反派,愿意通过“感情”来控制自己的手下。只要我让对方愿意收下我,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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