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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份香料同时呈到了陈静婉面前，它们都是微深的粉色，肉眼几乎看不出任何的区别。 春水先将两种香料用水化开。 旧的香料用水化开后仍然是粉色，颜色并没有太明显的改变；而新的香料用水化开时，颜色却明显加深了许多，甚至沉在水底的香料变得更加明亮，好像是现代那种加了荧光粉的物品一样，在烛光的照耀下更为显眼。 陈静婉开始逐渐意识到不对。 如果只是单纯改变了一部分的配方，不会在用水化开后有这么明显的差别。 于是她示意春水继续。 春水点了点头，然后紧接着将两份香料的剩下一半都点燃。 袅袅的白烟一缕一缕，从漂浮中，也并看不出来这两份香料到底有什么区别，甚至远远闻着，气味上差的也不是很多。 “主儿，等我开个窗户，您再离近点闻。”春水起身，将陈静婉身后的木窗挑开一个缝隙。 冷风一下子灌进屋内，陈静婉冷得打了个哆嗦。 但寒冷并不能阻碍她吃瓜的脚步。 两种香料仍在燃烧着。春水将它们拿近，一同摆在了陈静婉倚靠的桌子上。 陈静婉凑近，用手挡着风向，轻轻往自己这边挥了挥。清淡又雅致的香料入鼻，不禁又激起了细细密密的睡意。 尽管差距不是很大，但陈静婉还是敏感地觉察出，两份香料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 旧的香料味道更淡一些，而新的里面总夹杂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甜腻气味。 用现代人的话来讲就是，旧的是纯天然，而新的香料像是人工香精合成的，乍一感觉很不错，但如果不习惯不熟悉的话压根没办法闻，简直就是精神上的折磨。 但人工香精有个特点就是，一旦习惯了它，就很难再戒掉，总是会对这个气味上瘾。 陈静婉想到此处，心下已经有了点猜想。 但她并没有直接挑明，而是继续问春水道：“所以你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不是奴婢猜得有误，这新送来的香料里，大抵是加了虞美人和朱砂。”春水轻声说，“朱砂遇水颜色会变深，这个主儿刚刚已经看到了。朱砂是有毒的，若是加在食物里，长此以往会导致......” 她没有将最后两个字说完，但陈静婉也知道她的意思。 朱砂里面含有汞元素，一旦朱砂加热燃烧，就会让其中的汞挥发出来，而汞又是有毒的物质。陈静婉小时候曾经不甚打碎过温度计，福利院妈妈因此被她吓了好一大跳，连忙把破碎的玻璃打扫了，然后把那间屋子的小朋友都叫了出去，开窗通风了好多天才让大家再回去。 汞是会害死人的。 而另一种虞美人，和陈静婉猜的倒是一样。 鸦片最早是作为一种药剂在中国流通。古时候没有麻醉，中医们用的就是鸦片来让病人保持镇定。虽然虞美人的花是有浓郁气味的，但鸦片的原料罂.粟这个东西的果实是没有任何味道的，陈静婉不知道调香之人如何将这两种原料的气味压至最低，但她现在明白了，她的昏昏欲睡确实是旁人的别有用心。 不过清宫里有虞美人陈静婉并不觉得奇怪，这种东西被暗地里宫斗的妃嫔加入到香料里她也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她觉得恶心的是，这两种东西被同时放到一起。 吸入过量的虞美人会上瘾，因此更加依赖这款香料，香料中的朱砂燃烧生成雾气汞，吸入便会浅浅地中毒。 这个制香的人很聪明，最开始并没有将两种东西都加得很多，只是浅浅地加了部分，让使用者看不出来改变。但之后使用这香料的人便越来越上瘾，长此以往身体必然出现严重损伤。而汞中毒又是不可逆转的伤害，若是真的有迹象发现时，一切已经难以转圜。更何况距离第一次换香已经时间久远，怕是使用者自己都不知道这香料到底什么时候被人掉包改变，更何况去找到始作俑者呢？ 陈静婉冷笑一声，“这害人之人，倒是心思缜密。” 春水见陈静婉明白其中关键，便立刻将新的香料灭了，“主儿换个地方吧，这里冷。” 陈静婉点了点头，“走。” 休憩榻边的窗户依旧开着透风，陈静婉被春水扶着走到了床边。 她重新缩回床榻，春水将旧的香浅浅的燃。 春水再回来时，依旧是宠辱不惊的样子，可语气却无比认真：“主儿，这件事不得不防。” “我虽不怎么争宠，但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的。”陈静婉轻抚了抚春水的手背，轻声道，“我已经有点想法了，你回头去打听打听这香都分给哪些妃嫔宫中了，或许我就能确认是谁了。” “是。”春水和陈静婉四目相对，互相从对方眼睛里读出同一个人的名字。 ——嘉贵人。 “其实主儿，这件事是不是最好先告诉皇后娘娘一下？皇后娘娘这么好的人，一定会为咱们主持公道的。”春水问。 “暂时不行。”陈静婉立刻驳回，“这个人敢在宫里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就证明宫中她的人手是绝对足够多的。直接告诉皇后娘娘是可以，皇后娘娘也肯定会彻查，但一旦风吹草动就势必打草惊蛇。现在她只是开始，以后必然还会有更多的陷害，所以你也务必要小心。” “是。”春水道，“奴婢知晓了，这件事奴婢谁也不会告诉。” “嗯，你最好连松花都不要告诉。领香是松花去领的吧，以后还让她继续领回来，咱们不用就是了。”陈静婉说。 “奴婢省得。”春水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以后宫里点什么香？这最后一点香料怕是明天或者后天就要用完了。” “容我再想想，先去睡吧，明早再说。”两个人分析这一通，时间早已过了子时，陈静婉也渐渐又有了睡意。 反正她现在还有的是钱！ 买就完事了！
第15章 有点想家了 陈静婉醒来时已是巳时。 卯时三刻，富察皇后身边的小宫女来传话说，从小年后到元宵前，都不必再去请安了。 陈静婉细数，发现她美美地放了二十多天的寒假，比社畜时代放得还要多。 于是她心满意足地继续睡回笼觉了。 只不过这次，她的梦境也跟着一同放了假，什么瓜也没到半口。 醒来的时候，松花正在传早膳。 春水见陈静婉醒了，立马贴身伺候她洗漱。 漱口时，春花把一早打探的情况跟陈静婉讲了。 这香料不光送来了延禧宫，东西六宫除了皇后的长春宫和高贵妃的钟粹宫，其余缺香料的宫殿都送去过，就看那些高位的嫔妃用不用了。 陈静婉听完，点了点头，用巾帕擦了擦唇角。 高位的妃嫔大都有皇上亲赐的香料，她们也惯用那些，所以下毒之人想谋害的肯定不是嫔位以上的那些妃子们。 而现在宫里若有风吹草动，陛下和皇后最关心的应该是仪贵人，毕竟仪贵人现在明面上还怀着乾隆登基后的第一胎，实在是金贵的很。 陈静婉左右一想，便明白了这下毒之人的意图。 左右香料里的朱砂用量稀少，只有长时间使用，潜移默化下才能使人真的骨子受损。一旦事情败露，查到的也不过是内务府资料上几乎给各宫妃嫔都送去过的用料记录。 清宫的宫女基本上一年换一批，今年还在内务府管香料的，明年可能就已经离宫回家、或是调到其他宫殿任职，早年的事情再想查出个所以然来，怕是很难。 陈静婉觉得若这此事真是嘉贵人所为，那她的心思，可比陈静婉想得要深沉的多。 ...... 这时候，海常在身边的莫如来传话说，海常在想邀请陈静婉晚上一同用膳。 陈静婉和春水对视一眼，想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应允了。 心里装着事，陈静婉今天早上吃得很慢。 兴许是节日快到了，陈静婉明显发现今日的早膳比以往要丰盛得多。 除了固定配置的腊八粥、蒸饺和四样小菜，陈静婉还额外得了一小笼荷叶包饭、一碗洒了辣椒油的云吞面和一份糯米糍。 送来的早膳几乎摆满了整个圆桌！ 陈静婉在一旁坐下，先是喝了几口洒了少许白糖的腊八粥暖暖胃，就开始试吃今日的荷叶包饭。 荷叶包饭跟蒸饺一样是用蒸笼蒸好端上来的。晒干的荷叶被蒸得湿漉漉，已经没有了夏日的翠绿，可独属于荷叶的清香却仍驻留着。 陈静婉用手剥开已经变软变糯的荷叶，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但却一点也不腻，反倒让她一下子胃口大开。 她夹了一筷子，发现这包饭和她在现代吃得差不太多，但是用料上却更为舍得。 饭是已经被蒸得软糯的白米饭，里面加得有切成丁的鸡肉、胡萝卜和莲藕碎，配料还有翠绿的豌豆和金灿灿的玉米粒。 一口下去，荷叶的清香完全裹挟在入口即化的饭菜里，有些烫，但完全不会让舌头感到不适，反而想再多来几口。 陈静婉干脆拿勺子舀着吃。 荷叶中和了肉质的油腻，唤醒了清晨空荡荡的胃，一口下去也不会觉得很干很柴，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陈静婉成功爱上了这道菜。 炫完一份荷叶包饭后，她终于开了胃，于是用勺子尝了尝云吞面的鲜汤。 漂浮着红灿灿辣椒油的清汤被搅拌开后已经彻底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就连漂浮在最上的细面外都裹上了一层浅浅的白芝麻粒。陈静婉喝了一口，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带走了冬日依附在她身上的严寒，就连指尖都开始变得热乎起来。 陈静婉的疲惫被一扫而空。 一想到之后二十多天都不用打卡上班，还有固定的大型美食团建会，她就觉得舒服！ -- 用膳后，陈静婉就开始翻库房，想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带去送给海常在的礼物。 上次海常在带了她亲手做的奶茶，还帮了她红箩炭的忙，陈静婉本来想回她一个毛线织的礼物，奈何她真的手残，到现在的进度才不过百分之十。因此陈静婉只能不抱希望地投身到她小小的库房里。 原主作为乾隆不受宠的妃嫔，库房里的东西实在是少，其中大部分还都是些书画字帖，看得出来是，对其他的东西似乎都不太感冒。 而海常在是蒙古族，她只会说汉语，却根本认不出多少汉字，送她这些还不如送她一支策马的皮鞭来得合适。 陈静婉突然意识到这个想法可以，于是给宋福舟了点银子，让他去内务府看看有没有漂亮的小皮鞭，能买一个下来送给海常在。 这边事毕，陈静婉消食结束，也就开始思考这大好的假日应该做些什么。 陈静婉有点想去拜访一下仪贵人，去看看她用的是什么香料，派松花过去问，却被回复道仪贵人不在宫里，遂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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