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的夸奖。”安塔妮亚屈膝行了一礼。 “我和她母亲都很为她的美貌而自豪。”弗朗茨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周围衣冠楚楚的人们都向这里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聚在巴黎科学院院长家中沙龙上的,不是科学院的院士就是热衷科研的贵族——看起来施泰因伯爵大概率属于后者。 这位伯爵先生的怀表设计那样优雅独特,衣装那样精致考究,一看就不是普通贵族。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傻,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能够得到院长这样热烈欢迎的,恐怕是个大金主。 于是众人虽然碍于礼仪不能一股脑涌上前来,但都忍不住时不时往这边瞟来。 唯有两个年轻男子正背对着他们趴在窗台上聊得投入,早就喝干的酒杯拿在手里时不时比划,完全没有注意到客厅门口的动静。 安塔妮亚小声问院长:“院长大人,请问那两位是——?”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背影,但不太能确定。 玛雷舍贝一转头便笑了:“伯爵小姐果然很有眼光。” “那位矮一点、看着更年长一点的是意大利人拉格朗日——一个非常厉害的数学家。他18岁的时候就创立了微积分的变分法,成为了教授;去年他用万有引力解释了月球的自转和天平动问题,拿到了科学院挂了好几年的征文悬赏,现在又报名了科学院的另一个悬赏,木星和卫星的六体问题,估计就快解出来了,又是一笔悬赏金到手啦。” 弗朗茨不禁赞叹道:“真是天才!” “那可不是!然后旁边那个高一点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拉瓦锡家族的继承人安托万,一个不务正业的律师——咳,就是他其实是个律师,现在也不是院士,但这几年一直跟着地理学家盖塔在研究矿产,还报名参加了科学院今年发布的关于城市照明的征文悬赏。说起来,拉格朗日家里原本也希望他去做律师的……” “爸爸,你们先聊,我想去找那两位先生聊一聊。”安塔妮亚果断插嘴。 “啊,小姐,请原谅……”院长愕然开口,“你第一次来,可能会觉得他们,呃,有点古怪。” 哦,不必担心。她知道拉格朗日有点古怪,可可爱爱的古怪。 毕竟当年他被柏林挖走多年后再次被请回巴黎,很快就成为了她的好朋友。 老伙计,这么快就让她找到了! 她就是为他而来的——只是现在的他十分年轻,第一眼见背影令人难以确定。 至于拉瓦锡……他曾经在法国风雨飘摇的最后时间与她探讨过财政问题——他毕竟是她的税官。 最后被民众砍了头的那种。 在她死前不久,新通过的《宪法》废除了法国境内的所有学院,法兰西科学院也因此遭到解散。 现在周围光鲜亮丽的学者们,许多都在那时遭到了迫害。 在周围众人的目光中,安塔妮亚十分淡定地从男仆的托盘中拿了一杯柠檬水,然后径直走向了那两位年轻学者。 “拉格朗日先生,拉瓦锡先生。”少女十分优雅地向他们行礼。 两人一回头,愕然中连忙手忙脚乱地摘下帽子:“啊,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安塔妮亚。”少女笑眯眯地说,“安塔妮亚·施泰因。” …… 弗朗茨和老朋友聊了一会儿,又去取了一杯香槟。 沙龙上的人们谈论的话题十分广泛,从几何题到地理大发现到巴黎的新潮流与商机,应有尽有。 “这几年重归和平了,这儿的金融业应该发展得很不错吧?”弗朗茨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当然。巴黎的人们越来越富有了,而且多亏了从奥地利传来的牛痘疫苗,民间的天花感染少了很多,做生意的一天比一天繁忙。” 弗朗茨十分满意地想道,那么银行业必然也蒸蒸日上,女儿应该很轻松就能从银行中获得源源不断的财富。 他看了一眼女儿——少女此时站在窗边,和那位有名的青年数学家及其同伴相谈甚欢。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 “亲爱的小姐,确实如你所说,我是一名律师。” 拉瓦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在巴黎还有点名气的……前几天《莱茵报》还想请我做破产法律顾问,但我最近研究太忙了,没有时间,只好谢绝了。” “破产?《莱茵报》这是快要倒闭了?”安塔妮亚微眯起眼睛。 她确实不知道这一家报纸。至少在她嫁到法国之后,巴黎的报纸总共就那么几家,内容味同嚼蜡。 “是的。”拉瓦锡耸耸肩,“巴黎的报纸可太难做了。” “我很遗憾。”安塔妮亚了然地答道。 她又看向矮个青年:“拉格朗日先生,听说你原本也是准备做一名律师的?” “哦,确实。”拉格朗日摊开手,“毕竟我家是经商的,我又是长子,大学就学了法律,父母是想让我继承家业做律师的——但是后来破产了。” 安塔妮亚微微一挑眉:“那可真是要恭喜您了。” 拉瓦锡顿时瞪圆了眼睛,见鬼一样瞥了少女一眼。 而拉格朗日顿时笑起来:“谢谢您!那的确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之一,哈哈哈。”* 拉瓦锡:“……” 他干笑两声,拿起香槟喝了一口:“路易,你这……倒确实。你当律师大概是全世界的损失。” “是啊!”拉格朗日像是一点也没听出朋友的揶揄,很是真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我说你也是啊。做学问是要专注的,我在科学院都已经被许多贵族间的应酬烦得不行了……你现在还做着律师,两边都干不好。你继承了那么多财产,又不缺钱!所以我经常劝你,赶紧辞职转行吧。” 拉瓦锡挠挠头,又喝了一口香槟,“你说得对。我会好好考虑的。” 安塔妮亚笑眯眯地打断了他们:“其实,拉格朗日先生,我想您确实觉得现在科学院的许多繁文缛节太烦人了,甚至会影响到学问本身——我也感同身受。那么,您一定会喜欢奥地利的气氛——那边可比巴黎开放随和得多。” “难道是我不想离开巴黎吗?”LJ 拉格朗日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也得我有地方去啊。虽然我也算是有了一点名气,但要去其他哪个国家的科学院,不都得需要国王的邀请——呃?” 他忽然想到什么,看着面前衣着华丽的少女颇为顽皮地偏过头眨了眨眼,又看了看客厅门口那正和同僚们相谈甚欢的施泰因伯爵—— 他张口结舌,一时忽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摸摸拉瓦锡的脖子。 当年大革命期间他被拉上断头台砍了头,拉格朗日很痛心:“他们可以一眨眼就把他的头砍下来,但他那样的头脑一百年也再长不出一个来了。” 最近冬奥,疯狂加班……就,尽力日更吧QAQ
第27章 ◎快咽气的报社和死对头的重逢◎ 弗朗茨皇帝愿意把一位年轻有为的数学家挖到自己的宫廷里来吗? 那当然是愿意的。 因此,虽然他对女儿小小年纪就热衷于挖人墙角的兴趣有几分疑惑,但还是很热切地向那位数学家伸出了橄榄枝。 足够的科研经费,优渥的生活条件,如果愿意随时可以到外国交流,也可以继续参加巴黎科学院的征文比赛——最重要的是,可以省去很多在巴黎时不得不花在各种繁琐礼仪、社交和政事上的时间。 在巴黎,学者普遍也需要从政,需要维持光鲜的形象和社交圈,但维也纳就基本没有这个烦恼。 拉格朗日原本就是意大利人,对于神圣罗马帝国不是没有向往的。 既然如此,试试就试试! …… 施泰因伯爵父女下榻在掌玺大臣街18号的大使旅馆,这家奢华型旅馆属于古尔纳伊家族,也只接待贵族,在缺水的城里还有奢侈的温泉。 弗朗茨约着老朋友去塞纳森林打了几天猎,回到旅馆便舒舒服服地泡温泉。 至于安塔妮亚——女儿对打猎并没有特别的兴趣,只说想去城里看看现在属于自己的美因斯顿银行。 皇帝想了想,挥挥手便吩咐自己的一位管事男仆和侍卫跟着女儿一起去城里。 除了保护安全之外,主要的作用是当生意参谋。 美因斯顿银行借着背后金主在战争期间做军火生意,战争结束又有经济繁荣,在过去几年里赚得盆满钵满,如今规模相当可观,不少金主在打听并购或参股的事情。 这位男仆得到皇帝的授意,如果安塔妮亚想要卖掉银行的一部分所有权,购入其它产业的话,作为皇帝多年得力助手的他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提示公主殿下,在这样的经济繁荣年代还是金融业更加暴利。 只是建议,并非要求。美因斯顿银行现在毕竟已经是属于小公主自己的财产了。 于是,当弗朗茨泡着温泉收到男仆送来的口信,说公主殿下转身就由刚在学院沙龙上认识的拉瓦锡律师牵线,开始和巴黎银行洽谈转让事宜时,撇了撇嘴但并不怎么惊讶。 ——直到他听说女儿打算把美因斯顿银行整个都卖给巴黎银行,又开始参观快要倒闭的《莱茵报》报社和印刷厂,似乎有并购意向时,才愕然地差点把香槟泼到温泉池里去。 安塔妮亚在想些什么? 郁闷的老父亲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法国的报业和周围其他国家比起来可谓是寸草不生。 德国的第一份日报在一个多世纪以前就已在莱比锡发行,但法国迄今为止还没有一家真正的报纸——市面上发行的只有少得可怜的几份报纸,比如《法兰西时事报》《信使》和《学者报》等等,关注的都是些皇宫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没有什么民众会看,全靠法兰西宫廷用钱堆出来,一旦王室不再投资,很快就会倒闭。 弗朗茨派出的人很快就打听到,《莱茵报》也是这样的一家报纸,甚至在这些无聊的报纸里面也堪称最无聊的一份。 什么国王遵照传统为穷苦人举行浴足仪式啦,哪位贵族获得了和国王一起庆祝复活节的荣宠啦——根本没人感兴趣。 所以它第一个要撑不下去了,报社老板到处社交沙龙上求着别人买,但似乎没什么人想来做这个冤大头。 ……女儿这是打算将来嫁过去了,用自己的嫁妆贴补维持报纸的运营吗? 哎,到底还是太年轻,不知道最便宜的东西往往是代价最贵的。 弗朗茨泡在温泉里长叹一口气,有些惆怅。 看来,女儿似乎并没有遗传到自己的赚钱头脑,还是老老实实做个花钱的公主和王后吧。 安塔妮亚并不知道父亲在感叹什么。她在拉瓦锡的介绍和《莱茵报》老板的热情接待下考察了这家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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