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固然有迂腐书生,认识几个字,读了两本书就自命清高不屑俗务的。 但大多数人都是有良心的,都知道父母妻子终日劳作供自己读书不易,也明白科举这条独木桥不是那么好挤的。 所以,他们妥协了,是对生活妥协,也是对自己的孝悌之心妥协。 原本这一点,胤禛也没有注意到。他只是想要通过这次考试,名正言顺地把揆叙弄进道录司。 至于他身上挂着的两个官位,如今的揆叙志不在朝堂,真把那两个清水衙门的官位当闲职看待了。 他这般无欲则刚,便是康熙有千般权谋,也无可奈何。 第三天报名结束之后,胤禛正带着揆叙和明若一起,核定报名的人数。 芍药仙子和牡丹仙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考题的雕版,只等实际人数出来之后,他们就组织人手印刷。 “没想到,一个非朝廷机构组建的考试,报名人数居然有两千之多。”明若觉得有些震撼。 揆叙笑了笑没说话,拿毛笔蘸了墨,继续抄录报名者的姓名与贯籍。 这还只是因为时间短,消息散播得不够远,来的人只有进城和直隶的人口。 若是让这件事先发酵过十天半个月,来的人会更多。 感慨完之后,明若又想到那一二十两的俸禄,不禁笑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用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雍正皇帝可从来不是只会坐在金銮殿上,听臣子歌功颂德的太平天子,虽然他登基之后,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圆明园,连木兰秋弥都没有过。 但在他登基之前,已经花了数十年的时间在全国各地办差,深入地了解了民间疾苦,知道什么样的政策财是百姓急需的,什么样的政策只是花花轿子看着好看。 所以,她也很明白,二十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揆叙早知富察格格颇有见地,听了这话也只是微微一笑,想着日后她与四爷夫妻同心,四爷也能一心扑在事业上,带着他们这些人实现大家共同的志向。 这不比娶一个循规蹈矩的贤惠女子强? 甚至于揆叙都开始考虑,等他儿子再大两岁,是不是也把耿格格带过来,做些整理文书的工作。 耿格格也是自幼饱读诗书,其见地非一般女子可比。 有了富察格格这个珠玉在前,他也想自己的妻子,能够在自己的庇佑下施展才华,获得和富察格格一样积极的精神面貌。 不过,这只是他初步萌生的一个想法,具体要不要实施,还得回去和妻子商量一下。 耿格格虽然是按照满族贵女的标准养出来的,但他毕竟是标准的汉人出身,受到的汉人礼教影响也不小。 万一她不乐意抛头露面,自己不就是好心办坏事了吗? 正在这时,守门的张保来报,“四爷,富察格格,礼部笔帖式王宽求见。” “王宽?”胤禛思索了片刻,发现对这个人没有印象,便扭头问揆叙,“这王宽又是个怎么样的人,你知道吗?” 揆叙听见这个名字和职位之后,脑子里几乎是立刻出现了这个人所有的资料。 “奴才对此人略知一二。” 对此,胤禛觉得是意料之中,也不问这王宽具体是什么样的人了,直接问道:“那你觉得,他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 揆叙笑道:“这人善于察言观色,又赶在这个时候来,想必是察觉到了与这场考试相关的事。” 胤禛笑了,笑着和明若对视了一眼。 英雄所见略同,他们两个也是这样想的。 因为提前预料到了人数会很多,胤禛就向康熙请旨,从礼部借调过来了五个笔帖式,帮忙登基和监考;又从五城兵马司借来了五百旗兵,到时候维持考场秩序。 这个王宽,就是从礼部借来的五个笔帖式之一。 因为双方的身份察觉过大,胤禛又常年不在朝中,这些人对他不大了解,就算有心攀附,也不敢贸然凑过来。 这个王宽既然赶来,必然是带了干货的。 胤禛笑道:“那就让他进来。” “嗻。”张保领命而去。 但胤禛却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胤禛微微眯了眯眼,沉声问道。 王宽心头一凛,把脑袋埋得更低了,“四爷面前,不敢胡言乱语。” 却原来,王宽进来行过礼之后,就把自己观察到的,许多考生都面露怨色的事情报给了胤禛。 胤禛蹙眉思索了片刻,已经大略猜出是为什么了。 不过,他还是缓缓问道:“那你可知,他们为何心生怨望?” 这王宽既然来卖好,必然是有所求的。胤禛就顺便考察一下,这人值不值得自己花心思提携。 王宽竟然敢来,那自然是有备而来,来之前他已经私下调查过了。 因而胤禛一问,他立刻就回答道:“那些书生之所以心怀不满,是觉得此次考试不公平,有内幕。” “哦?”胤禛挑了挑眉,笑着看向揆叙,调侃道,“看来此次报名之人,颇多忠义之士呀。” 王宽一看,就知道胤禛已经把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不由心生敬畏。 但他心头忐忑之余,却更高兴了。 ——四爷的本事大好呀!他本就是有求于人,四爷的本事越大,他求的是成功率不就越高吗? 于是,王宽恭维道:“看来个中缘由,四爷已经了然于心,不必微臣多做口舌了。” 胤禛微微一笑,问道:“我这里有个差事给你,你敢接吗?” 王宽正色道:“有何不敢?” 见他临危不惧,胤禛不由赞了一声:“好!” 然后他就告诉王宽,这次的考试的确有内幕,但走后门的只有揆叙一个。 而且严格算起来,揆叙并不算是走后门的。因为揆叙是他道录司最原始的班底骨干,如今不过是走个过场,正式回归而已。 说完之后,他又问王宽,“我想让你做什么,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不必我教你吧?” 王宽大声应道:“四爷放心,微臣若是办不成,就自己把脑袋拧下来!” “倒也不必如此。”胤禛道,“你要是把这件差事办好了,我允你一个条件。当然了,不可危害百姓,不涉及结党营私。” 王宽的心跳瞬间加快,“咚咚咚”震得他耳膜生疼。 ——四爷猜出来了,四爷果然猜出来。并且,四爷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多谢四爷。”他深深叩拜下去,再抬头的时候,眼中竟隐隐有泪花闪现。 胤禛敏锐地意识到,或许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王宽之所以找时机在他面前出头,或许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是有更重要的事。 他忽然道:“你若是有事求我,尽可直说。” “四爷?”王宽一呆,满脸的不可置信。 胤禛道:“能让你求到我面前的,应该不是朝堂上的事,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四爷英明!”王宽再也忍不住了,哭求道,“求四爷救救我那可怜的姑姑,莫要让她死都不能安生。” 胤禛神色一凛,迅速和揆叙对视了一眼,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348章 选秀和考试 却说王宽当即跪地哭求,“求四爷开天恩,救救我那可怜的姑姑,莫要让他连死都不得安宁!” 胤禛微微眯了眯眼,暗暗庆幸:正所谓就人如救火,幸好多问了一句。 如果不是从王宽的态度里看出不同寻常,依旧把王宽当成是善于钻营之辈,说不定就耽误了救人。 “你快起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胤禛急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见他亲自来扶,王宽受宠若惊,也不敢应跪着。 可是,还不等他顺势起身,却发现扶在自己手臂上的两只手力道惊人,直接就把他托了起来。 王宽心中惊讶不已,却对胤禛更加信服力。 古人本来就喜欢神话自带异象的人,比如生有重瞳的项羽,双耳过肩的刘备,如今还要添上天生神力的胤禛。 虽然胤禛的神力不是天生的,是后天嗑药得的,但王宽不知道呀。 带着心头多出来的莫名敬畏,王宽恭恭敬敬、仔仔细细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四爷,小人本是济南府历城县人,因为堂姐貌美,十年前嫁入了安亲王府,借着王府的势力,才在礼部谋了个笔帖式的差事。” 虽然安亲王府逐渐没落,但一般人也不愿意去招惹,所以他这个笔帖式做得到是安稳。 笔帖式是清朝特有的官职,位列九品,是官员中的末流,但却是许多八旗子弟在朝堂中的起点。 王宽之所以在这个位置上蹉跎了十年,就是因为七年前,他快要升值的时候,堂姐突然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堂姐去得突然,没来得及和他那便宜堂姐夫交代一言半语,导致王宽一下子就失去了来自安亲王府的支持。 八旗子弟都是把笔帖式当成晋升之阶,干上三年就靠家族势力升走了,王宽上头没人关照,自然就蹉跎了下来。 如果不是前些日子突然收到了家里的来信,王宽或许还会继续蹉跎下去。 家人捎来的书信告诉他,他的亲姑姑因生辰八字特殊,被人强行配了阴魂,配完之后不过半个月,整个人就浑浑噩噩枯瘦如柴,眼见是命不久矣。 王家自然心疼女儿,可是对方势力大,他们王家惹不起,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京城当差的王宽身上。 “阴婚?”胤禛的脸色陡然阴沉,这两个字可算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正是。”王宽哭诉道,“若只是强行配婚,让我姑姑守一辈子望门寡也就罢了,反正我们家小有余财,也养得起一个老姑娘。 可是,朱家人之所以找我那小姑姑结阴婚,根本就不只是可怜自己的小儿子夭折不能入祖坟,他们分明是另有所图。” 胤禛问道:“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王宽道:“小姑姑虽然病得浑浑噩噩,却有偶然清醒的时候。有一次小姑姑半夜里陡然清醒,我母亲正好在病榻前照顾她,她就对我母亲说了一些在城隍庙的见闻。” 城隍也属于鬼神一类,掌管着一地的阴魂。历城县的城隍换算到人间的官职,就相当于历城县令。 整个历城县的人死了之后,都要被捉到城隍庙去,简单的过个堂,记录一下生前的功过,再由城隍报到地府查验生死簿,对照无误之后,将阴魂或判入地狱,判入轮回。 某种程度上来说,城隍的权利是极大的。若是城隍有了私心,对他治下的百姓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很显然,历城县的城隍,就是生出了私心。 胤禛询问了王宽的姑姑王四娘的生辰八字,他指一算才知道,这位王四姑娘的命格果然特殊,乃是阴年阴月阴时阴刻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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