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法和火器果然不是一回事。”平素箭法十分准,备受骑射师傅赞扬的世子,对自己总是掌握不好的枪法有些郁闷。 而卫刃则是特殊,他似乎天生就精通跟武道相关的各种器械,火器也不例外。 不过对他来说,这个小火器就有点不够用了:就这射程来看,与他用内息用力掷出的暗器距离差不多。 他还是喜欢那种像是炮一样,却可以抗在肩上,一下子就轰出去能够夷平一座小房子的‘火、枪’。 寻常人受不住这种火、炮的后坐力,只好安放在地上使用,就失于不够便携。但对卫刃来说,拎着它到处走,扛着发射,都很顺手,一般的火器他还嫌轻。 这会子看周黎蘅练习这种小巧的火器不顺手,就道:“这些原也不适合咱们,你用惯了弓箭的重量,用这个自然是觉得轻飘飘的不好着力。该让她们姑娘家拿着防身。” 林姜闻言就招呼黛玉一起试试:“我在家也练过两回,确实适合咱们。就是若不带着护具,弄得虎口疼。妹妹若是不习惯,可能还伤了手呢。” 说着就让宝石把她带来给黛玉的一副手套护腕并护目镜拿出来,让黛玉先装备上。 黛玉见那小巧的火器线条利落优美,颜色也是清亮的银色,心里也很喜欢,就随着林姜一起到庭院中来。 周黎蘅却不肯递给她:“不行,容易伤着你。”在小的火器,后坐力对女子来说也是不可忽视。 而那边,卫刃则是立刻缴械,把银色小枪递给林姜后,人都退到廊下去了。林姜在家里也试过,他并不担心。 黛玉见此就嗔了一声:“要你这样小心,姐姐会教我的。” 林姜却是在旁笑着立刻摇头:“我自己也是才会呢,还是让世子爷教吧。” 果然周黎蘅在一旁手把手教了黛玉半日,才肯交给她,之后仍旧一步三回头的到了廊下,跟卫刃站在一处,眼睛仍旧眨也不眨看着黛玉。 谁知黛玉扣了两枪,虽未中靶心,但竟是俱落在靶上。 以至于林姜回头对周黎蘅笑道:“世子爷,现在你的枪法在这个院子里,已经排第四了。” 周黎蘅:…… 又听卫刃在旁边闷笑了一声,他不由转头对他道:“我还是习惯弓箭些。” 卫刃收了笑,转头严肃道:“回头,你还是与我一起去该练练趁手的火器才是。听岳父大人说起,剿灭海匪,多靠装了火器的船只,若是弓箭射程和强度却不够。” 周黎蘅点头:“我也收到过齐宇的信函,经过这一回,他也是极推崇火器的。” 且说距离当日之事已经过去了两月,如今旬阳长公主等人已经在护送下回到了京城。 谁知高齐宇先斩后奏,居然自己留在了福建。齐阳长公主是先抱着妹妹哭了一会儿,转头才发现:儿子没了! 听闻高齐宇要去海上剿匪,险些给长公主气晕过去,连太后都急的不得了:她老人家只两个女儿,旬阳长公主又婚事坎坷,与夫君不过是相敬如宾,常年见面都少,一人住参将府,一人住福建的公主府。 故而太后这辈子统共只有一个外孙子。 听闻高齐宇竟然自作主张留在了福建,太后便想去寻皇上,请皇上下圣旨让高齐宇回京。 倒是旬阳长公主为他说情,劝了太后又对齐阳长公主道:“姐姐,我观齐宇,是个胸有大志的好孩子,他既然有一腔抱负,姐姐该成全他。你放心,驸马在福建也熟谙海事,不会让齐宇出事的。” 齐阳长公主气过也只好罢了,山高皇帝远,若高齐宇执意不回,又抓不回来。 而高齐宇就这样加入了大周的水军,皇上还遥遥封了个四品的副参将给外甥。顺便把旬阳长公主驸马的官位提升到正三品督军,让他主管此次战事。 于是这些日子,高齐宇在福建待得乐不思蜀,还常写信回来给卫刃与周黎蘅,说说自己近来又学到了什么,尤其是又建立了什么功劳。 反正他的功劳是再没人敢抢的,一分一毫都要记在他身上。 听卫刃严肃一说,周黎蘅倒是微微一愕:“福建海上难道不是癣疥之疾?你这般郑重,可是觉得以后会酿成大祸?” 卫刃先是点头,又是摇头:“不,不是这弗朗吉国能酿成大患,而是这海域广阔,无数的其余国家,暗藏祸患。” “从前没有人来犯大周,是隔着重洋他们过不来。可如今,海运越来越多,俱岳父大人说,西洋各国的海船也越来越规模庞大,利于远航。他们执着于远航是要做什么?只怕不得不防。” 周黎蘅好看的眉皱起来。 卫刃又道:“若说这些还是远的,那么离得最近,中原数百年的狄戎之患可就在关外。在陆地之上,论起军伍行动的迅猛来,北戎骑兵可比海上那些船跑还快,说要进大周劫掠就冲进来,不等官府围剿,呼啸打马又走了。” 卫刃想的是日后:“这种小打小闹抓不住他们的人影,但只怕他们日后要作大乱,这火器极克制骑兵。” 周黎蘅闻言深深点头。 “说来,现在陛下命恒亲王入工部督造海船、海防等事,这些话我也该去与恒亲王说说。”五皇子在皇上‘病重’那大半月,因没有拉拢朝臣专注工作,再次给皇上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这些日子,皇上给他的差事就比其余皇子更多。 卫刃听他说起五皇子,不免又问周黎蘅:“如今你也大婚半年了,也该彻底离了上书房——陛下可安排你去哪个部呢?” 说来周黎蘅这个皇二代去哪儿都很便宜,户部尚书魏谦大人是亲舅舅,礼部尚书林如海是他岳父,这六部里两部都是实在亲戚。 周黎蘅思忖了下皇上素日的言辞:“我观陛下的意思,想让我去户部。” 两人就国事说了半晌,黛玉和林姜也就累了,自有身强力壮的嬷嬷来收了靶子。 林姜与黛玉把枪放到匣子里去,然后各自摘了护套。 “妹妹的手没事儿吧。”有些人初次握枪,真是会把虎口都崩开。 黛玉笑着摇头,然后摇了摇手腕:“就是有些酸痛,回去敷一敷姐姐给的药就好了。” 她常年练字镇日提笔写诗文,林姜就给她配了专门活血化瘀保养筋骨的药膏。 雪雁来的就刚刚好:“姑娘,烤肉的炉子都备好了。” 林姜欢喜道:“正好再吃这最后一顿。如今的天就不冻人了,只有些寒意,之后一日比一日暖和,再吃烤肉可就嫌热了。” -- 待用过了一顿烤肉,月色初上时分,卫刃和林姜才告辞出门。 黛玉一路送到二门才与林姜依依惜别。而周黎蘅更是跟着两人出来,直到看着他们上了马车,才站在下头挥手,跟着黛玉的称呼道:“姐姐、姐夫再会。” 虽则周黎蘅改口半年了,但卫刃听到这个称呼,还是有点想笑的意味:之前我还是你的好友,从来以名字相称,现在就成了姐夫。 其实要按照两人的朋友关系来叫,周黎蘅该称林姜一声嫂夫人。 用过一顿美食后,马车轱辘规律的声音,就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 卫刃见她有点疲倦之色,就轻声道:“你困了就睡一会儿。” 林姜摇头,自己坐了一会儿,却忽然笑了起来。 卫刃侧首看她。 林姜笑容里带着一种猫科动物吃饱后的满足:“我是在笑,这样的日子,真的很舒服。” 上班的时候忙事业,下了班与至交好友一起吃饭说话,谈讲彼此近况,似乎一日也没有分别。 这样的幸福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 卫刃伸手握住她的手:“咱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的。” - 林姜后来想,不知道卫刃是不是有什么乌鸦嘴潜质。 很快,这朝上的平静就再次被打破了。 在弗朗吉国之事还未彻底平息之时,西北忽然又出了事,时隔二十年,北戎再次大军压境,突袭大周西北边境,十日内连下三城。 要不是两边隔着山隔着海,还隔着一整个大周,皇上简直怀疑弗朗吉国跟北戎是商量好的。 且说西宁郡王,作为开国的老牌异姓王,一直镇守在西北要塞通城。 不知是廉颇老矣,还是这次北戎大军实在是来势汹汹,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他居然被打的那叫一个节节败退。 其实打仗没有谁保证一定能赢,西宁郡王若只是一时措手不及被打败,皇上也不至于拿他如何。皇上最气恼的是他丢盔弃甲,一路败逃,居然拱手丢掉了西北咽喉之地通城。 通城是西北重地,按说易守难攻,两边又都是天然绝地,说是大周守卫内陆的咽喉绝不为过。 如今算是让北戎把剑架在了大周的喉管上。 故而听说西宁郡王不但败了,还把通城都丢了,皇上气的罕见失去了帝王言辞体面,直接在朝上痛骂讽刺道:什么西宁郡王,朕看他是西逃郡王!让他给朕滚回来,若迟半步,便按叛国通敌罪论处! 其实皇上这些年一直没有放松对北戎的警惕。 甚至上一回他劳累过度生病,也有北戎的一重缘故。这些年北戎的发展,实在是不容小觑。 大周在往前走,北戎亦是如此。 俱各项情报来看,北戎可谓出了百年来最厉害的一个英主,这些年来把各个散在的部落都挨个驯服的明明白白,凝成了一股绳。这二十年未起的国战,不是北戎弱了,而是他们终于集结了起来,准备一起来抢繁华如锦的大周。 对北戎各部族来说,他们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反正我没钱,也没啥基建,就是草原、荒地和羊毛毡帐篷,你们要打我,我就卷起我的羊毛毡房上马跑路——要是来不及,直接‘房子’不要了跑路也是可以的。 而你们要是不打我就最好了,我好放开手脚抢劫。 而皇上的态度也很坚决:就是打,打服为止。 如今虽然失了先手,西宁王溃逃,甚至连通城都丢了,但皇上其实是有信心的。 打仗最要紧的是钱粮与兵士,这些大周都不缺。海运发展已然三年有余,单这一项国库就丰盈不少,更别提自打太上皇驾崩后,皇上其余的各项改革了。 其实这几年皇上本人并没有享受到什么,国家也算是轻徭薄赋。 大周已经二十年未动兵戈了,如今束载厉兵秣马,一场大仗是打得起的。最要紧的是,比起北戎,大周拖得起。 北戎要是想跑,一到草原上,像游鱼入水,大周或许真的追不上。但他们要想长久的占领大周的地盘,也是做梦! 一旦有战事,朝廷上下都是加班加点。 兵部更是推演了无数的排兵布阵,将推演战局的结果上报皇上。 大周当年就打过北戎的老牌将领尚有不少健在,这一代的西宁郡王不行了,还是有不少家族子孙后代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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