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的眸色蓦然幽深,目光也有些悠远。 他想到了自己的额娘。想当初,皇额娘怀他的时候,是否也是这般,既幸福又期待? 只可惜,他却不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他的出生带来的不是祥瑞,而是母亲的死亡。 生而克母。 前世的康熙,用这四个字,就彻底击溃了胤礽,让他破罐子破摔,行事癫狂而无顾忌。 不愧是最为疼爱太子的康熙,他可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 或者说,在攻击儿子弱点这一项上,康熙素来当仁不让。 一句“为人轻率,喜剧不定”,就让雍正压抑自己天性几十年; 一句“辛者库贱妇所出”,就让老八当场失态,再无望于太子之位; 一句“生而克母”,就毁了颇具人望的太子。 还有大阿哥,随随便便就被他挑起了对抗太子的心思,稀里糊涂就变成了太子的磨刀石。 “皇上,你怎么了?” 胤礽猛然惊醒,迎面便是皇后担忧的脸。 “没事。”胤礽笑了笑,用力握住了皇后的手,“我是觉得,现在的日子真好。” 这辈子,他再也不用面对那些难堪。 皇后不由回以一笑,“妾会和皇上一起,把日子越过越好的。” 因为八贝勒办差实在利落,胤礽在朝堂上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所以,八贝勒以鞠躬尽瘁为条件,求一道赐婚圣旨时,胤礽不但答应得特别爽快,旨意下得也很迅速。 八贝勒回到阿哥所没多久,皇后宫里的大太监就来了。 看见来人,他先是有些愣神,接着就反应了过来:哦,对了,如今宫里有皇后了。 为了给弟弟做脸,送往安郡王府的赐婚圣旨,胤礽特别派了领侍卫内大臣隆科多亲自前去。 隆科多可是外戚里的代表人物,生来自带趋利避害的本能。 只要坐在皇位上那个实力足够,他永远都是一条最为忠心的狗。 比如前世康熙在位时; 一但上位着露出疲态,他也会展露出自己的獠牙,试图过一把霍光的瘾。 比如上辈子雍正在位时。 这辈子的皇位交替时,隆科多在朝中的势力还颇为浅薄,更多的还是依靠佟佳氏的东风。 而胤礽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在朝中经营多年,又有裕亲王带领的大半宗室支持,要震慑一个隆科多,不过是反手之间。 所以,隆科多在胤礽面前特别听话。 胤礽本是看在胤禛的面子上,分别给了提拔了一些佟佳氏和乌雅氏的子弟。 优胜劣汰之下,用起来特别顺手的隆科多自然就脱颖而出,成了领侍卫内大臣,时常在御前行走。 自从胤礽登基之后,隆科多是下了苦功夫琢磨这位新帝的性情,力求每一件差事都办得合乎圣意。 这次也不例外。 从胤礽登基之后对宗室各亲王的态度来看,像安郡王玛尔珲这种没多少本事,手上又残留一部分势力的,本该是新帝拉拢施恩的对象。 奈何,这个玛尔珲特别不识趣,总想着重拾昔日安亲王府的荣光。 这不就是一心想挖皇上的墙角吗? 隆科多虽然还没弄明白,皇上为什么要给安郡王府这么大的脸,以一个贝勒福晋的位置相许,但也坚信,皇上对安郡王府,绝对没什么好心思。 那么,他是对玛尔珲谄媚一点,让他麻痹大意呢?还是干脆激怒玛尔珲,让他乱中出错呢? 隆科多想了一路,等跨过金水桥,他也作出了决断。 “隆大人,咱们这就去安郡王府?”御前太监小朱问。 “不。”隆科多笑道,“朱公公,咱们去郭络罗府上。” 要知道,虽然玉录玳自小就长在安亲王府,但说到底,她还是郭络罗氏的姑娘。 如果安郡王府还如当年般势大,皇上有心拉拢,自然要给王府做脸。 只是如今么…… 人家郭络罗氏的姑娘得了这泼天的造化,跟着荣耀的自然是郭络罗氏一门,圣旨宣到安郡王府算是怎么回事? 小朱能被何柱儿看重收做徒弟,哪能没几分机灵劲儿? 他略微思索了片刻,很快就明白了隆科多的用意,不禁露出了笑意,奉承道:“还是隆大人见的极明,奴才险些糊涂了。” 隆科多的深思熟虑,果然博得了胤礽的赞赏,却让玉录玳苦等了一天,才从气急败坏的安郡王福晋佟佳氏嘴里,得到了赐婚的消息。 玉录玳当即喜极而泣,让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佟佳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讥讽道:“格格如今是攀上高枝了,往日的贫贱之交,也尽可抛诸脑后了。” 贫贱之交是说谁? 想当初,玉录玳父母双亡,父亲死得还颇为不名誉,以一介孤女之身入住安亲王府。 当是时,谁贵谁贱? 佟佳氏分明就是正话反说,打量玉录玳自尊心强,受不得激,这才死命戳她痛脚。 其余人包括玛尔珲在内,都面色不渝,没有一个人替玉录玳说话。 因为,唯一会替她说话的太侧福晋,根本就没有被太福晋请来。 任谁都知道,皇上这是在打安郡王府的脸,他们不敢得罪皇上,却敢把不满发泄在玉录玳身上。 所谓欺软怕硬,大抵便是如此了。 如果真的是十几岁时的玉录玳,必然会羞愤异常,却又强撑着尊严不发做。 但很可惜,天并不站在安郡王府这边。 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重生一世的八福晋,岂是那么好拿捏的? 玉录玳并没有动怒,而是笑意妍妍地说:“舅母这是什么话?什么贫贱之交、富贵之友的? 无论是咱们王府,还是我们郭络罗氏,在整个大清朝都是数得着的,怎么就成了贫贱之交了?” 佟佳氏不屑地撇了撇嘴,偏头冷笑了一声。 玉录玳也不恼,继续用那含着笑意的爽利语气说:“再者说,我嫁入八贝勒府,于咱们王府来说,难道不是荣耀?” 玛尔珲脸色一变,眼中露出了屈辱之色。 曾几何时,他阿玛岳乐也是差一点继承皇位的。 就算与皇位失之交臂,在宗室中也有着极高的话语权,何曾需要一个外姓孙女的婚嫁增光添彩? 对于他的心态,玉录玳心知肚明。她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要恶心恶心玛尔珲。 因着外祖父岳乐怜惜她自由孤苦,对她多了几分疼爱,玛尔珲这个舅舅连同舅母佟佳氏,就处处瞧她不顺眼,纵容表姐表妹们明里暗里刁难她。 上辈子都怪她太年轻,自卑又自负。一来顾忌着骨肉亲情,二来不愿意让外人瞧了她的笑话,一直忍着,哪怕出嫁了,也不曾和舅舅家撕破脸。 连带着胤禩,哪怕对玛尔珲有诸多不满,顾及着她的感受,也都没有发作过。 如今重活一世,她可不会再傻乎乎的,把面子看得大过天。 这一次,谁也别想阻拦他们夫妻的肆意生活。谁让他们不痛快,他们就让人痛快不起来。 气完了玛尔珲之后,玉录玳若无其事地说:“如今八贝勒是皇上最为信重的弟弟,想来他的婚事,皇后娘娘也会亲自过目。 外甥女母亲早亡,嫁妆事宜,还要劳烦舅母多操心,我在这里先拜谢舅母了。” 话音一落,根本不等人反应过来,她就对佟佳氏行了个大礼。 佟佳氏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就因为玉录玳父母早亡,又送到了外祖父家教养,母亲和硕格格的嫁妆也全部送了回来,由安亲王府保存。 原先岳乐还在的时候,自然没人敢动这笔嫁妆的主意。 但岳乐不是已经薨了嘛,如今当家的是玛尔珲的福晋佟佳氏,库房的钥匙自然也落入了佟佳氏之手。 玉录玳之所以让佟佳氏主持她的嫁妆事宜,就是在警告她:偷了我的都给我还回来! 这种暗亏,吃一次就尽够了。 尽管佟佳氏百般不愿,但想到如今安郡王府的情景,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应了下来。 势力本就锐减,又遭皇上忌惮,他们若再不学着夹起尾巴做人,这座王府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 虽然吧,遭皇上忌惮,纯粹他们自己脑补过度,但架不住这一家人都自视甚高啊。
第374章 八贝勒成婚 可以说,这一桩婚事里,获益最大的就是郭络罗氏。 原本他们接完圣旨,举族商议之后,就要派人去安郡王府,把自家姑奶奶接回来待嫁。 但玉录玳却先暗中派人回来,让他们不要着急,等婚期定下之后,敢在婚期前一个月再来接她。 待族人们问及缘由,传话的人只说了两个字——嫁妆。 偌大一个郭络罗氏,总有几个聪明人。 很快就有人反映了过来,怕是和硕格格的嫁妆,被安郡王府给挪用了。 这还了得? 几个年纪大的当既就吹胡子瞪眼,有那年轻冲动的,更是叫嚣着要到安郡王府去讨个说法。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在十年前,岳乐还在的时候,或者上辈子康熙尚在慢慢消磨岳乐的影响力时,他们绝对不敢这么嚣张。 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们可不怕了。 还是族长性情稳重,知道玉录玳之所以特意让人传话回来,必定是有了计划。 他们不了解情况,贸然动作只会添乱,不如静观其变。 传话之人见局面被族长压下,顿时松了口气,拱手告退了。 玉录玳接到禀报之后,赏了他五十两银子,表示以后只要忠心耿耿,等她出嫁的时候,会把他们一家子都要走。 那人大喜过望,急忙跪下表忠心。 要知道,安郡王府的包衣家奴何其多也,像他们家这种既没有门路,又没有财源的,就只能做一些边边角角的活计,等闲近不了主子的身。 这次玉录玳的心腹丫鬟暗中找到他,让他给郭络罗氏送信的时候,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原因无他,富贵险中求耳! 如今得偿所愿,一家子鸡犬升天,如何让他不激动,不感激? 把人打发走了之后,玉录玳就静等着佟佳氏给她备嫁妆,顺便陪伴自己的亲外祖母,也就是府里的太侧福晋。 太侧福晋早年也生过两个儿子,只可惜都不幸夭折,只有一个女儿长大承认,被岳乐请封为和硕格格。 要知道,和硕格格可是亲王嫡女才能有的封号,能为侧福晋所出的女儿请封,可见岳乐对太侧福晋的宠爱。 只是,再多的宠爱,随着岳乐身亡,也都像脆弱的菟丝花一般,随雨打风吹去。 因为没有儿子,女儿又早逝,太侧福晋膝下空虚,不得不仰昔日敌人的鼻息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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