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富贵,顺治和太后觉得无论博果尔需要多少药,他们都给得起,所以他们并不会像昭宁这般,对让博果尔戒药那么执着。 昭宁心里替博果尔担忧,但却也没有办法改变太后和顺治的想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可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她对乌香了解不深,但当真是只要一直供着,人就不会有事吗? 这个问题,只能留给时间去解答了。 帮不了博果尔,但昭宁还有一件事可以查,那就是那对儿害得博果尔复发的石榴籽耳坠子。 一件这么精巧的首饰总不可能平白出现在宫里,而能接触到昭宁送给董鄂婉心东西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 去库房里挑东西的是谨云,当时在场的还有负责看管库房的小太监小勇子和负责拿东西出去的宫女禾苗,这三人分开说出的选出来的东西完全一致,所以可以证明,至少东西从库房里送出去的时候,还没有那对耳坠子,而谨云和小勇子,也是没有嫌疑的。 禾苗捧了东西出去后,送到了负责登记造册的小太监小尹子处,小尹子记录了选好的东西,记录上也跟谨云三人说的对得上,之后禾苗便将东西给了负责跑腿的小宫女鸣儿。 禾苗跟鸣儿交接的时候,并没有核对过东西,所以此时已经无人能证明,鸣儿拿到的东西里是否有了变化。 鸣儿一路将东西送到西三所,路上没有与任何人说话停留,到了西三所之后,鸣儿便将东西给了西三所当值的宫女粉黛,粉黛将东西送进了董鄂婉心的房内。 西三所本就是临时收拾出来的,除了粉黛之外,再没有其他奴才出入了,故而能对这些东西做手脚的,只有禾苗、鸣儿和粉黛三人而已。 谨云仔细将这一切都讲给昭宁听,复又说道:“这三个宫女都已经进了尚方院,但审了几日,依旧没审出什么来。” 昭宁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复盘整个过程,突然问道:“那些东西在登记之后,就再也没人核对过了?” 谨云点头应道:“是,因为有登记的单子在,若是少了东西定然会被发现,故而没人敢乱来,所以宫里一向是不再核对。” “那么,若是这个负责登记的小尹子悄悄往里面塞点的东西,会有人发现吗?” 昭宁又问道。 谨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若是他动的手脚,确实很难被发现,不过,小尹子是吴总管的干儿子,从小就跟着吴总管在御前伺候,前不久才被派到库房做事。吴总管一向很疼他,他什么都不缺的,若说他能被人收买,却是不太可能。” “吴良辅的干儿子,从小在御前伺候的人,突然被派到库房做个登记造册的活计,谨云,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若当真如谨云说的,吴良辅很是疼爱小尹子,那便是要历练,十三衙门那么多位置,哪里不能历练,为什么偏偏要去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库房做个见不到主子的活计呢? 那库房不属于任何一宫,是惠妃和石映月整理出的一些无主之物,有些是前朝留下来的,有些是各地进贡没有分出去的,往常很少用到。 若不是昭宁觉得给董鄂婉心自己宫里的东西不太妥当,叫人去开了那库房,平日里压根没有人会过去动里面的东西。 从风风光光的御前太监到无人问津的库房登记员,这落差,可不是一句历练能说明的。 “奴才这就带人去拿了小尹子问话。” 谨云也觉得昭宁说的有道理。 昭宁却道:“你先去找一趟林升,毕竟是吴良辅的人,还是他出面更方便些。” …… 是夜,尚方院内灯火通明。 小尹子被挂在架子上,已经受了刑,浑身都是伤痕。 林升坐在他对面,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说道:“我说小尹子啊,咱们也算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这尚方院的手段,你多少也听说过吧?” “如今我手下留情,是为着咱们相熟一场的情分,你若是再这么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叫他们上手段了。” 尚方院本就是主理宫中刑罚的地方,审问人的手段自然不会是挥挥鞭子这么简单,但厉害的手段若是上了,便是招了,人也废了。 小尹子浑身一颤,艰难的开口说道:“我若是招了,也是死路一条,没什么差别。” “那差别可就大了,”林升十分有耐心的分析,“你说这死吧,也分怎么死对不对?这痛痛快快的死跟受尽酷刑活活疼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你也是个明白人,我也不蒙你说能保你的性命,但若是你叫我好交差,我可以送你一杯毒酒,然后帮你把家里人都送出京去,如何?” 小尹子眼神一动,开口又道:“我还要一千两银子。” 林升却摇了摇头:“银子我给得起,但你家里人接的起吗?一千两银子,你怕不是想让他们给你陪葬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小尹子家里不过是最普通的农户,突然得了这么一大笔钱,怕是要家破人亡的。 “这样,我送他们去盛京,并且在那儿给他们买五十亩良田,足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林升给出自己的建议,“盛京那边的我也有几个朋友,还能帮着关照一下。” “多谢林总管,”小尹子闭了闭眼,仿佛下定了决心,“放我下来吧,站久了,累得慌。” “成啊,来人,去准备些酒菜来,我们哥俩喝几杯。” 林全得意一笑,大方的挥手放人。 左右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要为难他呢? 相识一场,一起喝顿送行酒,到也算是没白认识了。 这一夜,尚方院内推杯换盏,灯火燃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早,昭宁和顺治刚用了早膳,林升便过来回话了。 “回万岁爷,主子娘娘,小尹子招了,” 林升一夜未眠,刚洗了个冷水澡去了酒气,发辫还湿着,“他说那石榴籽的耳坠子不是他的,是他偷来的。” “从哪儿偷来的?”昭宁问道。 林升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顺治一眼,顺治皱眉道:“有什么就说什么,看朕做甚!” “是从吴良辅那儿偷来的,” 林升回道,“万岁爷,可不是奴才胡说冤枉他啊,尚方院里一堆人都听到了的。” 也难怪林升要解释这么一句,那石榴籽的药粉是催情用的,吴良辅一个太监,要那玩意做什么? “小尹子说,那耳坠子,是吴良辅在宫外花了大价钱找人做的,说是要送给宫里的主子的,” 林升继续说道,“小尹子偷拿的时候,本以为不过是寻常的耳坠子,想拿走换些银子而已,可吴良辅却是发了大火,他才知道那耳坠子不同寻常。” “那日鸣儿去找他登记的时候,他正琢磨着应该怎么处置那对耳坠子,既不会害了人,又不会被吴良辅发现,灵机一动便偷偷放在了给襄亲王福晋的首饰里,想着就算襄亲王福晋当真带了,也是跟襄亲王在一块儿,算是成人之美了,可却不想闯下了大祸。” “确定他没有隐瞒了吗?”顺治问道。 林升点头:“万岁爷放心,他家里人都在奴才手里,他不敢胡说的。奴才已经叫人往宫外去他说的那家铺子查证了,一会儿应该就会有消息。” 其实小尹子既然能说出吴良辅买东西的铺子,那就绝对不会是在胡说,只是吴良辅做这种东西,到底要做什么? “昭宁,此事你别管了,我叫人拿了吴良辅到乾清宫里去审。” 顺治有种预感,吴良辅这么做绝对是藏着龌龊心思的,他不想叫昭宁污了耳朵。 可昭宁却坚持道:“东西既然是借了我的旨意送过去的,我总得弄清楚前因后果才行,若是你不肯告诉我,我晚上肯定睡不好的。” 顺治无奈的看着昭宁,昭宁抓着他的手晃了晃。 “好吧,你要听也行,但说好了,听了便过了,不许胡思乱想。” 顺治拿昭宁没办法,只能妥协。 昭宁自是满口答应,与顺治一起去了乾清宫。 …… 吴良辅这几日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要出事。 他手眼通天,自然知道石榴籽耳坠子的事,却不知这玩意到底是怎么跑到董鄂婉心手里去的。 可他却是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一直有人在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或者说,这段时间,有人在暗中盯着宫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这些人有的是尚方院的暗探,有的是苏茉儿的暗线,有的则是来自谨云逐渐建立起来的关系网。 三方联手将整个紫禁城严密监控着,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 所以吴良辅即使明知道事情不妙,却也不敢再动,但好在当日他出去做那耳坠子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一共做了两副,但账面上,记得却只有一副。 董鄂婉心拿到的是其中一副,另一副,则是早就送了出去。 所以吴良辅也没有那么慌,就算是查到他头上,他只管推说董鄂婉心那一副与他无关,想来也查不出什么证据的。 故而吴良辅被传进了乾清宫,对上顺治和昭宁时,依旧笑容满面的请安,没有丝毫的慌乱。 “奴才给万岁爷、主子娘娘请安。” 吴良辅乐呵呵的行礼。 “有你这么好的奴才在,朕能安的了吗?” 顺治冷笑道,“吴良辅,朕这些年给你的恩宠是不是太多了,叫你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哎呦,万岁爷,您这么说不是要奴才的命吗?” 吴良辅连连磕头,“奴才的一切都是万岁爷给的,奴才决计不敢忘!” “你倒是还知道,”顺治示意林升将那放着一只耳坠子的托盘送到吴良辅的面前,“那你现在就给朕说说,这玩意你买来,是打算用在谁身上啊?” 吴良辅装出大惊失色的模样,又磕头道:“万岁爷息怒,奴才万死!奴才,奴才也是受人所托,才,才,万岁爷,奴才已经找人仔细问过了,这里面的药只有催情的功效,决计不会伤身啊!” “奴才糊涂,奴才也是觉得这不过是夫妻情趣之物,无伤大雅,才敢帮忙的,还请万岁爷降罪!” “无伤大雅,”顺治狂怒,“就是因为你这情趣之物,害了襄亲王,吴良辅,你有几个脑袋能赔?!” 吴良辅继续大惊:“襄亲王?怎么会害了襄亲王?这东西奴才是给了董鄂庶妃啊,她怎么会——” 董鄂婉瑜? 昭宁瞪大了眼睛,这事儿怎么又能扯上董鄂婉瑜了? “吴良辅,你说你将耳坠子给了董鄂庶妃,按你的意思,是董鄂庶妃明知道这耳坠子里装了催情的药,还将它送到了襄亲王福晋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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