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摇摇头。“邓布利多有和我聊过差不多的话题。我不认为这是明智的举措。” “为什么?” “魂器毁掉了一件,这并不说明关键的时刻过去了。眼下凤凰社成员们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前食死徒的加入,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和矛盾。” “但是你的手——这还不够说明你和那帮子人划清界限吗?” “黑魔王的死忠为了当间谍博取敌人信任难道就做不到自断手臂吗?”她尖刻地指出,“你的战友们不认识我,西里斯。他们有什么理由相信我——我这么一个法律上不存在的已死之人?” “好吧。”短暂的静默,然后他突然说,“对不起。” 妹妹皱着眉头,有些不解。“为办派对的建议?” 他手心里全是汗。必须好好谈谈才行,问题是他不知道该他妈的说什么才好。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他辜负了她。 “不,是为所有的事,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经常把你的忍让当作软弱,那肯定是我所犯过的最差劲的错误,想到这我就悔恨至极。可是还有很多其他别的……”说这些话时,他的眼睛并没有直视她。 “没关系的,西里斯。” 他鼓起勇气抬头看她。“那——你要和我回去我住的地方吗?” “唔,我想我会去莱姆斯那儿吧。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妹妹飞快地一眨眼,略带腼腆地说。 在一起。这个说法把西里斯的舌头冻住了,好半天挤出一句“是这样么?真好。”难怪呢,难怪是莱姆斯而不是邓布利多通知的他。莱姆斯多半一直在这里陪着她,在他醉烂如泥的时候。西里斯从来没想过妹妹也是女人,哪怕是得知她结婚后。现在事情开始变得真实起来了,真实得可怕。眼前躺在病床上的是一名女孩;等出院那天她和莱姆斯·卢平与老校长道别后,甚或他们回到卢平的公寓时,她仍是个女孩——但只要他们一到卧室里,衣服扔到地上,她就成了女人。 她出院后又过了几天,莱姆斯来他的住处,邀请西里斯去自己公寓共进晚餐。为了不引起麻瓜的注意,他们幻影移形到附近一条小巷,接着步行。这家伙便这样送上门来,活像电影里的喜剧演员——一个奶油派扔过来,他走过来一头撞上。“你介意雷古勒斯和我……”他小心翼翼地组织措辞,“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没有,”西里斯说,“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早点让我知情。”不过他其实真正想说:是的,月亮脸。你能不能先回到我几个问题?你知道雷古勒斯讨厌黑豌豆,恨极了煎得太油或太生的培根,除了甜食根本不碰超市卖的现成熟食,而且遇到不合胃口的菜时宁可饿肚子吗?你知不知道她打出生起从来没做过家务,出门在外半个月只会靠无形伸展咒往行李里塞十五天份的衣服?还有,我明白你是个好兄弟、好男人,可你不是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吗?无论你是怎么看待她的,我管不了这些也懒得管,但我的小妹妹从不曾体验过哪怕一天为钱奔波的——俗不可耐的的现实生活! 莱姆斯住在四楼。他们拾级而上,雷古勒斯正坐在四楼楼梯扶手上。她朝他们挥手,接着一路溜下栏杆。“看我啊,狗狗!”她莽撞地歪着身子飞滑下楼的样子让人怀疑她之所以坐在那儿,等的就是这个。“快跟上呀。” “是止痛药的缘故。”莱姆斯解释道。“啪”地一声爆响,月亮脸幻影移形了。这事绝不是头回发生,因为狼人没有像他那样傻乎乎地企图靠跑的追上去。西里斯从楼梯间探头向下张望,刚好看见雷古勒斯穿过一楼滑到大堂,滑进好朋友的臂弯。莱姆斯接住她,抱着妹妹转了几圈化解掉惯性的冲力,然后把她放下来。 雷古勒斯蹦蹦跳跳走上楼来,经过他身边用哼小调的语气打了招呼。“这比小时候来得要更刺激,你知道原因吗,西里斯?”她问。 “是什么?”西里斯预感到她要讲笑话,嘴唇条件反射地准备好弯出弧度。 “我越长越高了,因此离地面也就越来越远。” 他没能成功笑出来。哼,要是他没有选择沉默,没有垂下眼睑、抬起下巴,站在那儿像是一名寡妇正面对来自丈夫留下的嚣张情人的刁难,那就奇怪了。 西里斯在吃饭的时候继续保持沉默——戏剧性的沉默,摆明着希望得到关注的沉默。他呷着手里那杯嘎达作响的加冰白兰地时,不由为自己陷入毫无道理的妒忌心而郁结。莱姆斯在聊他们的搬家计划:他们两人谈过了,打算移居去德国。那里森林覆盖率如此之高,非常容易找到一座人迹罕至的山坡搭座房子。雷古勒斯准备安定下来后把留在霍格沃茨静养的克利切接过去同他们一起生活,然后他们会在房子和树林周围施下各种限制咒语,确保月圆时不会有任何人受伤或闯进来——省下了一大笔花在狼毒药剂上的开销。莱姆斯感叹道。期间西里斯只能咬住嘴唇聆听,面带微笑,以此证明自己的耐心。 “我懂了。”等莱姆斯说完,他迫不及待把嘴巴撇向一边,用这种方式表达不屑。“所以你们要去做乡村人了,是这个意思吧。” “我想钱暂时不是问题。”药效约莫过了,雷古勒斯没那么晕乎好动了,说话也具备条理。“虽然金库里的东西暂时动不了,从诺特家离开时我拿了自己的珠宝出来,变卖掉应该值不少。” “我帮你拿去卖,”他能为妹妹做的好像也只有这个了。“就算有人追查出来什么,我也能说是你留给我的遗产。不会有人起疑。” “好啊,多谢。”她说。可能是由于不自在,说完下巴搁在手背上,无意识咬了咬右手指骨的位置。 这种小习惯令记忆中的那个妹妹忽然重现了。他十岁那年带她去麻瓜嘉年华玩,在那里给她买了一只冰激凌和一个气球。她乘旋转木马时没留神让气球脱手了,气球飞到天上消失不见,西里斯赶紧跑去寻找摊贩。直到下了木马,雷古勒斯仍在盯着天空看,当时她就是这样焦灼地咬着指骨附近的一小片皮肤。不过很快,当她发现他带着完好无损的气球在设施旁等着自己,那张悲伤的小脸随着奇迹发生重新欢天喜地。这次西里斯把气球绳子一头系在她的左手手腕上,这样便不必担心飞走——如今他再也无法做到了,难道不是吗?她失去左手,而他甚至无法逗她笑。 没过多久西里斯发现月亮脸能让她哈哈大笑。雷古勒斯居然是这样爱笑,不仅是此时此刻显得开心,她的快乐情绪仿佛随时能溢出来打动身边的人。那样挺不错的,然而一想到自己几乎从来不能让她这样大笑——好像自进入霍格沃茨以来就很少再有过——他就很难被快乐传染,只觉得嫉妒。 莱姆斯站起身。“我去再买点酒来。” “好的,狗狗。” 尽管知道月亮脸是故意要留出空间给他们俩,她没表现出任何意见,倒是临走前不避人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掌。莱姆斯离开公寓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变得安静得叫人不舒服。桌上摊开着今天的预言家日报,她侧过身子耸着肩看,可是西里斯有把握她没在阅读,甚至也没看那些图片,只是在等莱姆斯回来。 可她竟真的有在读。“我上报了。” “是吗?” “在这个版块,”她指给他看,“他们说我死了,因为想要退出——可能是与黑魔王有来往的记者投的稿,毕竟这件事能给他积累威信。” 一阵沉默,然后西里斯按捺不住了。“你恨我吗?” “为什么这么想?”这个问题问得叫人不安。 “我——我漠视你的为难,只动动嘴皮子,却觉得自己做得足够好,没有人能做到更多。” “这不算什么,我没放在心上。” “不,这很重要!我甚至嘲笑你对父母的感情,实在是该死。我根本没有帮到你,还自以为已经挺身而出,其实不过是因为站在正义的那一方评判别人感觉很好罢了……” “你是要和我比谁更糟糕么?我对无辜的人见死不救,我害死自己最好的朋友。” “那不是你的错。”西里斯艰难地说。 “他们逼我亲手杀了她。她告诉我说很痛,全身都疼,要我动手……她说杀了她才是对所有人好。我没法看着她那个样子,所以我跟她不停地说没事了,没事了……然后——” “已经过去了。”他无法听下去,“你尽力了。”也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自己说。“假如我早一点理解你的处境,无论你说什么也不让你回家里去……”若他是个更好的兄长……若当时他足够细心能发现她无法言说的苦楚,若由他不顾一切带她逃走…… “没人能阻止我自作自受。”雷古勒斯说。“不过我熬过来了,我接受这些由自己的决定得到的结果。我相信你也一样。” “但愿如此吧。”西里斯苦笑道。 “你会的,你比我勇敢。一直以来我之所以在你和母亲之间总是选择母亲,无非是我以为母亲更无助,比你需要我。也因为我很清楚你爱我的,却无法确定爸爸妈妈是不是如此。你看,这是人的劣根性。我们老是追求遥不可及的事物,却忽略了自己拥有什么。你说的是对的,西里斯。我就该停下来好好思考是不是这样东西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或者压根不存在。” 他说过这种话么?西里斯完全没有印象。“别担心那个老妖婆了,她比你想象的要有能耐。”他必须得让她看清这点才行,“让恐龙灭绝的东西才能杀死她。” “那么爸爸呢……爸爸该怎么办?” “他也配不上你的爱。而且你没法让他好起来,我们谁都没办法。” 她失落地笑笑。“其实他们把我嫁过去不久我便醒悟了,他们不值得我一昧听从。只是那之后发生那么多事情……让我觉得自己必须是爱他们的。如果没有这份爱作为理由,犯下这些罪的我还能被称为是个人吗?” 西里斯不知道该说什么,妹妹看起来似乎也并不需要开解。孩提时她是个根本无法忍耐疼痛的小姑娘,瓷片在腿上划出一道小口子,稍微流点血也会哭上半天,现在却出落的如此——如此——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啊?他居然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就拥有了她!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男人像自己这样走运。所以西里斯只是问她:“抱一下好吗?”她给了他一个不假思索的熊抱。 “要不是明白有你在,哪怕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很多个时刻我肯定坚持不下去。我很抱歉以前没机会告诉你,有你做我哥哥太好了。”妹妹伏在他肩头,充满信任的神色依旧同小时候她爬上他的床,攥着一本图画书要他念给自己听时一模一样,使西里斯的眼睛和喉咙泛起一股甜蜜的痛楚。他开始觉得自己任何事都能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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