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见川愣愣地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还没从第一次杀鬼的认知里清醒过来,视野里就出现了一双穿着黑色足袋、踩着草鞋的脚。 “鬼被你杀死了吗?” 时透无一郎微微歪着脑袋,稍微有些意外地问道。这是他在这两个月里少有的情绪波动。 “我……”鹤见川还有些怔愣,她干巴巴的、磕磕绊绊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时透无一郎踢了踢地上的那套渔女服,一串缀着血红色珍珠的坠子被他踢了出来。他蹲下身,用指尖摆弄了两下坠子上的血珍珠,分辨出了这确实是和他在屋里那人血肉里见到的血珍珠是一样的。 他又翻了翻,很快便在衣物间又找到了一个水晶匣子,匣子里装着的是两颗达到了血色的珍珠。 这个鬼今夜是出来见某个人的,她用人的血肉养出来的血珍珠,就是用来送给今夜她要见的那个人……或者是鬼的。 “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时透无一郎转头对鹤见川说道。 “我、我……” 鹤见川盯着他身前的地面上那套被翻乱的衣服,像是结巴了一样,口中嗫喏了几声,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明明也知道自己肯定是会要杀鬼的,但在今夜之前,“亲手杀鬼”这件事在她的脑中一直都只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而已,就好像是“未来”这个词一样,她知道未来总有一天会到达,但是她却从没有想过“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拿起刀剑、跟着无一郎学习剑术,都只不过是……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只不过是她怕死而已。 她只是想要能在恶鬼们挥来的利爪前,能够用手里的刀挡一挡、保护住自己,然后像一直以来一样,等着有谁来救她。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她杀了鬼呢? 她杀死了一个鬼,不是人类,只是鬼,就好像踩死一只蟑螂、拍死一只鱼一样,她不过是杀死了一个鬼,不是犯罪,好像也并没有违背社会普遍道德之类的价值观,但她好像就是…… 就是有点…… 鹤见川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好像是很吃力一样,抓了两下才抓住了时透无一郎的衣角。 有什么事情似乎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被她弄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她只是本能的觉得不安又害怕,想要向身边的人寻求安抚。 “无、无一郎,我、我……”鹤见川攥紧了无一郎的一角,她想要把自己混乱的心情传达给他,但却说不出来,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你想要死吗?” 无一郎突然问道,语气平淡地像是在问“你想要吃包子吗”。 鹤见川几乎是立刻就下意识地用力摇了摇头,她一直都……一直都很怕死,所以她从来不敢一个人去稍微有些危险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学校不允许携带刀具,她恨不得上学的时候也一直带着不动。 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是这样,只要游戏有点冒险,她就会立刻拒绝参与,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同龄人嘲笑的对象,因为她那格格不入的过分胆小。 但是她生性就是这样啊,她就是很怕很怕死。她没有“死”过,但却总觉得,那一定是一件非常难过、非常痛苦,又非常孤独的事情。 一个人孤零零地沉在黑暗里,封在狭小的骨灰盒或是棺木中,再也见不到太阳,说不出话,也吃不到她爱吃的糖果,离得家人和朋友们远远的,沉寂在地下,那得要多闷啊。 “只会躲的话,总有一天会死掉的。” 无一郎低头看着她,他的身后是一轮明亮的圆月,皎皎的月光安静地落在他的身上,那双蓝黑色的瞳孔平静如水。 “不想死的话,就要能把想要杀死你的家伙们先杀光。” 鹤见川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松开了他的衣角,颤抖地抬起了手,指向了他的身后。 “无、无一郎……” “你背后有个活的七彩玛丽苏……” 时透无一郎一愣,还未等他有所应对,一缕吐息便落在了他的脸颊边,身后皎洁的月光骤然被遮挡,来人靠在他的身后,语调里带着毫无温度的笑意。 “咦~是个很年轻的柱呢,这张脸也很好看,可惜不是个女孩子……不过这里也倒着个可爱的女孩儿呢~ “小妹妹,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说的‘七彩玛丽苏’是什么意思呀?” 上弦之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
第37章 即使被时透无一郎蹂躏了两个月,鹤见川也是直到此刻,才真正见识到了身为“柱”的实力。 视野里不过一晃,她便已经从铺满沙粒的道路上,被捞上了路旁的屋顶,隔着数米远,与下方的“男人”遥遥相对。 “后退!” 拔刀直指下方那一身珍宝、打扮与这破落小村格格不入的身影,时透无一郎挡在了鹤见川的身前,压低的令呵声像是骤然拨紧了一根无形的弦,空气焦灼摩擦。 鹤见川颤巍巍地松开了抓住无一郎袖子的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踩着的屋顶,又哆嗦着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斜着向下的坡面,两条腿都在打颤。 后、后退什么的,倒也不必…… 她并不是很想成为史上第一个从房顶失足摔死的鬼杀队队员。 “咦~~~?为什么要躲那么远呢?” 站在空荡荡的道路中间,奇怪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好似天真烂漫一般的笑容,手中的一柄金制折扇合拢,敲了敲脑袋,看起来有些疑虑不解。 “小妹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什么叫做‘七彩玛丽苏’呀?” “……社长说了不能和陌生人说话!”鹤见川紧张兮兮地盯着他,脚下一步一挪地努力蹭到了无一郎的背后,晃晃悠悠地站在屋顶的斜面上。 连身为霞柱的无一郎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到来,这个奇怪的男人恐怕是个很强的鬼。 “啊嘞?好像也对呢。”男人自顾自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变,即使无一郎的刀尖正对着他,他也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唔……真是失礼了,那么让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他哗啦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扇子,映着今夜那明亮的月光,扇面上栩栩如生的莲华纹流转着水一般清冽的暗光。 “我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也是当初将这个孩子从不幸的命运中解救出来的「救世主」。” 他俯身,捡起了那根串着血色珍珠的吊坠,仔仔细细地借着月色打量着,眼底仿佛满是怀念的目光。 “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 有薄薄的烟霞萦绕在了鹤见川的身边,在渔村着潮湿的空气中并不怎么明显,但鹤见川的手里还抓着她的打刀,刀身上忽然凝结的水滴还是让她意识到了这一瞬间微妙的变化。 也就在这一瞬间,身前的少年跃身而下,手中的日轮刀朝男人突刺而去。 霞之呼吸·壹之型—— 垂天远霞! 朦胧的霞雾随着少年一同垂下,又在瞬间被他手中泛着淡淡蓝光的刀刃刺破。不过眨眼之间,时透无一郎便已出现在了男人的面前,日轮刀目标明确地直指对方的脖颈。 当! 金属相碰的清脆声响,滋啦一声,日轮刀划过金属扇面,却连半点痕迹都没能留下,反倒是男人反手又不知从何处抽出了另一把一模一样的铁扇握在了手中,未等时透无一郎发出下一击,并不比刀剑鈋钝的扇刃便朝着少年的脸上斜斜划过。 血鬼术——莲叶冰! 空气之中的水雾不再是无一郎的掩护,而成为了男人扇下的武器。朵朵冰晶莲花凝结而成,寒气阵阵,冻人脾骨,白色的冰霜在鬼杀队纯黑色的制服上迅速蔓延。 几乎要将肺部冻结的寒意逼迫时透无一郎不得不急退出了数步,霜晶覆盖了他握刀的大半截手腕,挥刀的动作也因此而迟钝了起来。 这个鬼……很强。 无论是速度、力量、敏捷性,还是血鬼术,比他杀掉的任何鬼,都要强。 也就是说,这个家伙只可能是—— 男人收起了那柄攻击的铁扇,仅余下了一开始的那柄扇子,掩住了下半张脸,脸上的笑意愈深,却没有半分温度,就如同他的血鬼术一样,精致而冰冷。 “上弦之二——童磨。” 『上弦的鬼。』 “霞之呼吸·伍之型——霞云之海!” “血鬼术——冻云!” 薄雾弥漫在整条街道之上,水汽升腾,霞云聚海,鹤见川能感受到自己的上衣和裙摆都因空气中饱胀的水汽而潮湿沉重起来。 她居高临下,将街道上的全景都尽收眼底,但即使如此,她也未能看清霞雾笼罩之中的一人一鬼动作如何,仿佛只是须臾之间,弥漫的水雾便以某处为中心,向四面凝结而去。 空气中细小的水滴都凝结成了冰晶,密密聚集在一起,宛若一大片被冻结的云海,连云层重重叠叠的蜷曲都细致得入木三分,惟妙惟肖。 先是一声咔嚓的细微轻响,继而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接二连三的脆响此起彼伏,冻结的云海碎裂成粉,轰然落地,混入道路上那厚厚的沙粒之中,冰晶融化成水,又被沙粒吸收,街道一片潮湿泥泞,宛若骤雨刚歇。 道路中一人一鬼的身影再现,少年手中泛着白光的淡蓝色刀刃插/进了恶鬼的琵琶骨,但却只没入了半截刀身,就未能再进一步,与此相反,恶鬼手中的一柄铁扇,直直穿透了少年的左肩。 “哎呀呀~你这个年纪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是了不得了呢?你有多大了?十三岁?十四岁?还是十五岁?” “这么年轻的柱,可真是少见呢。不过年轻一些好呀,年轻一些……吃起来口感也会更好一些吧?正在生长期的孩子,体内的营养可仅次于为了生育后代而储存能量的女性呢。” 他像是评价猪肉一样,对着无一郎侃侃而谈,全然未将对方的攻击放在心上。 目光里恍若空无一物,时透无一郎没有对他的话回以任何言辞,只是干脆地抽刀再挥,目标明确地直指对方的脖颈。 炎柱在与上弦之三的对决中战死了,时透无一郎清楚,他的实力并不如炎柱,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敌人是比上弦之三还要更强一筹的上弦之二,而他的身边没有任何能够给予他协助的队友,只有一个握刀不过两月的新人。 他今夜可能就要步上炎柱的后路,折刀于此了。 叮—— 铁扇与刀刃相撞,时透无一郎不顾肩上的伤口,抽身后跃出数步,硬币大的伤口明晃晃地印在了他的左肩上,连骨头都一并被贯穿,即使他这次能够侥幸活下来,左手也无法握刀了。 『如果不能赢的话,至少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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