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好了。” 是真的好了。 我摸摸胸口,又摸摸脖子,发现自己除了有点冷之外,什么事都没有。 就好像刚才那股强烈的窒息感,从未出现过一般。 ——就好像那个流失了的重要之物,又一点一点地……重新填补回来了一般。 “好了?”拉比完全没反应过来。 “塞西小姐,”还是书翁严肃地发问,“你的心脏以前出过问题吗?” “好像没有……?”我迟疑着回答。 “好像?” “完全没有。” 拉比:“那刚才为什么会……” 他话刚说到一半,便被从船下传来的喊声盖了过去:“拉比!” 我比拉比更快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爬起来,跑去了船边。 等看到已然失联了一天一夜的李娜莉正孤身一人地站在船下,我心里咯噔一下,陡然升起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帮帮我……” 果然下一秒,她眼中的恐惧便如实质一般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找不到亚连……” “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 亚连失踪了。 李娜莉拜托拉比和她一起去找。 我想了想,也跟去了。 那轮诡异的血日,早在夜色消融时便褪了颜色,浓云渐消,天却依旧阴着,过了许久,青色的晨光才在东方的天际浅淡地弥漫开来。 深林上方的晨雾受天气的影响,浓厚而灰暗,随着锤柄疾速的伸行,和着寒凉的湿气扑到脸上,微微的疼。 不止疼,还冷。 虽然我半湿的头发早已被包进了拉比的围巾里,身上也还裹着克劳利的斗篷,却依然觉得强风如刀,凉意刺骨。 但即使这样,我也没凑去有拉比和李娜莉在的前面,只自己一个人稳稳地坐在后面。 我在想刚才那股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怪异感觉和亚连之间的关系。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但亚连出事了,这点可以肯定。 而这件事,并未危及生命,他此刻应该已经脱离了危险,这点也毋庸置疑。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儿啊…… 林子这么大,这可怎么找。 “李娜莉,”就在我走神之际,拉比的声音忽然从前面传来,“你刚刚说要尽快找到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是……” “是……”李娜莉的声音沙哑无比,“是斯曼。” 斯曼? 啊……斯曼。 斯曼·达克——和我一样的寄生型驱魔师,我们好像还一起出过两次,不,三次任务? 有些不记得了。 我:“那斯曼——他现在是和亚连在一起?” 李娜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断断续续地给我们大致讲了下斯曼咎落的事。 我听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这种就跟事不关己似的状态好像是有点不太妥。 但就在我揉了揉脸,准备换上个和他们差不多的担忧表情时,斜前方的山林中却猛地传来了一声巨响。 一只金黄色的胖球陡然从滚滚的烟尘中窜出,看到我们后,立刻玩命似的拍打翅膀,朝我们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是蒂姆! 而蒂姆的后面,还穷追不舍着一大票恶魔。 血色如刀,伴着李娜莉的飞踢,瞬间就将追着蒂姆的恶魔导弹破坏了个干净。 而拉比也在把我就近放下的同时,转身砸出火判,一举解决掉了余下的恶魔。 “蒂姆!”李娜莉落到了我前面一点的地方,下意识惊喜地想要迎接它。 拉比也叫了一声:“蒂姆甘比!” 但蒂姆却跟没听见似的越过了他们,直奔我而来,然后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我的脑门上。 我被撞得一个趔趄,踉跄了好几步才保持住平衡,条件反射地抬手,想把它给摸下来,却毫无预兆地摸到了一手湿凉。 金黄色的胖球跳上我的掌心,憋了憋,吐出个发着光的东西,接着就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咧着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嘴,哭了。 没错……蒂姆,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塞西:“完了,这下事情大发了。” 亚连:“是啊,毕竟蒂姆还从未在没被猫咬、没被孩子嫌弃、没误吃辣椒、也没被师父抽烟呛到的情况下哭啊。” 塞西:“?所以你倒是快点告诉我你现在的具体位置啊?” 亚连:“想什么呢,这里是意识の世界,是不能给外面剧透的。” 拉比:“喂,我说你们两个,稍微注意一下气氛啊,气——氛——”
第23章 薛定谔的血缘关系 “噫——蒂姆这是怎么了?” 拉比从锤柄上跳下来,跑到我的身前,刚要询问,目光触及到我手上的圣洁,神色登时就是一敛。 “这是……圣洁的原石?难道是……” “不是亚连的。” “是斯曼……斯曼的圣洁。” 我和李娜莉同时开口。 我见她认出来,便随手把圣洁抛了过去。我对斯曼和他的圣洁不感兴趣,给已经哭得打嗝的蒂姆来了一顿爱的揉搓后,直奔主题:“亚连呢?” 当地的竹林苍翠蓊郁,重重叠叠。天色渐晴,其间浓滞的水雾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次消散,浅浅暖暖的晨曦斜照而入,越往深处走,便越觉得那颜色清幽而空濛。 我们很快便到达了蒂姆和亚连最后分开的地方。 如果没有地上的那一滩已然干涸的暗红色血迹,谁也想象不到这里曾发生过战斗。 浓雾凝成饱满的晨露,顺着挺拔的竹节缓缓地淌下,压弯了下面的草叶,又顺着叶尖滴落在地,于死寂中发出很轻的一声。 却仿佛重重地砸在了我们的心头。 ——亚连不见了。 蒂姆在半空盘旋了一圈,张开大嘴,给我们看了它录下的景象。 斯曼咎落,亚连战斗。 亚连拼死地救下斯曼,斯曼被黑紫的蝴蝶吞噬,诺亚出现,亚连……断手。 亚连的圣洁,被毁了。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了他那个坚定的眼神上。 “蒂姆,”他说,“如果你也出事的话,大家就没办法找到师父了。” “所以……快走。” “蒂姆,走啊!” “怎么……怎么会这样……亚连……” 李娜莉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终是再也承受不住自己曾将亚连一个人丢下的自责,瘫坐到了那片血迹前。 她垂下头,僵硬地轻触地上已然泛黑的血迹,泣不成声。 我没有说话,拉比也破天荒地没有说什么,而是走到一边,从散落在地的扑克牌中捡起了那张沾着血迹的黑桃A。 “滋啦……滋啦……” 飞在拉比旁边的黑色格雷姆忽然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电流声,紧接着,书翁的声音从中传出:“听得到吗,小子。” 拉比视线微垂,望着手中的扑克牌,低声问:“什么事?” “快回港口,使者要来了。” 拉比这才有了些微的表情:“使者?” “没错,立刻回来。” 拉比顿了顿,转身望向我和李娜莉。 “……明白了。” · 但我们到底还是不死心地又找了一圈,却依旧一无所获。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李娜莉一直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拉比则神色微沉地目视着前方;而我……我就放松多了,差不多全程都在用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冰冷的锤柄。 其实我倒没有他们那么担心。 比起蒂姆录下的画面,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总之,不管怎么样,不管当时有多么的凶险,起码亚连现在肯定是没有性命之忧。 我对他和师父的要求向来不高,没有性命之忧就行。 但这点我却不能和拉比还有李娜莉说。 因为我没法解释自己那种听上去就很不靠谱、明显已经属于唯心主义范畴的直觉。 说起来,我好像……连师父都没告诉过。 这更像是一种我和亚连之间独有的、匪夷所思的联系。 在我抱着师父的小腿睁开眼之前,在亚连血淋淋地被师父抱回来之前,就已然存在。 也许,我们真的不只是被师父掳走的富家小孩和被师父救下的丧父小孩这么简单。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这么想了,我怀疑师父说了谎,其实亚连他根本就是我——我那从小就被人贩子拐走卖到了马戏团、接着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他的养父、然后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师父救下、重新回到了我身边——的弟弟。 一奶同胞一个爸一个妈的那种。 不然的话,又该怎么解释这股难以言述的熟悉感? 自打他走出养父去世的阴影和我打招呼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觉得他熟悉了。 但那种熟悉又十分的违和,就好像把不同的灵魂强行地塞入了同一个壳子似的。 这种奇异的感觉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 虽然年幼的我曾因为这个而深深地懵逼过,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接触的人和事渐多,我慢慢地也就把它抛到了脑后,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想了起来。 我微怔了下,忽地有些茫然。 所以,这种时候……到底算是什么时候? 但还没等我想出答案,人就已经回到了港口,跟着拉比还有李娜莉见到了书翁在格雷姆中提到的那个“使者。” 来人是亚洲支部的翁,见到我们后,第一时间便摘下了风衣的兜帽。 “我这次来,是受我们支部长之托,给各位驱魔师大人带一句话。” 拉比站在我的斜后方,停顿了两秒,才问:“什么话?” “我们支部,于今天早上5时,发现并收容了贵小队的亚连·沃克。” “亚连……?”李娜莉枯败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一丝神采,紧走了几步,死死地抓住了翁的袖子,“是、是真的吗?亚连他没事吗?拜托了翁先生,请立刻带我去亚连那里……” “不,请你们现在即刻出航,”翁摇了摇头,“至于亚连·沃克,他将在这里,和你们分别。” “分别?”李娜莉的声音空洞至极,“你是说,亚连……死了?” “就算没死,失去了圣洁的他,也将再也无法与你们同行。” 翁顿了顿。 “我知道这很痛苦,但……还请您谅解。” 李娜莉失魂落魄地松开手,僵直地向后退了两步,站在她身侧同样也是一脸悲痛的克劳利连忙扶住了她。 我没说话,只抬起右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头顶的蒂姆。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拉比的视线就停在我的身上,但我却一直都没有转头,而拉比,直到翁离开,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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