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一仗过后,包括船老大在内的所有船员都对亚连改观了不少,此刻更是将他团团围住,你一下我一下地拍着他。 “看不出来啊小子,你竟然这么厉害的!不过这外表也太纤细了,回去了多吃点!肌肉可是男人的资本啊!” 亚连:“……” 在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的衬托下,身姿格外纤弱的亚连当然就只有干笑的份了。 夜色由浓转淡,东方的天际无声无息地漫开了一片薄暗的紫红。街边屋檐上悬挂的灯笼还有零星的几盏没有熄灭,在还未彻底消散的冷白晨雾中闪烁着朦胧的暖光。 时间尚早,船员们还要为出航再做些准备,阿妮塔小姐便提议让我们先回去吃点东西,暂作休整。 而我则因为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不知不觉地就一个人落在了后面,却没想到被拉比眼尖地发现了。 “是在担心库洛斯元帅吗?” 拉比顿了顿,故作轻松地安慰我。 “放心啦,你和亚连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嘛,元帅他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出事的。” “这我知道,”我深以为然,“出事是不可能出事的,就师父的那个长相,长得就像那种“就算耗死了所有人也会罪恶地活到最后”的类型。” “……总觉得不像是在夸奖呢。” 我静静地和拉比对视了两秒,信誓旦旦:“你的错觉。” “好吧,回归正题,”拉比枕着双臂,把目光转回前方,以一种近乎笃定的语气开口,“其实你很在意阿妮塔小姐之前说的话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小声叨叨,“毕竟,我真的一次都没见过她说的那张照片啊。” “从亚连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也没见过……这么说来,很可能就是库洛斯元帅故意不让你们看到了,”拉比猜测,“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吧?” “能有什么隐情?怕我背着他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不过话说回来,我竟然真有父母的。” “想什么呢!”拉比哭笑不得地转向我,“人当然都是有父母的啊。” “我的意思是……我以前是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师父的私生女的,”我垂着脑袋,没精打采地踩过一块又一块石砖,“这打击来得实在是太猛烈了,我都把师父当了快十年的爸爸,结果到头来却发现,他竟然真的没说谎……竟然真的不是我爸爸。” “等一下,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总觉得这句话的重点是在——库洛斯元帅竟然没说谎上呢?” “你这么理解好像也没毛病,反正……反正我现在就是超受打击。” 没错,超受打击,所以急需一个爱的抱抱什么的。 同伴爱也行呀。 但我等了半天,拉比也没接收到我话里话外噼里啪啦的暗示。 “别这样嘛,”他就跟铁了心似的,一味只追求口头上的开解,“虽然和塞西相像的女士是妈妈的可能性确实很大,但照片上的另一个人,也不一定就是爸爸吧,也有可能是朋友之类的呀……不过真相到底如何只有库洛斯元帅知道,所以等这次见到了,塞西还是直接去问他吧。” 这你就太天真了,难道你以为吾师库洛斯·玛利安是那种你问他什么他就会老老实实地答你什么的人吗? “——拉比?塞西?你们什么时候落后了那么远?” 然而还不等我好好地给拉比科普一下,克劳利就先一步地发现了后面的情况,亚连也跟着向我们挥了挥手:“你们两个走得太慢啦!” “就来——” 拉比笑眯眯地应了一声,接着错身走到我的身后,握住我的肩膀就开始推着我往前走。 “嘛,别想那么多啦!当务之急就是先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至于别的,等见到了库洛斯元帅再考虑也不迟啊。” 及至此刻,太阳已然露出了大半个头,渐强的曙光破开清晨的薄雾,红霞初碎,仿佛烧着了东边的那一片天空。 淡金的晨光洒落下来,照得全身都暖洋洋的,但不知怎么,我却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之前那个深凉的雨夜。 当时他也是这样站在亚连和李娜莉的身后,想推着他们下楼,却在撞上我的视线后,不知为何,蓦地收回了去推李娜莉的手。 · 说是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其实也并没能睡多久,上午十点左右,我们就再度来到了港口。 我和李娜莉倒还好,书翁作为一名都萎缩到了一米四的老人家也暂时地躲过一劫,但亚连他们几个就没这么好运了,直接被抓了壮丁,扛着集装箱上上下下了几十趟,没一会儿便都累得大汗淋漓。 “呼——还真是艘会使唤人的船啊!”过了好久,拉比才得空靠着舱壁坐到了地上。 “就、就是说啊。”一旁的克劳利也热得直扯领口。 “能让船早些出航的话,这不是很好吗?”书翁拢着袖子,四平八稳地睨向拉比,“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半吊子锻炼得不够。” “臭老头你自己什么都没搬,还说风凉话,真的很重啦!” 拉比反驳的时候,我刚好拿着手帕走到他的旁边,见他脸侧不断地有汗水滑落,把发带和鬓角都给浸湿了,便下意识地俯身帮他擦了一下。 “啊,还有这边,这边也要。”拉比立刻转过脸,示意我不要冷落了另外一边。 我刚要去擦,忽然似有所觉地侧过头,果然看到除我俩之外的所有人都石化在了当场。 拉比:“你们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噫!我我我又忘了已经恢复了对不起!” 我:“……没关系。” 看看,我就说朝夕相处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吧? “看来之前的那几个月,这小子还真的是没少麻烦塞西小姐。”书翁哼了一声。 “有什么办法嘛!”拉比不服气地小声辩驳,“变成小孩子以后,真的有很多事都超不方便啊。” “不过,”克劳利憨厚地笑笑,感叹似的开口,“感觉塞西对拉比,确实比对其他人都好呢。” 老实人随口的一句话,正中靶心。 拉比动作一滞,亚连一顿,我一僵。 书翁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不好!我和亚连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亚连:“哈哈哈哈哈克劳利你在说什么呀,你这一看就是对塞西了解的还不够多啦!” 我:“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你这一看就是还不够了解我啦!”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我一边说着,一边超快地从行李中翻出了一大摞五颜六色的手帕。 “事实证明,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做事特别的公平,是绝、对、不会厚此薄彼的。”我说着,把手帕一分为二,分别地拍到了亚连和克劳利的手里,“来,不要客气,放心大胆地用,不够我那里还有。” 实不相瞒,要不是书翁的那对熊猫眼实在太具有压迫感,我也想分他一沓的。 拉比:“……” 拉比看了看亚连他们手中厚厚的一沓手帕,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我才是那个受到不公平对待的人吧!” “——大家在聊什么呢?” 被阿妮塔小姐拜托帮忙的李娜莉刚好在这时走了过来。 “在分手帕,”老实人克劳利顿了顿,问她,“李娜莉也要吗?” “欸?我暂时还用不到,可是为什么要……等等,亚连,你的手怎么了?” 在李娜莉的提醒下,亚连几近崩散的手臂就这样暴露在了我们眼前。 “啊,这个——这个不是伤口啦……怎么说呢,最近不是和恶魔战斗得有点频繁嘛,用得多了,武器肯定会疲劳的啊……” “没听说过圣洁还会疲劳的,”拉比一针见血地戳破他,“亚连,你该不会是在胡说八道吧?” “那个,可能因为我是寄生型的?”亚连心虚地挠了挠脸颊,目光也开始不自觉地向旁边偏移,这一偏倒好,直接就偏到了我的身上,他的眼睛唰地一亮,立刻就来了一招祸水东引,“不信你们可以问塞西!” ……不是,你给我等等! 然而拉比还真就转过了头,疑惑地问我:“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这样啊! 我:“……” 我一脸高深莫测:“没错,说到这个,就是寄生型的特别之处了,用多了……就会感到疲劳。” “可是,那为什么小克他……” “克劳利当驱魔师的日子还短啦,想也知道,肯定没有我和塞西有经验啊,”亚连说着,还干笑了两声,“哈哈,哈哈。” 但再怎么狡辩,他这种无论说多少次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的表现也还是把一直都将他当成家人的李娜莉气到了。 见她默不作声地垂下眼,亚连吓了一跳:“李、李娜莉?” 拉比用手一指:“啊!亚连你把李娜莉给弄哭了!” 我慢了一拍地附和:“弄哭了!” 克劳利跟上:“弄哭了欸。” 书翁顿了顿:“弄哭了呢。” “不、不是啦!”亚连直接就懵逼了,“别这样啊,李娜莉,你、你别哭呀……” 哦——明白了,怪不得他之前提议让我哭,原来是对此情此景深有体会啊。 就是拉比的反应和我们想的有些出入——你说李娜莉都哭了,他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看亚连的笑话呢? 总之,直到出航,亚连才被阿妮塔小姐解救了出来。 等来到船尾这边,发现我正抓着栏杆地往船下瞄,便走了过来。 “还好吗?”亚连问。 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不好,不好到极点了。” “那你怎么还专挑这种地方站,需要我扶你回船舱吗?” “需要你……说点什么来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 “这要说什么啊……”说是这么说,但亚连想了想,还真找到了一个能和我讨论的话题,“塞西,你说,师父他真的还活着吗?” 我一边忍着反胃感地往海里瞄,一边毫不客气地批评他:“我让你说点什么,是让你说点有意义的话,而不是让你说这种明摆着的废话。” “……也是,”亚连望向正在我们上空盘旋的蒂姆,笑了笑,“我也这么想。”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过,如果蒂姆现在还跟着师父就好了,起码能录下来他在水里扑腾的惨状——英姿,方便我们日后观摩。” “我会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师父哦。” “……啊!不好!我的小腿抽筋了!”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非要站在外面啊!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就扶你进船舱。” “不,师父特地教导过我们,越是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放弃,”我玩命地抵抗,“我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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