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傻眼了,“姑姑就要与玉儿分开了?这一去宫里咱们何时才能再见呢?宫里规矩那么大,这个贵人那个贵人的谁也得罪不起,姑姑在宫里住着又岂能自在?况且凭着姑姑目前的状况,再好得快又能好到哪儿去?拿什么去救皇贵妃娘娘啊?难不成非要姑姑拿自个儿的命去换吗!” 话到最后已是嘤嘤啜泣起来。 “答应过我什么来着?快别哭了。”林言君无奈地递了帕子过去,淡淡说道:“你倒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有这样的本事,无论如何皇上也都不会做那杀鸡取卵之事。” 谁能不怕死呢?越是位高权重之人往往越是怕死。 她能起死回生这一条就足够康熙重视了,轻易绝不会动她一根汗毛,这也是她并不十分担心会因“巫蛊之疑”而有去无回的根本原因所在,她就不信康熙能够弃得下! 纵然是心有忌惮疑虑,可在真正确定甚至是感受到威胁之前,他心里的天平必定都是往好的那边倾斜的。 人的贪念,谁都躲不过。 林黛玉亦是个聪慧之人,脑子一转便已是领悟了她的意思,心里头便也跟着松了口气,可却仍是不舍分别,只恨不能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歪缠着。 “能否叫我也一并随着入宫去?宫里那样的地方,咱们姑侄两个在一处好歹也能有个陪伴照应啊。” “你愿意去宫里?”林言君颇为诧异地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打趣道:“这一去可不知何时能出来呢,怎么?舍得下那颗宝贝凤凰蛋了?” 林黛玉被臊红了脸,拿帕子往脸上一甩,闷声闷气道:“哪里来的宝贝凤凰蛋,不过是块榆木疙瘩罢了。” 滤镜碎得好。 林言君满意地笑了,思忖道:“我原想着你的性子怕是不乐意受那般压抑拘束,既然你这样说,回头我便求求去罢了,想来应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巧我原也不放心你一人留在这贾家住着,老太太和那位二太太的心思委实叫人膈应防备,你小姑娘家家独自留下还不定会被如何算计,相较之下倒不如进宫呆着去罢了。” 一则避开阴谋算计,二则趁着如今滤镜碎了将这俩人分开一段时日,也好叫小姑娘冷静冷静,省得叫那块破石头再油嘴滑舌哄得失了魂儿。 正说着话呢,那鸳鸯便进来了。 后头还跟了几个小丫头,手里头各自捧了不少东西,想来就是王熙凤口中的弥补罢。 等放在桌子上打开一瞧,匣子里头可是装了不少金银首饰珍珠玛瑙这样的好东西,粗略一眼扫过去那成色皆是顶好的,可见这老太太也是真掏私房了。 余下还有不少上好的料子、皮子等物件,不是什么家底儿老物件,却胜在花样新鲜颜色娇嫩,正正好适合她们这样十来岁的小姑娘做衣裳,也算是用心了。 “老太太得知映月阁失窃真真是气坏了,抓着琏二奶奶好生训斥了一通叫她十日之内必须得抓着小贼呢,只不过丢失的东西能不能找回还不一定,纵是找回了,也还不知被什么脏的臭的摸过碰过,没得再拿来污了姑娘的眼,不如就罢了。” “这些个东西不值当什么,不过是老太太的一份心意罢了,还请姑娘切莫推辞,反倒是伤了老太太的心呢。” 闻言,林言君果真就不再推辞了,大大方方地收下,又问道:“老太太这会儿可还方便?我才歇了会儿脚正打算去看看老太太和二太太呢。” “方便方便,姑娘们正陪着老太太说笑呢,可巧这会儿去倒也热闹。” 原是想顺便道个别,却谁想话一出口却又生是非了。
第25章 “妹妹竟也要走?”贾宝玉顿时急了,满脸委屈道:“咱们打小在一处都好好儿的,当时姑父病重叫你家去倒也罢了,谁想我日思夜想才将你盼了回来你竟又要离我而去……妹妹当真舍得弃我?” 方才还较为热闹和谐的气氛霎时就凝固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林黛玉直觉自家姑姑身上已是开始隐约冒出黑气了,一时心中又羞又愧,对着贾宝玉便轻啐了一口,怒道:“满嘴胡沁些什么?我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怎么又叫弃你了?你我不过是表兄妹罢了,可别再说这些叫人误会的话了,你不以为意我却还要做人呢。” 只见贾宝玉登时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禁不住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手捂着心口,满脸呆愣地看着她,“你竟这样想?你心中竟是这样想的?你我二人多年的情谊,在你心中竟只是表兄妹?” 正如他所言,终究是多年的情谊。 此时见他如此失魂落魄备受打击的模样,又听闻他如此质问,林黛玉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鼻子一酸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却在这时,旁边脸色漆黑冷凝的林言君忽的却扑哧一声,满脸无奈又好笑的表情,“这样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拌嘴吵闹呢?快都消消气,该叫人笑话了。” 顿了顿又对着贾宝玉说道:“素来听闻你性情温柔最是疼爱家中姐妹,玉儿虽是你表妹,在你家住着这几年你待她却也与亲妹无异,这份情谊姑姑记在心里头了。玉儿这孩子最是傲娇心性不饶人的嘴,话说的有不妥之处姑姑待她给你赔个不是,你切莫放在心上。” 明明是小儿女之间那点若有似无的暧昧,到她嘴里这么三言两语一绕却愣是将事情的性质都给转变了,就连老太太都忍不住多瞧她两眼,暗叹一声——好一张善于颠倒黑白的巧嘴。 “只不过俗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便是亲妹子也有要分离的那一天呢,更何况玉儿本也不过是迫于无奈暂且借住于此罢了,如今既是事出有因也着实别无他法。”话落又扫了眼薛宝钗及三春等人,笑道:“不过依我看你们倒也不必过于不舍,不定小住几日便又回来了呢。” 姐妹几人立时会意,犹豫了一下,见薛宝钗和史湘云已带头开始哄劝贾宝玉,三春便也就跟着附和了几句。 这个宝贝凤凰蛋的脾性大伙儿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万一再犯了“疯病”又是摔玉又是哭闹不休失魂落魄的,那可又是一场祸端,整个荣国府都该不得安宁了。 许也是顾虑到这一点,贾母迟疑了一下却也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拉着林黛玉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满脸具是不舍。 按着她的想法,玉儿留在家中与宝玉好好培养感情是再好不过的,这一分别却不知到几时,两个孩子是否会生分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一点……玉儿这样的好品貌,万一被哪个贵人看中了又当如何是好? 只奈何形势不由人啊。 还是得催一催,尽快将两个孩子的事定下来才能安心。 林黛玉却全不知老太太心中所想,见老太太如此不舍还心中动容呢,安安静静地伏在老太太怀里亦是泪水涟涟。 而另一头正被姐妹们包围哄劝的贾宝玉虽说已是安静了下来,可却两眼发直盯着林黛玉不眨眼,神情呆愣恍惚,亦不知究竟魂儿又飞到何处去了。 不过无论如何,至少搁在眼前的一场风波是非暂且已是平息了,林言君心里头也不免狠狠松了口气。 她倒不怕这块破石头闹腾,哪怕闹翻了天去寻死觅活都与她无关,但终究还是投鼠忌器罢了。 这块破石头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万一真闹狠了再叫他说出点混账话干出点混账事,传到外面玉儿的名声可真该保不住了。 “对了……”贾母忽而抬起头看向她,“元春那孩子也在宫里头呢,不知今儿进宫可曾看见了她?这一别数年竟是再未能相见,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了……每每想起她来便担心得难以安然入眠啊。” 林言君微微蹙眉,遗憾摇摇头,“今儿不过只去了趟承乾宫,并未能与贾贵人碰上面。”余下的却什么也不多说,仿佛全然不曾看懂老太太这番做派下的暗示一般。 贾母亦似不懂这委婉拒绝一般,神情分毫不动,接着说道:“在宫里头住着总能碰见的,你们两个小姑娘家也别脸皮薄不好意思,一家子亲戚没有那些个讲究。那深宫终究不比其他地方,复杂着呢,若有个什么需要只管去找她便是,她到底在宫中呆了数年,有她护着你们我便也能安心些了。” 倘若真是那十来岁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这会儿怕是当真难免忐忑了吧?一旦进了宫可不就该本能地跟贾元春亲近些吗?毕竟人家高低也是个贵人,好歹也算是个依靠不是。 可现实是什么呢?现实却是贾元春这个贵人早就已经淹没在那一群莺莺燕燕中冒不出头来了,一旦她们姑侄两个真去跟贾元春亲近,那不可避免的会带着康熙的目光注意到她身上,究竟是谁借谁的光? 老太太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心中不住地冷笑,一股厌烦的情绪愈发浓重,面上林言君却仍是不露声色,无论老太太说什么都只笑盈盈地应答。 看似句句都有回应,可实则仔细琢磨琢磨却不难发现了,从头到尾她却都不曾应允过什么,竟是空说了一堆废话。 旁边的薛宝钗看着是在劝贾宝玉宽心,却是一份心神都在这边放着呢,冷眼瞧着面前这一老一小来回交锋满满都是兴味,到最后看林言君的眼神都变了。 油盐不进。 可巧,老太太也是如此想的。 几个回合下来已是无奈至极,什么想法都没了,甚至看见这小丫头的脸就觉得心烦,于是勉强再寒暄两句便佯装疲乏叫晚辈们都离去了。 “林妹妹且慢!” 一转头就看见贾宝玉小跑着追了上来,直直地就往林黛玉身边冲。 几个小丫头见此情形忙不迭将自家两位姑娘挡在了身后。 贾宝玉却不乐意了,跺着脚急道:“你们拦着我作甚?我有话与林妹妹说,你们快让开路!” 见小丫头们不为所动,他竟是索性伸长了脖子喊道:“妹妹别走可好?我舍不得你离去,我们两个……”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冷笑打断了,“宝二爷既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却怎的不去给病重的母亲侍疾?有这功夫歪缠小姑娘不如去多关心关心你那可怜的母亲罢。” 霎时如同一记闷雷砸落在天灵,林黛玉整个人都清醒了。 是啊,怎么就将他那阴险恶毒的母亲给忘了呢?若是不知情的情况下稀里糊涂被算计了去尚且还能说一句可怜可叹,可如今既是知晓了面前是什么却还要执意往里头跳,那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都只能说是她自个儿活该了。 她不想年纪轻轻便莫名其妙“病逝”,更不想拖累着父亲姑姑一道儿被算计被敲骨吸髓。 终究不过冤孽一场。 隔着几个小丫头,林黛玉定神看着他许久,唇色发白眼神复杂,眉眼之间尽是无穷的忧思愁绪,几番薄唇微动,却终究还是未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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