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在走廊的长椅上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面前的门被推开,他才猛然抬头。 最先走出来的是医生,对上那双发红的眼睛时她愣了一下,随后才开口:“病人不肯住院,麻烦你把她送回去了。该怎么养伤你们应该都清楚,不用我多说了吧?” 组织行事那么疯狂,受伤是家常便饭,这位病人的伤口又不在致命处,医生根本没当一回事。 里面那一位在处理伤口时还有心思发呆,院都不想住,估计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唯一真的在紧张的只有她这位等在外面的“搭档”了吧。 女医生有些好笑地心想。 话音未落,降谷零已经绕过她大步走到诊疗室内。奈奈生换下了沾着血的衣服,穿着医生借给她的一身病服,正坐在床上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出神,注意到他进来时转头对降谷零勉强笑了笑。 那身蓝白相间的病服配上她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显得无比脆弱,像一件易碎的瓷器,降谷零忍不住屏住呼吸。 已经深夜,那位医生帮忙护理完伤口就直接回休息室睡觉了,奈奈生听见她随手替他们关了门,脊背一僵。 “波本……”她念了一遍他的代号,“我应该怎么叫你?” 这里说不定就有人在窃听,奈奈生不想冒那个风险。 降谷零走到她身边,看向她受伤的地方。薄薄的裤腿遮着,其实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伤口应该被处理得很好,已经没有血迹洇出,“安室透。” “知道了。”奈奈生点头,沉默下来。 降谷零注意到房间角落的轮椅,想起医生刚刚的话,附身凑近过来像如法炮制地将奈奈生抱到轮椅上,就听见她语气压抑地开口,“不早了,你回去吧。我叫我姐姐来接我就行。” “你姐姐一个人不一定扶得动。” “她男朋友也在。”奈奈生说,“刚刚那个跟我一起的男人——黑麦威士忌,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降谷零抿了下唇,听着她对自己温声解释,却始终避开了他的视线。 显而易见的逃避。 奈奈生低着头,忽然觉得身上一暖。 他又把自己的外套给了她。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气息,却是完全陌生的身份。 “奈奈生,别再躲我了行吗。”降谷零叹气,替她拢了下那件外套,“外面冷,外套穿好,我送你回去。” 奈奈生一窒,反应过来之后眼眶立刻变得酸涩。 降谷零将奈奈生送到她住的公寓,直接把人抱到卧室床上放下,倒了杯温水塞到她手里,又将一些需要的东西统统放到床头柜,以免她还需要自己下床去拿。 奈奈生就坐在床上用小被子裹着自己,呆呆地看着降谷零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降谷零看着她家干干净净连调味品都没有的厨房,就猜到她这些年大概厨艺毫无长进,“这里离我住的公寓不远,我明天起帮你送饭过来。” “你住在哪?”奈奈生下意识问。 降谷零沉默了两秒,神情自然地报出一个地名。真正的住处和她这里跨了大半个东京,不说也罢。 奈奈生看着他,目光复杂,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你睡吧,好好休息,我明早再来。”降谷零给她留了一盏台灯,又把走廊和卫生间的灯都打开,这才说。 说完却没走,站在卧室门边,忍不住又看了眼奈奈生。 他显然还有好多话想说,却又觉得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反倒是奈奈生先开口:“零,见到我觉得很失望吗?” 她靠在床头,柔顺的长发从颈侧自然垂落,皮肤素净,看着就像初入社会的学生。那双乌黑的眼睛一如既往澄澈漂亮,即使在昏暗的地方也总闪着熠熠的光,只是此时那光黯淡了一些。 奈奈生攥着手里的瓷杯,问出那句话之后自嘲般牵了下唇角。 冒着生命危险卧底到恐怖组织,却发现曾经互有好感的对象竟然是那个组织的一员,换作任何人恐怕都会大受打击。 “我不会说出去的,放心。”她低声说,“零,保护好自己。” “怎么会失望。” 奈奈生愣了一下,“……什么?” 降谷零靠在卧室门边,静静地看着她,“见到你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失望。” 沉重的心情因为他这句话瞬间转晴,奈奈生没想到降谷零接受得这么快,整个人懵在原处。 大概是她呆愣的表情和冰酒的形象实在不符,降谷零眼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晚安……”他点了下头,轻声说,“明天见。” * 奈奈生害怕宫野明美和志保担心,受伤的事并没有告诉她们,甚至还拜托了诸星大帮忙瞒着。反正有降谷零送饭,只要饿不死,奈奈生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位女医生想的没错,在组织长大的人,对各种各样的伤早就习惯了,奈奈生觉得她完全可以照顾得好自己。 只是她没想到降谷零会来的这么勤。 借着早中晚三顿饭的时间,顺带连家务也帮她做了。 残酷无情的冷血卧底洗手作羹汤转变成居家型好男人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奈奈生目瞪口呆。 她想起来和降谷零相处的那段时间。那时十八岁的他明明和她一样对家务一窍不通,还是因为他不会做饭差点把自己饿死,两个人才有机会拉近距离的……怎么现在她还在原地踏步,降谷零却背着她成长成了一个五边形战士呢? 奈奈生看着面前小桌板上摆着的的三菜一汤,作为年上的自尊遭遇沉重打击。 降谷零就是在她浑浑噩噩的时候过来的。 他已经花了两天时间把奈奈生的冰箱填满了,又把一堆早就过了保质期的东西丢掉,这会儿才终于有空来看看她吃的怎么样。 结果一来就发现有个人又在发呆。 “我以后还是一天来一次吧。”降谷零想了想,装作不经意地说,“你每次开门都要爬起来,也不太方便。” 奈奈生抬头:“啊?” 她竟然有点舍不得。 降谷零穿着围裙,掐出劲瘦的腰线,因为坚持锻炼,身材比起几年前更好了。他把奈奈生常用的那个胖胖的陶瓷杯子递给她,里面是热好的牛奶。 奈奈生自然而然地将目光移到降谷零的手上。 那只手骨节明晰,修长的指上带着未干的水珠,湿气混杂凉意,碰到时让她惊了下。 奈奈生火速抽手,幸好降谷零拿得很稳,不然牛奶恐怕就洒了。 降谷零的视线停在她身上,奈奈生尴尬地搓了下指尖,故作镇定,“烫到了。” “哦,是挺烫的。热久了点,怕你喝的时候凉了。”降谷零很配合地点头。 但那个“烫到”奈奈生的瓷杯依然被他牢牢攥在手里。 奈奈生:“……” “今晚和明早的两餐我放在冰箱里了,想吃可以自己热。水果也在冰箱,我还买了牛奶和果汁。调味料也补齐了,想吃什么不要自己下厨,等我来做……我明天中午过来。”降谷零细数着,皱起眉,“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打电话给你姐姐……” 奈奈生是真的不想让明美担心,听到这句时忍不住了,翻了个身,哼哧哼哧地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东西。 降谷零停了话音,看着奈奈生的动作,大概猜到什么。 下一秒,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体被郑重地塞到他手心,换走了那杯热牛奶。 奈奈生低着头,自知理亏,小小声发出恳求:“零,再麻烦你几天行吗?” 降谷零看着掌心里的钥匙,不动声色地将它收起,手指抵了下唇掩住稍纵即逝的笑意。 “……好吧。” 奈奈生看着降谷零转身出去,长舒一口气。 她也说不清交出钥匙到底是因为真的不想让明美担心,还是纯粹只是想和降谷零多待一会儿……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再像这样和降谷零相处。两人一警一匪,怎么想都不应该再有交集。 这个卧底任务,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吗? * 哪怕奈奈生把钥匙给了他,降谷零也还是坚持每一次过来都先敲门,等里面传来回应之后再自己开门。 直到有一次晚间他过来送饭时,敲了两次都没听见奈奈生应声。 她一个人在家,行动不便,万一出了什么事都没人知道。 降谷零在门外等了两秒,越想越不安,头脑一热,干脆自己开了门。 已经日落,屋内很暗,只从卧室虚掩的房门里透出一点微弱的亮光。 降谷零神经紧绷,叫了声“奈奈生”,便直接推开了那扇门。 眼前的场景让他愣了一下。 奈奈生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药水,见他进来时愕然抬头,再往下,两条白生生的腿露着…… 降谷零瞬间转过身:“对不起!我以为你在家出了什么事,不知道你是在上药……” 他慌里慌张的,之前的冷静半分不剩,说到一半时挫败地闭了闭眼。 “你转身干什么……”奈奈生在他身后无语地说。 明知道他这个点会来送饭,她怎么可能不穿裤子。 话说这家伙一眼就只看见腿了是吧? 降谷零犹豫一秒才转过来,看见奈奈生那条短裤时松了口气,有些窘迫地站在了门边。 “稍等我一下,马上就好。”奈奈生接着给自己上药,那伤口依旧狰狞,降谷零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地撇开视线,但又很快担心地看向她。 奈奈生给自己擦药擦得毫不犹豫,但还是难免因为疼痛而颤抖。 药水拿不稳,溅了两滴在床上,她深呼吸一次,又接着尝试。 降谷零因为心疼,表情都隐隐扭曲,终于还是忍不住走过来,“让我来吧。” 他坐到床边,接过药水和夹棉球的镊子,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替她上药。 在某个时刻听到奈奈生发出一声小小的痛呼,他立刻停手,因为过度紧张,开口时声音有些走调,“还好吗?是我下手太重了?” “没有……你已经很轻了。”奈奈生拧着眉说。 她自顾自皱眉缓了半天,抬头就看见降谷零攥着药水和绷带,像做错事一样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 于是居家型好男人又变回了熟悉的那个少年。 所有的转变都是因为她,也只有她见过他这么多的样子。 奈奈生紧蹙的眉头微松,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我能咬你吗?” 降谷零愣了下。 也对,忍疼的时候都要咬点什么。 毛巾似乎比较常用,但如果她想发泄…… 降谷零没有半分犹豫地将自己的小臂递到她嘴前,“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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