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装……不累吗? 然而直到他真正离开,我也没想出这个他这样做的理由。 不过这人倒是留下了个东西——一盏到了晚上就会自动亮起的灯。 虽然我直觉自己并不怕黑,但这种……夜夜都散发着那种蓝幽幽的光的灯什么的,真的不觉得有那么点……瘆人吗? 当然肯定不是从我的角度了。 我的意思是,这万一要是哪天晚上,有什么迷路的人闯进来…… 但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这里连蝉鸣都没有,根本就不会有人来。 倒是那个红发青年,基本上四五天便会回来一次,但偶尔出现点什么意外,也会有离开超过一个月的时候。 他大多时候都会带着新买的衣服——不,我拒绝称之为衣服——回来,有时候还会额外带一些新奇有趣的小东西,还有很多次,会带那种绘有繁复符文的奇怪物件、以及一大兜……并没有装进保鲜袋里的泡芙走进来。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会先飞快地将那些物件摆到玻璃罩的周围,但等摆完后,起身时却会极慢极慢,会短促地先吸口气,再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抬头望过来。 我直觉他这肯定不是没事闲的想给我加点装饰,他应该……是在等着什么,但我却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可无论他等的是什么,通常都……什么也不会发生。 然后他眼中的光便会一点一点地散去,但却并不会一蹶不振,而是立马就将那些看着圆鼓鼓又可爱的泡芙端到我面前,开始给我……嗯?开始自己吃起来? “啊——呜,果然超好吃的欸!”而且这厮边吃,还会边给我进行实况解说,“这次的是新做法哦!前不久才刚跟杰利一起研究出来的,就是一直都没来得及做……大概就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一点咖喱进去,然后咬一口就会和奶油一起……” 住口!不许再描述了! 结果这人非但描述得极为细致,末了还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真诚地问我想不想吃。 ……你倒是拿过来给我吃啊! “就知道你想吃,所以,就快点……快点醒过来吧。” 我好好地醒着呢!你放我出去,立刻就吃给你看! 然而这人却已经专心吃东西不搭理我了。 真是的,就……就没见过这么讨厌的。 于是我决定要讨厌他。 可说是讨厌,当这人不在的时候,整个世界却都好像安静了下来。那是种没有任何生机的、灰暗的安静,就好像整间屋子都被人为地和外界割离了开来,虽然阳光能毫无阻碍地洒进来,但却听不到任何的雨声和蝉鸣。 万籁俱绝,一切都好像成了虚贴在空气中的剪影,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渐渐地,不知从何时起,我竟开始期盼这个人的出现。 我开始期盼这个人能吱呀一声地推开那扇木门,然后走进来——不管是带着那些辣眼睛的衣服也好,还是端着那些看得到吃不着的泡芙也好,反正就是……不管怎么气人都好——只要他能走进来,再像先前的每一次那样,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和我说说话……就好。 可等到这人再次出现时,却又和以往有点不太一样。 我具体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只觉得脸好像比平时红了一点,眼神也有些迷蒙,还闪着点点奇异的……光。 但当他走着走着,一个不稳,差点被桌子腿绊摔后,我立刻就顿悟了。 这……这是喝酒了吧? 可是怎么还喝酒了?是——是和谁喝的? “这次真的、真的、真——的——好累啊——” 然后这个虽然还远远算不上醉醺醺、但看上去确实比平时亢奋许多的人便歪歪扭扭地拖过来了把椅子,接着一屁股坐上去,省略了之前每次都跟我嘚瑟自己又买了什么、又去了哪里的过程,直接开始跟我叨叨起了他们这次的宴会。 “不过确实都好久好久没开这种宴会啦——虽然整个都乱七八糟的。” “但塞——但你肯定想不到,优那家伙啊,竟然在被分配到切菜的任务时直接拿长刀去切欸,这还哪里是切菜了嘛,榨汁还差不多——” 所以继乔尼、利巴班长和杰利之后,又出现了个“优”? 不过这是男的女的?他怎么……他怎么叫得这么亲昵? “所以,所以我和你说,亚连那小子完全发飙了呢。” 亚连……? 亚连又是谁? “真是的,感觉都好几年没看到亚连发飙啦,果然黑化的亚连超——可怕的!完全就找不到一星半点当初那个单纯礼貌好少年的影子了嘛!” ——“不过我还是那时候才知道亚连他——没错,就是那个亚连,黑化起来竟然那么可怕的!完全不符合他平时的那种单纯礼貌好少年的风格嘛!” 我一顿,恍惚中,竟觉得他的声音和记忆中某个感慨似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而且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声音——像是火车行进中碾过铁轨的轰隆声,还好像……有风。 “对了对了,说起来,这次连库洛斯元帅都来了哦?” 库洛斯……元帅? 这称呼……他们难道还是个什么组织吗? 变、变态的异装癖组织? “虽然只呆一会儿就没影了就是了,所以说,元帅他还是老样子啊,没女人就待不下去什么的……” 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狗? “但如果塞——但如果……在的话,肯定会很想见的吧?毕竟你们好像都很久……没见了,我记得当初是去了中央之后,就再也……后来等到元帅回来了,你却……” ……完全听不懂他在嘟嘟囔囔些什么。 “啊——等等!我、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让我想想……对了!有个事你肯定想不到,小克那家伙这个月竟然都已经出现第三个追求者了哎!” “嘛,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想得通,虽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但总觉得小克变帅了很多呢……难道是、难道是发型的问题?” “可是不管外表怎么变,内里都还是那个人……别看平时那么好说话,在这方面却意外的固执呢。似乎无论下半辈子有多漫长,都不打算再……” “无论下半辈子,有多漫长……?” 他自己说着说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极缓极缓地垂头,望向自己掌心的纹路,原本明快的声音忽地放得有些轻,比起在和我说,更像在喃喃自语。 “是啊,”他张了张嘴,“我也……” 他也……? 可还不等我细究他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人就仿佛清醒了一般,登时将所有的迷茫都收了起来,甚至还振作得一下跳了起来。 “等等,要是和小克这么一比的话——突然就觉得自己要有希望得多欸!” 什么希望? “不过说到没希望,莫支部长肯定是完全没希望啦,因为科姆伊前一阵子刚刚放话,说自己是绝、对、不、可、能、会接受李娜莉的男朋友和自己同岁的,没想到那家伙竟然会光明正大地嫌弃自己岁数大呢——” “还有也没想到支部长竟然和科姆伊同岁啦,之前还一直以为他和我们差不了多少呢,难道是因为娃娃脸?” “还有什么来着——” “啊!还有那个花!” 花? “说到那盆花,都怪小克,他竟然因为害怕没法定时浇水就把那花给带到宴会上去了,结果最后完全闹起来了,他还护着不让砍,优都快气疯了呢,还有双痣也是,谁让他们两个说什么都不肯开口啦。” “真是的,一句I love you而已,有什么难的嘛——” 可是,怎么就要说I love you了? 我刚冒出个“那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花啊”的疑惑,就见原本还在嘚瑟的红发青年,忽地又露出了那种有些奇怪、又有些让我不知该怎么形容的神情,目光微微地垂了下来,很小声地重复了一句。 “是啊,有什么……难的啊。” 就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倏地将我又拉回了某个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我好像被谁紧紧地按在胸口,抱着在地上滚了一圈。他按得实在太紧了,紧到我鼻端满满都充斥着他的气息,紧到我眼前的光线尽数被剥夺,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不断地听着耳畔传来的…… 传来的那声……“I like you”。 ——“塞——西——” “……塞西。” 我陡然从浮浮沉沉的思绪中拔出,就见眼前的红发青年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垂下了头,就那样怔忪地望着地上的某个点,然后很突兀、也很小声地叫了一声这个……和我刚才的幻听中一模一样的名字。 可是,塞西……是谁? “你到底……” 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他就那样直直地、怔怔地望着那一个点,表情有些迷茫,又有些难过,最后甚至还带了点委屈,就好像被抛弃到茫茫原野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一般,喃喃似的念叨。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你还……”他嘴唇动了动,就好像很难很难……要鼓起全部的勇气才能问出来一样,“你还……回不回来了啊……” 有那么一瞬间,我心口就像被什么给抓了一下,呼地涌上来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 虽然这人非常话痨,还是个审美没救的变态,而且还很……擅长伪装,但不知怎么,我却本能地不想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他应该是…… 我说不出来他应该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那个叫塞西的是谁,可这一刻,我确实是在想着……不管是谁,她怎么还不回来呢。 她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啊。 然而我这种压抑的情绪持续了还没几秒,眼前的这货就好像全然忘了自己之前都还在念叨着什么一样,开始孩子气地耍起了酒疯。 我:“……” 然后耍完,便斜着往沙发上一趴开始睡起了大觉。 这是他第一次睡觉时,没开角落里那盏昏黄的煤油灯。 天彻底黑了下来,又过了会儿,月上中天。 濛濛的淡光顺着我斜上方的窗子洒进来,落在他的脸上身上,一时竟好像镀上了一层凉白的霜。 他本来在酒精的作用下,睡得极沉,可也不知怎么,越接近午夜,就越睡不踏实。就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一般,脸上的表情渐渐由茫然转为了惊慌,接着又变成了极致的恐惧,整个人死死地皱着眉,大滴大滴的冷汗不断地从额角滑落。 然后还不等我思考到底该怎么才能把他叫醒,他便自己一下坐起了身。但却仿佛一时不知自己到底身处何时何地一般,瞳孔剧烈地颤抖着,眼中完全失去了焦距,甚至就好像喘不过气来一样,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一边环视四周,慌乱地找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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