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他的建议——无论是来路不明的信封还是天方夜谭般的谈话——都确实值得一听。 青木风见在拿到信封的当晚就他进了北川第一的大门,强校资源丰厚,处理的日常事务也更多,谷口虽然不常在球员眼前晃悠,每天离校的时间却未必比树原更早。她进办公室的时候向来没个正型的教师翘着二郎腿趴在办公桌上写报告,听闻她的来意后格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青木啊。”他问,“想过自己的职业道路吗?” 如果是传统意义上的职业道路,似乎早已下了决定。高中毕业,看看适合去哪个愿意破格接收的体育大学,然后从学校的球队或者地区商业的球队打起,争取在毕业前混进联盟的新人选拔赛,顺利签约就是终极目标。但想也知道谷口不会问这么理所当然的问题,青木就看着他沉默不语。 果不其然谷口本就没打算等她回答,又接着说下去:“嘛,如果是别的球员,当然最好是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安安稳稳打到退役,我也没必要在这里多此一举。但青木你的话,排球选手的职业生涯最晚能打到三十多岁,离你现在的年纪还有十几年的距离——那具身体,”他用桌上的钢笔隔空指了指她,“真的能支撑这么久吗?” 理性判断的话,不可能。 平时训练可以注意,正式赛场却不可能违规携带药品。就算高中毕业十七岁,到退役之前至少能打十几个赛季,每场赛季都是一次体力考验,加上几年一次的国际性赛事,若是想攀登巅峰就不可能缺席,零零总总算下来,能安稳活到年满退役已经不止是上天保佑的级别,根本是需要奇迹降临。 “就算你想,家里也不会同意吧,不管你有多好的理由。”钢笔转了个笔花,谷口把它反手扣在桌面上,“所以说,职业道路。”他重复道,“你得给自己设定一个目标,打到什么地步可以满足?满足了之后要干什么?退役后的选择那么多,哪一种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去做?每想通一个,你活下来的几率就大一点。” 他说着,把信纸朝她推得更近了些,指甲不经意间划过下方的落款,职业经理人五个大字用黑体加粗,印刷得整整齐齐。 “——这或许不是你期待过的职业,但多看看也没有坏处,你总得有个退路。” 等到立下的目标达成,或者等到身体已经发出警报,在挥别这座光辉璀璨的舞台后,能够让自己继续生活下去的退路? 对比起少年人做事的一腔热血,这样的思考回路似乎有些消极,但却不乏道理。青木皱了皱眉,她没有这样考虑过——或者说,大多数十五岁的少年少女都不会将目光一下子放在十年以后,或许心中会有大致憧憬的形象,却不可能样样都从现在开始铺路。她安静了好一会,直到告别前才忍不住提问。 “为什么,”她是当真不解,“谷口监督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家里人的不赞同也好,未来方向的险恶也好,都不是普通球员会遭遇的程度,就算这么多年谷口手下经过的球员数以百计,她依然有自信自己足够特殊,这种经历并非普遍,适用的解法就更为少见,像如今这样事事关照总觉得超出了一个监督对已经毕业球员的关心,她在办公室门口停步,试图从那张表情夸张的脸上看出一丝半点的线索。 被打量的男人却始终老神在在,油腔滑调的语调似乎与生俱来,完美得找不出丝毫的破绽。 “那个啊。”他朝着她抛出一个淡然的笑,“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姑且,也曾经是个排球运动员来着。” 这个信息量丰富的周五就在这一句轻描淡写中落幕,隔天又是惯例的县队合训。比起一开始一盘散沙的手忙脚乱,半个星期的训练之后队伍终于将将成型,女排这边主力二传和王牌一路从学校搭档到县队再搭档到国体出阵名单,默契配合宛如一体双生,加上发音相同的名字,不多时娱乐匮乏的体育馆就散播出了同音的玩笑,甚至有胆大妄为的后辈直呼一句“doubleまゆみ前辈”,也都只是被千崎或者佐藤一笑而过——非要说的话,佐藤似乎还有些高兴。 倒是青木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倒不是她克己复礼到对着这些前辈一定要尽到礼仪,但作为全场除了千崎以外和佐藤相处最久的人,她总是觉得佐藤挂在脸上那抹微笑之后并不是单纯的友情证明,脑内的警报再三拉响,终于由不得她继续忽视。 “这样可以吗?”她在间休中向佐藤提问。 佐藤从毛巾里抬起半张脸,圆润的瞳眨了眨:“什么?” “名字,”青木道,“应该实际上是不同的吧?千崎前辈的是写作真弓,佐藤前辈是……” 说到这里又语塞,方才想起佐藤确实不曾刻意提过写法,平时的个性更是粗糙到丢三落四,有时连绑头发的发圈都要在体育馆里临时找,若硬要说是她忘记提起也说得通。只是黑发的前辈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笑得一语不发,任由这半句卡壳的话跌落在地板上,许久之后,才轻轻一叹。 “多思多虑。”她伸出手来,轻轻地弹了一下青木的额头,“可是个坏毛病哦,小风。” 语气轻松,动作亲昵,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留下一个青木风见一脸茫然地捂着额头,把满腹困惑重新塞回肚子里。 而对比起女排这边兄友弟恭的和谐气氛,男排侧就显然紧张了许多。 牛岛若利和及川彻,说来是县内王牌主攻和县内第一二传,用起来的实感却是毁天灭地的核武器和它精准制导的导向仪,据说刚刚拿到这届名单时男排主教练险些喜极而泣,誓要用这一灭世阵容拳打关东脚踢关西,但不过半周之后现实就教他重新认清了自己——就算有了核武器和导向仪,这世上还有一个说法叫生产批次不同,若要配对请返回厂家重新生产处理。 这一凄惨的窘境在短短几天的训练里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在二人日益增长的相处时间下越演越烈,男排主教练痛定思痛,决定大手一挥给二人各放假半天冷静处理,结果是牛岛回白鸟泽打了半天球,及川去东京湾游了个泳(得知这个请假理由时教练差点紧急就医),再次碰头地区代表队,依然是水火不容。 于是青木吃过晚饭重新踏进体育馆时就毫不意外地在墙角捕捉到了一只长蘑菇的及川彻,浑身上下色素惨淡到和他头顶的毛巾一样灰白,让人不由得想起被清水在校门口无视的那个午后,随风飘散的不止是搭讪失败的残渣,还有某人死不认账的自尊。 出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同情,她看了看空空荡荡的体育馆,还是握着水壶走了过去。 ---- 差不多开始回收伏线了wwwww 还有人记得这个队伍的名字吗wwwww之前其实出现过一次哈哈哈哈 现实里确实是有这么支女排职业队,从1999年开始就在联盟里混了,除了14和15年打过v2以外,其余时候都是v1的评级,而且(小声)我喜欢她们的球服(x
第80章 寒潮 从前有座山。 山里有座庙。 庙里有坨蘑菇团。 蘑菇团絮絮叨叨地说—— “——你知道吗,安慰人这个工作,至少是需要开口的。” 及川彻半是无语地摘下头顶的毛巾,转头去看在他旁边坐得心安理得的青木风见。这个金发姑娘自打在他旁边落座就似乎打定主意要将旁观进行到底,过去的十分钟里喝水理护具拧毛巾怡然自得,权当旁边乌云盖顶惨字当头的前辈不存在,及川彻一颗敏感脆弱的小心脏从受惊到紧张再到死水一滩,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控诉。 “太过分了,”他顶着一双死鱼眼道,语气中全是怨念,“小青木。” 而被怨念的本人面部表情肌纹丝不动,将已经凑到嘴边的水壶撤开几厘米,想了两秒钟才缓缓开口:“嗯……也不是要故意晾着及川前辈。” 及川将信将疑,作为常年被怼的斗争对象,全宫城县他可以自称对青木本性中的恶劣程度最为了解:“真的?” “真的,”青木肯定道,“就是有点在意。” 及川挑眉。在意这词在情绪上的表达永远中性,有人用之婉转告白,有人用之猜忌人心,但终归都与喜欢讨厌牵扯不清,他无意在此追究北川第一国文教师的教学水平,只用一贯柔软的腔调反问回去,像是一种不走心的好奇:“在意什么?” 在意什么? 这问题问自己也觉得困惑,或许只是习惯了及川的永远强大,又或者是因为走在前面的背影看上去总是那么坚定不移,中途不是没有过脆弱彷徨,但一切的苦难似乎只会将他打磨得更加出色。她将瓶口重新凑回嘴边,半瓶温水入喉,丝润了干涩的喉咙,才认真地将逻辑理清,表达的方式有许多种,但青木风见只会坦然相告。 “因为我从没想过,及川前辈也会有应付不来的事情。” 转头对上那双棕褐色的瞳孔,她陈述事实般天经地义。 有道说眼球是面部最为复杂的器官,视觉占据了信息获取渠道的八成以上。信息爆炸的时代生活的节奏也匆忙,阴差阳错下可能不会和某人时时相处,甚至一开口就总是针锋相对的吵架,但这并不妨碍目光不住的追逐,空间赋予的想象,春花秋月夏季日光,落在那人身上,都是说不出的漂亮。 及川彻微笑起来,他一贯能将这个动作做得干净而清爽,此刻却偏有些言不尽意,停留在睫毛浓密的阴影下。他不经意地靠近了些,十公分的身高差在坐姿时只会更为显眼,属于他的影子一寸一寸笼罩过去,但吐出的声音却几近撒娇。 “呐小青木,那是真心话?” 他仿佛是在确认,枫糖浆一样的瞳孔里翻滚的尽是认真,青木抬起头来的瞬间恍惚一下——也许是确实太久没见,她有些记不起北川第一的及川到底如何,毕竟相隔一个年级,大多数印象只能拼凑自道听途说,总归无非是些光鲜亮丽的词汇,带着鸟类羽毛般的轻浮与纤丽。 但细思起来,将这个名字纳入脑海时,最初的记忆却还是那个断层的队伍中身形单薄的二年级主将,无数次路过她练习的门口,独自走在灯影幢幢的黑夜里。 从那时起就无端在意。她只有将头点下去,就看见那双枫糖色的眼里透出点不由自主的欢欣,他一向很有感染力,喜怒哀乐都叫旁人感同身受,所以周身聚集者众多,总有消耗不尽的人气,但偏偏要做出得寸进尺的模样,引人继续笑骂一场。 “今天就很乖巧呢,”他垂下头来,唇边依然揶着那抹轻巧的笑意,声音却很低,几乎是贴着耳畔响起,“为什么?是想安慰我吗?” 日语温婉,发音短促,却总有人能将一句话讲得气息绵长,多余的呼吸喷洒在颈部,有些刺痒。他低头的姿势接近一个环抱,和缓中透着进攻的姿态,青木却并不想后退——她与他对峙多年,逃跑就从来不算个在考虑范围内的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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