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公在中间传递了两回话,第三回来见胤禛的时候,有些为难地说:“对方愿意卖,而且价钱也可以再低一些。但人家有个条件,说是若不能满足这个条件,这件事就免谈。” 强撑着胆子转述完了对方的话,牙公已是吓得两股战战,腿一软就跪下了。 “王爷,这话不是小的说的,是对方贵人说的,小的不敢不传呀。” “好了,你起来吧,我又没怪你。”胤禛赶紧让张保把人扶了起来,心中暗道:下回再有这种事,还是让底下的助手来做吧。我干嘛心血来潮,非得亲自来这一趟呢?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无奈,当一个人有了一定的地位,就算你不爱摆架子,那些地位不如你的人,也会下意识地和你拉开距离。 这其中的原因,若说尊敬有些勉强,说白了人家只是不想惹祸上身而已,你也不必把自己看得太重。 “对方有什么条件,你说来听听,我也考虑考虑。” 牙公赔笑道:“对方说了,须得八贝勒亲自来谈,他们才肯卖。” “什么,八贝勒?”胤禛挑了挑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情有蹊跷。 想到最近八贝勒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胤禛悟了。 八成是有些没落的安郡王府不甘沉寂,想要搭上八贝勒这条顺风船,巩固安郡王府的地位,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野心。 比如恢复祖上的爵位。 安亲王府在岳乐手中降为了郡王,后来岳乐身故,康熙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又或者是觉得安郡王府已经构不成威胁,正好拿来施恩。 所以,他儿子玛尔珲承爵的时候,放心没让他再降袭,仍旧让他袭了郡王之位。 不管玛尔珲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得对康熙感激涕零,叩谢皇恩浩荡。 康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玛尔珲无论是才能还是威望,都远远不能和岳乐相比,安郡王府在他手里,是不得不韬光养晦。 但经历过安亲王府辉煌的玛尔珲,真的就甘心吗? 反正胤禛是不相信。 他心思数转,表面上也只是一瞬间。 “这个我得回去问问八弟的意思,你明天再来吧。”
第370章 八福晋来了 “哼,这个玛尔珲,本事没多少,却惯会玩弄机巧。” 听完了胤禛的转述,八贝勒和他的猜测完全一致。 只不过,八贝勒所以账的信息更多。 毕竟,他上辈子和玛尔珲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对这个丝毫没有乃父风范的安郡王,可谓是了解透彻。 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偏有自视甚高,不肯认清现实。 等到康熙晚年的时候,安亲王府属于正蓝旗的势力,早就被八贝勒蚕食殆尽了。他之所以还肯敬着玛尔珲,不过是看在福晋的面子上。 偏玛尔珲不知好歹,撑着一副外强中干的架势,还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胤禛问道:“那这一趟,八弟去还是不去?” “去,自然要去。”八贝勒笑眯眯地摇了摇扇子,语气非常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莫名让人觉得冷森森的,“我倒是要看看,安郡王府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玛尔珲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虽然朝堂上那一群人的弱点和把柄,他基本都知道。但那一群都是人精,把柄只能作为杀手锏来用,而且在用之前绝对不能显露自己知道。 若不然,再好的把柄也等于没有了。 他这辈子自重生以来,就是一副咸鱼心态,对于前世甘之如饴的朝堂争斗,莫名就有一股厌倦。 逗逗玛尔珲,就权当是给自己找点乐子,放松放松吧。 “四哥就替我把时间约在三天后,至于地点嘛……”他折扇一收,在手掌心轻轻敲了一下,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笔钱还是让四哥赚了,就在随顾园里随意找个空闲的地儿吧。” 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胤禛满口答应,并非常体贴地多留了几个时辰,兄弟两个侃大山一直侃到晚膳时分,他这才告辞。 又偷了半天懒的八阿哥,心情非常愉悦,也就不耽误他回去陪老婆吃晚饭了。 结果,等到了那一天,见到了安郡王府出面的人之后,八贝勒豁然起身,扭头就要跑。 “胤禩,你给我站住!”对面的少女一声娇喝,让八贝勒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那少女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优美的下颌扬起倔强的弧度,眼眶却忍不住红了。 她质问道:“你是不想见我,还是不敢见我?” “玉录玳,我……”八贝勒张口结舌,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 那少女严重的愤怒逐渐退却,冷笑道:“也是,这一回你不想争了,自然也就不愿意再忍受我这个无所出的妒妇了。” 八贝勒下意识地反驳,“不是的,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自重生以来,他一直避免回想起的,就是他的妻子——郭络罗玉录玳。 因着他身体不大好,玉录玳又不是易孕的体质,他们夫妻数十载,竟没有一个亲生的孩儿。 偶尔忍不住想起妻子的时候,他也是努力劝自己:或许嫁给别人,她能有自己的孩子,不用再抱养臣子的女儿聊作慰籍,也不用强忍酸涩给丈夫那一房又一房的妾室。 玉录玳出生名门,骗他的父亲因诈赌而判了斩刑,母亲又抑郁早逝,让她自小便寄居在安庆亲王府。 就算安亲王再宠爱,寄人篱下的日子必然不好过。 可以说,安亲王越是宠爱她,底下的表哥、表弟、表姐、表妹们便越是妒忌她,越是会用言语恶意中伤她。 这样的生长环境和特殊经历,养成了玉录玳敏感又骄傲的性格。这一点,八贝勒和她很像,他们夫妻也是因同病相怜而惺惺相惜,乃至情深如许。 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只能替丈夫养育妾室所出的庶子庶女,对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来说,无疑是非常残忍,令她非常痛苦的。 出于对妻子的愧疚,还有对康熙的反抗,八贝勒从一开始就说服了自己,这辈子一切都不要开始。 可是,他却再没想到,妻子也有了和他一样的奇遇,并且还找到了他的面前。 前世他们被迫和离,妻子先被赐死,后被挫骨扬灰,带走了他人生里最后一抹光和热。 今世骤然重逢,伊人依旧是那既骄傲又明艳的模样,八贝勒一瞬间热泪盈眶,却又怕这只是一场迷梦,不敢停留,不敢多看,生怕这梦被目光一触即碎。 见他眼眶通红,玉录玳的气焰迅速降了下来,“你……你怎么还哭了?从前那么艰难的时候,咱们不都挺过来了吗,有什么好哭的?” 八贝勒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不,你不知道。你走之后,我就再也挺不过来了。 “年纪大了,泪窝子浅,反正你又不会笑话我。”八贝勒若无其事地擦了擦眼泪,语调轻快中透着一丝不宜察觉的撒娇,仿若仍是当年两人闺中密语之时。 玉录玳连最后一丝冷脸也绷不住了,目光柔软地看着他,忽而一叹,慢慢走回了八仙桌前,在贵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她语气淡淡地说:“我也知道,以安亲王府如今的形势,根本给不了你什么助力,反而会成为你的拖累。 我今天来原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而已。 如今见着了,得知你过得极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骗人! 八贝勒看着她无意识揉捏帕子的双手,在心头无声控诉。 ——每当你口是心非的时候,就喜欢折磨手里的东西,有时是新绣的手帕,有时是新鲜的糕点,还有时是我那可怜又荣幸的衣袖。 就像玉录玳了解胤禩,只看一眼他的脸色,和他说几句话,就能判断他如今过得很好一样,胤禩也同样了解玉录玳。 他知道,她大费周章和自己见这一面,必然是猜出了两人遭遇相同,前来兴师问罪的。 只是事到临头,她又心软了。 就像前世的跟多次一样,他们夫妻闹过很多矛盾,因为子嗣,因为安亲王府,因为额娘…… 但和外人揣测的不一样,两人之中,妥协更多的不是对谁都温温和和的八贝勒,而是性子强势的八福晋。 重生之后,他自以为是地替玉录玳做了许多“为她好”的打算,也自觉能放下过去种种,放下和她的夫妻情深,让两人各自安好。 但事实证明,以上种种,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 他可以对安郡王府毫不留情地出手,却只是见了玉录玳一面,就生出了许多痴妄。 ——这一次,我不想争皇位了,不需要继承人来加码了。如果我们仍旧一辈子没有孩子,你还愿意再陪我蹉跎一生吗? 这一次只有我们两个,再也没有别人。 但八贤王毕竟是八贤王,这种冲动只是一瞬间,就被他的理智强行压了下去。 玉录玳顿时流露出失望之意,却还是含着几分希冀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我……” “好了,你不用说了。”玉录玳突然截断了他的话头,起身疾步走到了门口,淡淡道,“我回家等你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后,等不到皇上指婚的圣旨,我便削发为尼,一生与青灯古佛长伴。” 说完,根本不给胤禩反应的机会,抬步便走。 “玉录玳!”胤禩大声道,“不用你等一个月,我现在就进宫请旨,最多让你等到明天。” 他太了解玉录玳了,知道她乃女中须眉,自来说一不二。 既然妻子有这样的决心,他若是再犹豫不决,那还是个男人吗? 玉录玳顿住脚步,冲他回眸一笑,温柔而坚定地说:“我等你。” 再次离去时,她的脚步褪去了沉重,如踏着歌声一般轻快不已。 胤禩痴痴凝望着她的背影,受她情绪感染,突然就露出了笑颜。 ——他可真是个傻子,从前到底在纠结什么呢? “啧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还能跟着看一场再续前缘的好戏。” 胤禛拍着手走了进来,胤禩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没好气她瞪了他一眼,“我今儿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那我就谢过八贝勒大人不记小人过了。”胤禛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你还在磨蹭什么,不是说要进宫请旨吗?” 胤禩瞬间苦了脸,唉声叹气道:“一到刺婚的圣旨倒是容易请,但只怕,我这后半辈子就要卖给二哥了。” “嘿嘿,我告诉你,值!”胤禛拿肩膀撞了撞他,故作神秘地说,“方才我请徐道长算了算你的子嗣缘,你这辈子可是夫妻情深,儿孙满堂的命啊。你不努力一点儿,将来拿什么留给你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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