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传说? 那就不一定是恶魔杀人,也有可能是圣洁原石引发的奇异现象之类的? 不过说到这个,圣洁引发的奇异现象有直接杀人的吗?好像都是附到什么的身上?比如亚连和神田曾经对上的那个活了一千年的剑士…… “在山谷的外围,曾出现过那些失踪人员的衣物……里面是空的,”吉恩望向我,顿了顿,“只剩下了一些沙尘。” 啊……那就应该是恶魔没跑了。 “还请一定小心。”我们出发前,朱蒂夫人担忧地叮嘱。 “我们会的,莱德夫人。”我刚要点头,却发现吉恩先我一步地作出了回应。我一顿,侧头望向他,就见那张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上露出了近似安抚的神色。 我的思绪在某个瞬间忽然歪了下,又及时地被掰过来,没再说话。 当天下午,吉恩便带着我去了那个当地人讳莫如深的山谷。 依旧是那种因地势险峻、以及长年笼着迷雾而产生了藏有妖魔这样的传说的老套路,因为自古以来,进去的人往往有去无回,所以久而久之,便有人将其和多起失踪案联系在了一起。但联系起来后,却又发现了诸多疑点,比如失踪的人中,有很大的一部分根本就不可能会主动接近这个山谷。 然后来到这个镇上的吉恩便提出了有可能是“恶魔”在背后捣鬼。 “那它还挺迂回,”我点评,“拐了这么大一弯,还把人骗出这么远才动手……图什么呢?” “……可能是不想被人发现吧。” 但我跟着吉恩在山谷外围转了转,又操纵鲜血进去划拉了一圈,完全没找到任何恶魔存在过的痕迹。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如此,自打我来了之后,那所谓的恶魔便再也没冒过头,也一直没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该不会又像上次那样躲起来了吧? 别这样啊,我现在都已经不是单身了,早出来早结束,还要回去找男朋友的啊…… 为了避免是因为换了新团服,这里的恶魔消息闭塞,没认出来,我特意一边拍着身上的蔷薇十字架,一边举着个“我是驱魔师”的牌子在镇上极为招摇地转了一圈,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但即使这样,也依然还是没有任何敌人找上我。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晚饭时,朱蒂夫人担忧地问。 坐在她旁边的艾伯特医生闻言,眉头都没动,依旧默不作声地垂眼吃饭,好像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我实话实说:“目前,还没发现有恶魔存在过的痕迹。” “从以往的规律来看,每半个月便会有人失踪,每次1-3人不等,这半年来从未变过,”吉恩说,“所以我觉得,这个时间很可能就是它忍耐的极限。” “你的意思是,这只恶魔没办法超过半个月不杀人?” “我觉得是这样。”吉恩点头。 “可是我来了都有八天了。” 再加上之前吉恩盯着的,早就已经半个月以上没有受害者了。 “没想到这恶魔,”为了不吓到他们,我把牛排切成小块后,才送入嘴中,顺便吐字不清地感慨了一句,“还挺有毅力啊。” 吉恩:“……”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没说过话的艾伯特医生忽然抬起头,“你们说的那只恶魔,已经离开了这里?” 吉恩和他对视了一眼,望向我:“说实话,驱魔师大人,我觉得也是如此。”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但总觉得这么草率地就回去,会再被科姆伊给打发回来啊…… 于是我只好忍痛拍板:“那就再等半个月。” 就这样又过了十天,整个小镇依旧风平浪静,就好像之前连续半年的失踪案,从未发生过一般。 吉恩越发地认为,恶魔已经离开了这个小镇。 我也随时随地准备走人。 直到第十二天,朱蒂夫人的病突然恶化。 艾伯特医生谢绝了所有轻症患者,专心守在家中照顾她,但即使这样,朱蒂夫人的身体也依然没有任何起色,甚至还在不断地衰竭,就好像每分每秒都在走向死亡。 连吉恩的嘴上都急出了火泡。 然后就这样,在我即将走人的倒数第三天,本以为已经离开的恶魔再次出现了。 镇中又发生了一起失踪案,而山谷的外围也再次找到了一件无主的衣物。 “没想到,”和我一起前去调查的吉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恶魔竟然还在这里。” 倏忽有风拂过,将我手中衣物上的沙尘吹落到地,我顿了顿,刚要把死者的衣物放下,却忽然眼尖地瞄到了什么。 我慢慢地站起身。 “怎么了,驱魔师大人?”吉恩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疑惑地转向我。 我没说话。 只是——被恶魔杀死的人身上,会出现血迹吗? 在来的路上被树枝之类的给划伤了? 次日,朱蒂夫人的病终于好了一些,但身体却依然十分虚弱。我去见她时,她正靠着枕头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地喝着药汤。 “拜托了,请您一定要抓住那只恶魔,”她虚弱地开口,“不要再让它害人了。” 这次的死者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男性。 日常很普通,没有任何特别到值得一提的地方,只除了这两天刚好患了感冒。 说起来,当地人似乎都认为生着病的人因为比常人虚弱,所以才更容易被引诱着走向那个有来无回的山谷。 “对了,朱蒂夫人今天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她刚生过一场大病,会不会也被那只恶魔给盯……” “不,莱德夫人是不可能……”吉恩话一出口,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改口,“我是说,请您放心吧,莱德夫人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又过了一日,镇上有个叫布莱娜的小女孩在野外玩耍时受伤,因为随意包扎导致伤口感染,被送到了艾伯特医生这里。 虽然朱蒂夫人的病又开始有了加重的迹象,但这次的艾伯特医生却没有拒绝来人。 我看了一眼他挽起的袖子下、似乎被什么划伤了的手臂,晚上直接倒了每天都能享受到的安神汤。 是夜。 本应熟睡的我在濛濛月色下,悄悄地走出房间。 屋中一片安静,艾伯特医生不在,吉恩也不在,只有朱蒂夫人在被病痛折磨的梦中,沉沉地睡着,呼吸时有时无。 而那个叫布莱娜的小女孩,则正在往山谷的方向走。 我感应着白天留在她身上的那一缕血丝,一路不紧不慢地找了过去。 然后来到了一个之前吉恩从未带我来过的地方。 断涧急流之下,别有洞天。偌大的深黑山口,刚一踏入,便卷来了浓重的血腥味和极为刺鼻的腐臭,累累白骨被堆在坑底,最上面还叠着一具还未彻底腐烂的新鲜尸骸,而站在坑边的艾伯特医生,则正拿着刀,要对双眼无神的布莱娜下手。 旁边的是一脸震惊地望着我的吉恩。 杀人的理由很简单。 妻子的病药石罔效,就在艾伯特医生走投无路之际,忽然在古籍中翻到了一种以人心为药引的古法,却不想误打误撞真的救回了一脚踏入了鬼门关的妻子,自此,恶意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以山谷的恐怖传说为掩护,利用职务之便,将病人催眠引诱至山谷深处,杀人取心。但也并非无人起疑,为了不把警察引来,吉恩便帮他把一切都推到了恶魔的身上。 虽然他们的计划实在称不上天衣无缝,但其实已然成功了大半——只要骗过来此的驱魔师,让其误以为恶魔已经离开,再给他们时间处理尸体,一切就终将淹于尘土,不为人知。 却不想朱蒂夫人的病情在此前出了变故。 ……所以爱情还真的,能化人为鬼。 接下来就没我什么事了,杀人犯自有警察来处理,而作为帮凶的探索人员也会交由教团全权处置。 至此,我都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即使我已经和他们同吃同住了将近一个月。 直到朱蒂夫人病逝。 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幸运,当警察带艾伯特医生来家中搜寻更多的罪证时,朱蒂夫人已然病得失去了意识,并未得知丈夫为她犯下了滔天的罪恶。 而在艾伯特医生被带出门的一刻,她在昏迷中平静地停止了呼吸。 艾伯特医生正在往外走的步子一顿,毫无征兆地回过头,接着突然挣脱了警察的钳制,狼狈地跑了回来。 这位向来沉默寡言、镇定无比、甚至被我发现真相也没露出一丝惊慌的医生,就这样缓缓地走向床边,抬手,轻轻地碰了碰妻子的脸颊。 他的脸上先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接着变成了一片空白,过了几秒,忽地眨了眨眼,嘴唇也颤抖似的翕合了几下。 他轻而缓地抱起妻子的尸体,像个孩子一样茫然了几秒,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渐渐地,才好像真正反应了过来一般,喉咙里发出了压抑的、不似人声的低吼,哭得几近干呕。 掺血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不断地落在朱蒂夫人青白的脸上,艾伯特医生张了张嘴,抬手慌张地抹去,却越抹越脏。 再后来,他不抹了,也不再哭,只是麻木地抱着妻子的尸体,目光落在身前的某一点上。 一位年长的警官顿了顿,刚要上前将他拉开,却因一时大意,对上了艾伯特医生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 “小心!他能……” 但已经晚了,艾伯特医生的右手已然拿到了枪。 就在现场的警察都唯恐他会狗急跳墙时,艾伯特医生却陡然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颌,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血线就这样被溅在了洁白的墙面之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在了原地。 医生握枪的那只手无力地掉到床上,另一只手却还紧紧抱着自己的妻子。 许久许久,我身边的警察才喃喃了一声:“他……这是真的很爱吧……” 是啊,我想。 爱到可以为她杀了别人,也爱到可以为她杀了自己。 原来现实中真的有这样的爱情吗? ——如果拉比也能像这样爱我就好了。 我微微睁大眼,忽然被自己脑中这个自然而然蹦出来的念头给吓了一跳。 ——“我看到……黑色的手……穿过了你的胸膛……” ——如果真的要死,起码也得让他记得我……虽然这么想可能会有点自私,但他最好记一辈子。 我整个人登时像是被什么给轻轻地锤了一下。 本是已经往外走了的,却不由得在苍茫的曙色中滞了滞,逆着东方天际碎开的红霞,转头再度望了过去。 在周边围着的那些警察的正中,艾伯特医生死状狰狞,却紧紧地抱着朱蒂夫人的尸体,两个人仿佛连在了一起一般密不可分,青白和血红就这样交织成了一幅奇特而诡异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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