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正要带路,玄奘却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 手腕纤细,腕骨微微凸起,上面有着淤痕。 玄奘道一声:“得罪了”,然后将身上的斗篷摘下披在眼前女子身上,高大的斗篷衣摆坠在地面上。 “女菩萨,雨后潮湿,不如多穿一些。” “地上难行,我有一马,女菩萨若不嫌弃不若坐在马上。” 那女子听着仰着头看玄奘,那双会说话的眼眸好似蕴含万千想说的话,明明笑了起来却带有几分泪意:“那法师您呢?” “贫僧步行即可。”玄奘答道。 “法师......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纤长的睫羽轻颤,在莹白的肌肤之上落下一层阴影,如同一只墨色的蝶,在问出口之时随后又摇摇头,乖顺的上了马不在追问。 玄奘见女子并不开心,犹豫一瞬还是诚实答道:“贫僧乃是出家人,救苦救难乃是贫僧职责。” 身后的猪八戒和沙悟净落后几步,看着眼前两人说话的有来有往,戳了戳沙悟净说道:“你瞧瞧师父,师父不是最爱洁吗?” 现在竟直接为一村姑牵马! 鞋履沾染了泥污也无所谓。 胆子也大了,往常碰见女色恨不得躲到天边。 “若两人不是第一次见,便是现在女菩萨欲说还休的样子,还是师父的热切,俺老猪都怀疑两人是不是有什么旧情。”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猪八戒没用沙悟净说话,便朝前头高喊着:“敢问女菩萨如何称呼?” 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猪八戒的猪脸,瑟缩了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太礼貌,勉强挤出来一个笑意:“法师称呼我小白就好。” 玄奘皱起眉头。 握住缰绳的那只手掌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粗糙的麻绳深入到掌心,不知不觉之间磨出一道血痕。 小白。 小白? 无人发觉,那被仍在地上的红绫又悄悄的回到了衣袖之中。 - 容白回过头,收回视线,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看着远处轻轻笑了起来。 让取经的几人为自己护法,让金蝉子转世来牵马,是谁都想不到的事吧? 至于讲的故事...黑软一开始想的并不是这般罔顾人伦的故事,而是想讲路遇强盗被压进了山寨。 ——所有山大王都想要强娶,争执不过之下就将她绑在此地。 黑软当时振振有词:大王如此美貌,七十个人抢有什么过分的,七百人抢都行! 容白听了赶紧换了一个故事——一处山林,有七百多个强盗,此地该凶恶成什么样子? 至于为什么选这个【父子相争】的故事,是因为容白记得中原乃是礼仪之邦,不会让这般事情发生。 要一个超出他们想象的故事,才好让他们放松警惕。 至于【地涌夫人】一事,猪八戒和沙悟净虽说现在不是神仙,却还依旧有着神明的高傲。 必定会放下所有疑窦随她一同前去瞧瞧究竟是什么东西敢称霸王。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太好骗了。 九九八十一难真的不会超了吗? 容白想。 一路风平浪静,路遇几户人家,走了半柱香时间便到了一处庙宇。 从外头向里看去,只觉得香火鼎盛人来人往,此处竟然这么多的百姓信仰这位【地涌夫人】 容白被扶下马,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这位金蝉子转世——他给人的感觉很怪,有时候不像金蝉子,有时候又很像金蝉子,好似完全分裂成两个人一般。 转世,没有了记忆,还会是那个人吗? “这里便是了,只要我进去,地涌夫人就会庇佑我的。” 猪八戒朝里看去,只见一道用料十足的白玉雕琢而成的玉像栩栩如生,那人仙带飘逸,双手持双股剑。 昳丽,威严,出现在同一座雕像上。 猪八戒与沙悟净对视一眼,他们都非常清楚这种程度的香火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这样的香火若是出现在大神身上也就罢了,竟然出现在这一个伪神身上? “这玉像......” 好生眼熟。 玄奘还未来的开口,便见猪八戒和沙悟净挥起法器想要朝前头进攻而去。 容白垂落的睫羽遮掩住了眼眸之中的嘲讽,紧接着那威风凛凛的便被一条红绫紧紧缠住,动弹不得。 他惊疑的眼神朝着身边浅笑之人看去,那慵慵懒懒百无聊赖的样子哪里还有泫然欲泣的脆弱。 玄奘瞪大了眼睛轻颤了一下,只觉得害怕。 妖。 又是妖。 原先女子的慵懒神采瞬间换了一身装扮,光芒环顾,荆钗布裙便为绛色红裙在身,恰如绯红的夕霭暮霞潋滟非常。 华锦衣带和层层玉佩坠饰缀在腰间,两种极致的反差铸就了这种美感。 她眉眼之间似乎有化不开的风霜,眼中既是可以说是有大爱,也开始说是无情。 平静无波,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玄奘朝后看去,竟然与那庙里的那位玉像一模一样! “悟空,悟空,快来救为师!” 若此时还辨别不出是妖怪的计谋就太蠢了,玄奘着急求救,却下一刻轻纱拂过脸颊,他便沉睡了起来。 最后只记得他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带着陌生的花香。 “呔!何方妖孽,竟敢当着你大圣爷爷的面为非作歹!” 容白见孙悟空在这时候赶来,也未有任何惧色,就在孙悟空朝着她的头颅劈下重重一棒的时候也未有躲闪,甚至脸上笑容越发璀璨了起来。 下一瞬,眼前之人消失带着玄奘消失在眼前。 无影无踪。 连身后本来人来人往的庙宇也随之消失。 水中月影一般。 而束缚着猪八戒和沙悟净的红绫也一块消失不见。 “这究竟是什么人,竟敢这么戏耍咱们!大师兄,你是不知道,那个妖精究竟有多么会骗人,把我们就这么骗了出来。” “呆子,闭嘴!” “你们若是老老实实的,哪里会被骗。” 孙悟空收回金箍棒,有些失神,他确实没有认出容白来,只记得容白是一只金鼻白毛老鼠精。 但他记得容白身上的花香,不同于他在花果山闻到的所有香气,记忆弥新。 可......为何是容白? 孙悟空不解,烦躁的挠了挠腮。 师父的用处也就是长生不老和太乙真仙。 可容白是跟他学的功法,早就已经可以长生不老。 太乙真仙有什么用,只要学好了不都是手下败将。 他不信容白的聪明不知道一路以来的妖精究竟是什么下场,可她还是劫了玄奘。 她胆子大,不然也不会直接在五指山下就要来学他的功法。 可她这一次胆大,图什么? 而且他这一次下手并未留手,容白是怎么消失的无影无踪的? 奇哉怪哉! 他就说这些人见了容白会被骗的啥都不剩! “大师兄,怎么办,师父被妖怪抓起来了。” 孙悟空皱起眉头,不,不对,他现在火眼金睛竟然看不出她的原型,若不是认出来她独有的气息定然不会将她认出是从前的老鼠精。 ——“你们快将刚才遇到她的所有种种全部说出来。” 孙悟空沉声说道。 - 玄奘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舒适的梦。 梦里没有西天万里遥,没有妖魔鬼怪,没有他发下的宏愿,只有西方乐土极乐世界。 但他缓缓醒来,只见自己在一座寝殿之中,睁眼看着床帐上精致的刺绣,恍惚之中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大唐长安,留宿在了唐王寝殿的偏殿内。 但他十分清楚,莫说是偏殿,便是唐王寝宫也断不会这般硕大。 也断断不会在寝殿之中开凿通湖,种上满池的莲花。 不对,妖。 他是被妖给带走了。 可妖不是都会住在山洞之中吗?可妖真的有那般柔弱的女子吗? “你醒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玄奘感受到刚才并未在此的人忽然出现,细若梅骨的手抚在他的面上。 玄奘正要推开容白,便听着容白说道: “我等你许久了。” “金蝉子。” 思念的哭泣声久久回荡在耳中,寻找着并不存在的落脚点。 一滴泪落在他的唇缝内,玄奘想要推开的手瞬间失了力道。 是妖,但不是要吃了他的妖。 对。 所有人都说他是金蝉子。 可金蝉子又到底是谁呢? 他又是谁呢。 他该取经的啊。 容色极盛的美人垂泪,含笑凝视着玄奘,火红的衣裙衬的她华贵非常,再也无法将她和刚才孱弱的女子相合在一起。 玄奘久久无言,眉峰紧锁。 花香浓郁,思绪混乱。 玄奘只觉得自己从前所有劫难都白过了。 他以为已经能够摸出妖怪诡计的规律。 而那个称自己为“小白”的女子好似察觉到了玄奘的犹豫,顺势贴了上来,将他的掌心覆盖住她柔弱的脸颊。 寝殿内,只留下一声叹息,他到底没有躲开。 “女菩萨,男女授受不亲。” - 与此同时,伪装成普通披帛的混天绫隐藏的花纹不经意间闪了闪。
第25章 西游 ——“你们快将刚才遇到她的所有种种全部说出来。” 猪八戒听着孙悟空这般沉着,也定了定心思,赶紧分辩道:“大师兄,你是不知道这个妖怪究竟有多么的狡猾。” “比......那一次还要狡猾、气人呢!”猪八戒怒气冲天,这个妖怪本就为了玄奘而骗人,然后又在这里整出来了伪神之事,更惹得他厌恶。 不过他也不敢当着孙悟空的面提在白骨岭遇到白骨精的事,只好模糊一下。 “呆子,我让你说遇到她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想不想救师父了。” 孙悟空叱咄一声,回首看着现在空荡荡一片的野外,刚才的繁荣景象便是连猪八戒和沙悟净两人都没有看破,这才中了容白的计。 而容白带着师父离开,面对着他的金箍棒,不闪不躲,结果竟然还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毫无疑问,容白肯定是计划好的,但到底是什么功法才能让两个大活人能够从眼前直接消失呢? 便是连缩地成寸都做不到的事,更何况容白还带着一个什么功法都不会,正在昏迷的玄奘。 “大师兄,还是我来说吧。” 沙悟净也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之中回过神来,青脸的大汉张望着荒凉的四周,听到偶尔飞鸟经过,竟然觉得有几分冷意。 “原先大师兄你刚刚出去化缘,我们和师傅就一起待在你画的圈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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