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林生把带来的家丁分成三队, 两队守在正院四周轮流值夜,一队和船工守在游船上。 林海让他拿五十两碎银交给船上的人,交待他们要是水贼摸上船, 千万别跟他们硬碰硬, 用银子让他们退去便是。 贾敏又给众人安排屋子, 正院有三进, 足够住下全家人了, 林翀和茂茂说要保护姐姐, 就住在了东厢房的外间, 等屋里的丫头嬷嬷都退下了, 两人才嘟着嘴找上黛玉。 黛玉见两小只都是一副烦恼又困惑的样子, 好奇道, “这是怎么了?谁给你们气受了?” 两人同时摇头,茂茂有些迟疑的开口, “姐,爹爹为何要给水贼银子,他们敢来打劫,我们就应该打回去才对,爹爹这样算不算姑息养奸?” 黛玉点头,“算, 给打劫者银子,的确是在助长犯罪行为, 可如今我们人单势孤, 不得不以这种方法来避免更严重的冲突发生。 打回去说得容易, 但你有没有想过, 在冲突中家丁和船工都有可能受伤,甚至会死在水贼手里, 只为了一时义愤就害得自家人出现伤亡,这是一家之主应该做的事么? 还有我们的游船,随便破坏了哪里损失的都不止几十两,而且还会耽误了接下来的行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万一打死了水贼,余下的人找不到我们,就会把复仇对象对准林氏族人,我们是回来祭祖的,不是给族里招祸的。 因此这五十两虽然给得憋屈,只要能保证我们平安来回,以大局来看还是很划算的。” 两个孩子还是转不过弯来,林翀委屈的开口,“那以后被人欺负了,是不是都要这样送银子,请别人别欺负我们了?” 黛玉笑道,“怎么可能,出门在外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要懂得权衡利弊,做出最有利于当前形势的决定。 今晚我们虽然会憋屈一些,但只要离了这里,让爹爹给苏州知府送封信,覆灭一群水贼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 茂茂喃喃道,“先脱身再找后账吗?这种做法好狡猾哦。” 黛玉叹息一声,“要是人人都能安居乐业,谁愿意做这种杀头的买卖呢。” 两小只更不懂了,茫然道,“那怎样才能让所有人都安居乐业呢?江南已经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了,城里也有乞丐,城外还有水贼,别的地方只会更加糟糕吧。” 黛玉笑道,“这就是读书的意义所在了,常有人说真名仕当恬淡处世,不以功名为念,在我看来这不过是利己之人在放屁。 真正的大儒就要有利物济人之德,济世保生之材,理朝廷治风俗,为天下万民争出一片天清地泰。” 林翀和茂茂被黛玉的一番话所震慑,躺在床上还在反复咀嚼,想到长大以后自己也能像爹爹那样为百姓做事,两人恨不得明儿就考进士去。 林海早就察觉出两个小的神色不对,过来询问时正好听到姐弟三人的对话。 他回到屋里跟贾敏慨叹连连,为自家女儿明明有经世之材,却偏生成女儿身而遗憾。 贾敏好笑道,“翕儿平日连出门都懒,还能指望她继绝学开太平么,即便生成男儿也是个官场老油子,她那些话都是哄弟弟的,怎么连你也上当了。” 林海面上一窘,怔忡半晌才叹道,“翕儿就算不进官场也油滑得紧,以后有她在后头帮几个兄弟把握方向,孩子们总不至于走错了路。” 这一夜过得非常安静,除了鸟叫蛙鸣,再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天亮以后林生去船上查看,用早膳时对众人说昨晚果然有一伙人摸到船上,不过只拿走了三十两,说是谢老爷赏赐,他们用这钱足够买艘小渔船,以后再不会干这种营生,请老爷高抬贵手。 林海叹息一声,“行吧,姑且相信他们的话,现今地方上宜稳不宜动,动了只会生出更大的乱子,林氏族人脆弱不堪,可禁不起折腾。” 这件事让在场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要不是出来走一遭,谁能想到外面已经乱成这样了。 林江给儿子夹了个虾饺,摸了把长吁短叹的小家伙,在心里将这些天的想法完全打消了。 他生性疏散随性,这些年看够了官场的诡谲暗斗,想到京城那个是非之地就头疼。 当初住进堂弟家是为了照顾弟媳生产,如今弟弟全家身体康泰,他就有了带母亲儿子回乡的打算。 这次回来激起了他的思乡之情,昨晚他独自住在家中,看着屋梁上结着的蜘蛛网,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没想到只是吃个早饭的工夫就听到了一个天雷,地方上竟然出了水贼,连打着子爵府旗号的大船都敢往上摸。 虽然他们可能不懂子爵府代表着什么,但只看游船的规模便知来者不是普通人,连非富即贵的人家都敢招惹,何况是他们这些平民。 林江看着老母幼子,彻底打消了回乡闲居的想法,等到了京城就跟兄弟合开个药铺子,给儿子攒点老婆本是正经。 以林海的精明,早就看出了大哥的想法,他还想着如何劝阻,没想到竟让水贼代劳了,见大哥神色再无异动,林海借着低头吃粥,隐下勾起的嘴角。 用过早膳,一家人换上祭祀礼服,出了大门就被外头人山人海的场面吓到了。 族长满面红光的迎上来,拉着林海向他介绍地方上的望族人家,后面还有舞龙舞狮队等在街边,看样子是打算在祭祀过后庆祝一番。 众人心说族长真会玩,闹成这样今天还能离开么,晚上要是再来一泼水贼,难道还得继续送银子不成? 黛玉一行人被簇拥着来到林氏祠堂,抬上供品,向祖先牌位敬香叩拜。 礼毕后又给林生一家上了祖谱,林氏一族断掉香火的枝脉不要太多,随便记在哪一枝都成。 等林生一家给祖先行过大礼,庆祝活动就正式开始了,流水席沿着街边摆出老远,林海被请上首席向族人和宾客致辞,随后舞龙舞狮队在锣鼓声中开场。 黛玉随着娘亲跟族长夫人认识各世家的太太姑娘们,林金玉大名传遍天下,众人见她灵秀大气都是没口子的夸,邀请她去家里坐坐。 黛玉笑道,“众位婶娘盛情本不应辞,可圣上有命让家父尽快赶往京城,家里已经备下了海船,最晚几天后就要出发了。” 众人听说是皇上的命令,都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遗憾林太太和林姑娘不能多留些时日。 贾敏无奈道,“我们也是刚接到消息,原想着年末回来祭祖时在故乡待一阵子,没想到调令会来得又快又急,只得即刻回来祭祖,把最要紧的事先完成了。” 大家也跟着感叹当官不易,一道皇令天边都得想办法飞过去。 流水席一直摆到日头渐西,林海带全家向族人辞行,登船扬帆而去。 回到大运河主航道,游船又继续向苏州城的方向行了一段,停靠在寒山寺附近的码头上,全家进入寺中上香,添了香油钱,才登船向扬州城方向驶去。 夜间河面上刮起了北风,吹起风帆带船在天上水中两条星河间前行,晚上黑漆漆的也不用避人,黛玉站在船头伸开手臂,想象自己是一只小鸟,飞行在星空下。 林翀茂茂见如此有趣,也凑过来玩儿,大伯用两条麻绳拴住他们的腰,随两人在船头扑腾去。 黛玉今天累得够呛,玩了一会就回船舱休息去了,游船在午夜回到自家码头,林海让大家继续在船上休息,等天亮后再进城不迟。 回到家又开始新一轮的收拾工作,黛玉细数自己屋里的东西,书籍只用一个箱子就够了,字画装了六个箱子,衣服首饰和妆台却要用掉三十个大箱子才装得下,连她自己都被震住了。 除了家当怎么也收拾不完,最难对付的还有小动物们,那些飞野的只能留在这府里,暂时交给广达大叔照顾。 穆大人要继续留在扬州城训练水师,让穆月辉带人来慢慢抓吧。 还有乐先生也该到了,不知乐姐姐的兔子大军扩编了没有。 她正想着,下午乐家人就到了府里,乐先生把妻子和孙女往黛玉跟前一推,转身就带着张绎赶往知府衙门,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黛玉见先生的急性子丝毫未改,只能无奈摇头,向师母和乐小安问安,送她们去碧波院安置,等自家走后再跟广达大叔慢慢换家吧。 晚间在接风宴上黛玉问起兔子的事,乐小安指着张绎怒道,“你问问他,问他对公兔子都做了什么。” 黛玉见张绎神色古怪,秒懂他都干了什么好事,劝道,“这不是绎哥的错,是我先对家里几只公兔子动的手。” 第二天林姑母一家也到了,送来很多扬州特产的干货让他们带着,到了北方再想买这些就难了。 一同来的还有包姑娘,她是狄二奶奶的娘家人,两家亲上做亲,把她嫁给了大房长子,如今也是狄家小奶奶了。 包姑娘还像未出阁时那么活泼,拉着黛玉和乐小安说着卫所里的事,未了又问她们可知关中伯爵府么?穆家要跟伯爵府结亲,把穆月辉嫁给伯爵府的嫡长孙。 黛玉又惊又喜,问道,“你是打哪儿听到的消息?可保真么?” 包姑娘点头,“这种事哪能瞎说,在扬州城里已经传遍了。”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送走了林姑母一家, 黛玉派嬷嬷去穆家送拜贴,议亲的事只有当面询问好友才能保真,要是外头传差了, 得尽快压下去才成。 次日穆月辉亲自过来了, 向黛玉说了皇上派人来给表弟说亲的事。 她赧然道, “我也不曾想过会等到这一天, 我爹听说对方是皇上表弟, 当即就同意了, 前儿萧家派媒人大张旗鼓的前来说亲, 这才在城里传开了。” 黛玉喜道, “喜事干嘛要藏着掖着, 萧家是重视这门亲事才会如此隆重, 能得偿所愿真是太好了,我真为你高兴, 你可知萧家被调往何处了,婚礼又订在了何时?” 穆月辉小脸更红了,整个人容光焕发,幸福到冒泡泡,她笑道, “萧家说萧启也老大不小了, 最好明年就把亲事办了,我娘正犹豫呢, 舍不得我这么早就出门。 萧大人调到隔壁盐城当知府了, 萧启被任命为五品骠骑将军, 协助我爹训练水师。” 黛玉打趣道, “订下你这样的绝代佳人他能不急么,换了我明年都等不得了。” 见穆月辉羞到快没处藏了, 她又叹道,“你跟唐姐姐都有了结果,就是不知我跟于六会如何了。” 穆月辉啊了声,“你瞧我这记性,这几天云山雾罩的,都忘记跟你说了,从京里来的人说皇上把于六指给了三皇子的遗孤,三皇子被追封为义勇亲王,他承爵为义勇郡王,以后于六就是郡王妃了。 还有,唐姐姐被封为静嫔,虽无法与皇后和吴淑妃相比,在后宫位份也能排在第三,以她的资历还算不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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