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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大东道：“关柊。” 酸菜猛点头：“啊！对对，是关柊！” 这个名字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汪大东有几分恍惚。 “除了我和十二时空本身以外，你应该现在是唯一能记得她的人了。”毕竟是只梦魇，汪大东原先的态度算不上友好，现在神色变得温和，“见过她？” “只知道她的名字，”酸菜摇头，“我刚来金时空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就是你‘失踪’的那天晚上。” 汪大东目光柔和：“她回到十年前的我的身边了。” “她是上位面的人。” “是。” “她现在，回到上位面了？” “是。” 原来是这样。 “……可是，”酸菜抱着猫坐到教堂的第一排，和汪大东靠近了一些，“你有没有想过。” 她犹豫了一下：“现在就已经很好了。我是说，也许想不起来，才是最好的……就算想起来了，也可以装作没想起来。” 以汪大东如今的能力，虽不知具体内情，看穿梦魇被封印过还是可以的，汪大东似笑非笑：“你是这么想的？” “关柊以为让我们忘记就是最好的，但是她没有想过，”汪大东摇头，“我们想不想忘记她。” “这个世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可是她不在，” 他沉默了很久：“我觉得很累。” 他没有说，是那种无法喘息的滞迫感，脖子上悬着铁链，一丝丝地不断收紧，剿着他，每次他都觉得自己就在崩溃边缘，却还是离死亡无比遥远。 像漫漫荒原，孤独前行。 人类的感情可以如此浓炽，酸菜半响无语。 还是汪大东先问：“想报仇？” 他问得如此直白，酸菜也低声坦然地回答：“……想。” “杀死那只梦魇的是关柊。”汪大东道，“但她是为了我才下定决心要杀他，你与其恨她，不如恨我。想要寻仇，也冲着我来。”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只要让我去见过她一面，和她有一次好好的道别，”汪大东没想过让关柊割舍掉上位面，“你对我有恩，也对我有怨，等我回来，我就任由你安排，和你彻底了断这些恩怨。就算是以命偿命也无妨。只是你以后，不要再做伤害其他人的事情。” 酸菜怔了怔，意识到，也许这扇门，是可以对这个人打开的。 汪大东和魔尊是不一样的，酸菜隐隐觉得，魔尊无论再如何努力也无法成神。 酸菜想起她很在意的事情：“关柊是不是救过盟主的命？” 汪大东也想起来灸舞那次濒死：“她对灸舞用过上位面的药。” 真的是上位面的关柊救了盟主。 关柊杀了那只梦魇，但也救了差点被她要了命的盟主，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对待关柊，酸菜有点茫然。 “可是……”酸菜回过神，捏捏人类的肉垫，想起墓园里钱莱冶引导她看到的墓碑，上面刻着的“钱莱冶”三个字，“……报不报仇的，再说吧。主要是，我只是猜到了成神的钥匙是什么，没有万全的把握，你要赌。” “汪大东，你敢赌吗？要是输了，那可真的就是啥都没了。” 那天剩下的事情乱成一团，有人不管不顾地指控，有人不可置信地失望，众多复杂的眼神和眼泪混在一起。像荒诞故事，又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戏剧表演或十字架油画。 等到所有人终于发现酸菜和汪大东一起失踪，赶到教堂，就只看见酸菜好端端坐在琴凳上，汪大东合眼躺在教堂的十字架下，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浸湿了他的黑衬衣。 雷克斯红着眼上前一探，已经失去了呼吸。 刀疯刀鬼登时瘫软在地。 灸舞看着汪大东胸口上的那把刀，想起的是七年前的记忆，他站在远处，冷着声问：“都想起来了？” 似乎已经默认了酸菜就是杀害汪大东的凶手。 酸菜看着汪大东的尸体，虽然还不知道是赌输了还是赌赢了，但只要汪大东死了，她就是凶手。 酸菜没有做出任何否认和辩解，只是说：“想起来了。” 雷克斯伸手制止了最义愤填膺的金宝三，和灸舞有着长久的沉默的对视。 雷克斯最终收回视线：“金时空需要一个交代。” 灸舞给出了交代。 被九步擒鬼手抓住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黑暗一瞬间席卷了所有感官，像是重新回到了魔界。 黑暗过后，酸菜被困到了九五虚拟招待所。她确实是被困在这里，九五虚拟招待所的进出都需要灸舞放行，可是灸舞一直没有出现，无异于将酸菜囚在这里。 直到有一天晚上，酸菜睡梦中听到有咔嚓咔嚓的声音。她循着声音找到客厅，终于看到了除她以外另一个人。 是个女生趴在茶几上。身形纤细，半长的黑色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神态懒懒散散的，撑着下巴，一副要困不困的样子。细细端详五官，很清秀，像是哪家跑出来的乖乖女，但身上的气质却和样貌很不相同。 她身上有股收住的凌厉感，也因此让她不太能看得出年龄，好像跟酸菜差不多，又好像差很多。 至于咔嚓咔嚓的声音，酸菜一看，她在吃的是灸舞珍藏的很难买到的pocky口味。 “盟主会生气的。” 女生摆摆手，不在意：“那我原先还救过他的命呢，吃他点东西怎么了。” 酸菜回头一看，会客室的阵法没有被启用的痕迹：“你不是用阵法来到这里的。”所以她不是灸舞放进来的。 “怎么说呢，”女生掰着手指一字一字地数，“未经灸舞同意进入九五虚拟招待所，这十五个字，算是一个禁制，可是我可以无视你们这儿所有的禁制。” 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和冥界磁石很像。传说冥界磁石是女娲用来补天的东西，具备神秘原力，是宇宙能量的源头。 一块小小的冥界磁石，便可以维持铁时空的防护网。而这个人身上，虽然被她可以收敛了，但酸菜还是感觉到，可能要比冥界磁石的能量更加磅礴。 她还说自己救过灸舞的命。酸菜隐隐猜到这人是谁了：“我这个身体，叫墨尔迪勒禾，也叫酸菜，你呢？” “你已经猜到了吧，”这女生一口咬了一口pocky，仰起头看她，眼神明亮，笑道， “我就是关柊。” “我是来为汪大东报仇的，”关柊站起来，周身收敛的气势忽然释放，手一翻召出龙纹鏊，“我来杀你。”
第19章 大魔头 “YOOOOO——！！！” 龙纹鏊突然从关柊手里脱离，浮在半空高频地颤抖：“好酷好酷好酷，我帅吗，恁老祖宗帅吗关柊，俺刚才有没有大杀四方以一敌万的气势？？？” 关柊把它硬拽回来收回体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它七年没说过话了，憋的。” 酸菜懵了：“啊？” “吓唬你呢，”关柊一本正经地解释，“是龙纹鏊说，我们俩很久没出场了，这样会比较帅。” “……奥，”酸菜眨眨眼：“那，汪大东没有死，他成功了？” 关柊愣了下，拿pocky敲她脑袋：“怪不得灸舞喜欢欺负你，你还是梦魇呢，怎么有你这么笨蛋的反派。汪大东要是死了，我怎么到这来的？” “对啊，”酸菜这才反应过来，“汪大东就算成神，你应该也不能……” 关柊解释：“有点复杂，跟龙纹鏊有关，其实我们也没弄清楚。” 关柊坐回原处，把抱枕丢给酸菜，酸菜抱着抱枕，慢慢也在她旁边坐下。 “其实我也没有骗你，”关柊诚恳道，“我在来之前，确实做了可能会杀你的准备。因为，我需要确认，你在动手之前，究竟是更希望汪大东活着，还是更希望他死。” 酸菜看起来无害，但也只是看起来，虽然汪大东成了金时空，酸菜对他构不成威胁，但她如此受灸舞信任，要是真想做点什么，还是能搅出个花样的。 成神的条件是什么呢？首先要具有能够打破时间的天赋，这是成为半神的条件。 而后，神行者、钱莱冶，这两个人，其实还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已死之人。 神行者见酸菜，或许是由于灸舞，但钱莱冶故意出现在自己的墓碑旁，指向性就更为明显。 于是，那天酸菜对汪大东道：“我猜，想要成神，除了要突破时间，还要跨越生死。” 但，尚不论是否真的要死，就算是死也有百般花样可以选择，稍有不慎代价就是汪大东的一条命，实在是一场豪赌。 关柊一边解释，一边把灸舞的pocky塞给酸菜吃，酸菜怕灸舞生气不肯吃，推拒半天，勉强收了一根，拿在手里，没吃。 关柊感叹：“好乖哦灸舞何德何能……”她很快正色道，“钱莱冶是故意挑中了你要做汪大东的引路人。因为你确实对他有一定的杀心，而且也确实没有万全的把握。成神需要抉择，死不是成神的条件，明知成神而赴死也不是条件，无惧于死亡才是。” 原来是这样。酸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魔尊永远成不了神。” 关柊道：“虽然你对汪大东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但我们都会尽力杜绝对方会遇到的危险。如果我不能消除你的杀心，我确实会杀你。” 酸菜懵懵地听着。 关柊解释：“他没死。” 见酸菜还没反应过来，关柊又说：“我是说你的那位梦魇朋友。他的灵魂正在修复，虽然需要一点时间，但是他会回来的。” 酸菜眼睛有点酸：“他不是坏人的。” “对，”关柊点头，“他不是。” “他的灵魂应该分了一缕没有神智的在人类身上。” 关柊恍然：“啊，那只老胖猫，怪不得修复得这么慢。” 关柊想事情，沉默了一阵。酸菜慢慢把眼泪憋回去，问：“所以，现在是不打算杀我了？” 关柊回过神，知道她还有后话，点点头等她把话说完。 酸菜想到关柊有能力瞒过灸舞进虚拟招待所，进出被封闭的魔界更是易如反掌：“那你现在，既然不打算杀我，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可以让我回魔界吗？” 小朋友的这个思路让关柊有点意外。 “可以是可以，”关柊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下巴，“但我进入灸舞的空间，也没有刻意隐瞒，他应该就在赶来的路上了。你不要再见一下他吗？” 她见这个梦魇比起她之前杀的那个来说，实在是不聪明，忍不住点点她：“你插到汪大东心口的那把匕首是龙纹鏊化的，龙纹鏊不会让自己背上弑主的骂名，大家冷静想想就能感到蹊跷，灸舞和雷克斯这种多思的人更是当场就能意识得到。况且，汪大东……死之前，是给雷克斯传音入密过的，叫他不要把责任归到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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