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又开始每天去作坊报到,帮忙新一轮招工和组织新的生产流水线,忠顺亲王在朝堂上大胜而归,只一句风扇作坊是人家林金玉贡献出来的,就噎得那些御史说不出话来。 在招工期间,春闱也放榜了,当天张绘早早起来,吴彧陪着他来到贡院附近的酒楼,打算在这里等待放榜。 他们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进了酒楼才发现下面大堂已然坐满,蒙蒙亮的天色衬着烛光照到每个人的脸上,比小妹画的鬼故事还渗人。 正当两人犹豫要不要在门口蹲一会儿,就听楼上有人叫道,“张兄吴兄,这里这里。” 他们抬头一看,正是镇国公家的牛伯期,这小子今年19岁,去年娶了东陵亲王世子的嫡长女,要是再中了进士,风头比自家表叔当年更胜一筹。 两人应声上了楼,见同桌的都是功勋子弟,看到他们来了,都扯着嘴角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张绘没在意他们的失礼,因为他现在笑起来也是这样,心都在嗓子眼里提着呢,谁有心情虚客气呀。 吴彧同情的拍着张绘和牛伯期的肩膀,文试就是这么麻烦,不像武试,考成什么样都不用教官发话,自己心里就有数了。 当天考当天出成绩,有不服气的也是当场打趴下,哪像文试这样拖泥带水的。 黛玉知道今天放榜,出城的路必定难走,特意早起了一刻钟,吃过早饭到正院请安时才知道,吴彧陪着张绘天不亮就出门去了。 见娘亲和爹爹都有些坐立不安,黛玉想起上辈子妈妈彻夜未眠,数着时间给她查中考成绩的样子。 她那时年纪小,无法体会妈妈的关心和爱意,等明白的那天妈妈已经不在好久了。 黛玉挤进娘亲的椅子里,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娘亲不用担心,绘哥还年轻着呢,这次不中还有下次。 绎哥今年也要秋闱了,再过三年两兄弟一起高中不也挺好的。” 贾敏叹了声,“我不是担心中不中,我是心疼孩子遭的罪,都那么努力了还得不到个好结果,绘儿得多难过呀。” 林海叹道,“绘儿好歹不用愁生计,那些出身寒门的学子遭的罪更多,能高中者又有几人呢。” 黛玉对此不置可否,在当下能上得起学堂的都算不得寒门,考上秀才以后来钱的路子更多,举人至少也能混个小地主,她实在看不出值得同情的地方。 黛玉送走了爹爹才出门,马车停在路口等着司徒澈从宫里出来,再一起往城外作坊走去。 司徒澈也在关注放榜的事,说到那些应考的学子,语气中满是叹息和同情。 黛玉就根据朝廷对举人的供给和免税等政策,给他算举人一年能有多少收入,两三百两都算少的。 司徒澈天天出宫,很了解宫外的物价,两三百两足够养活一家几口还有节余了,禁卫军的小什长一年才一百五十两,那为何很多赶考的学子看上去都凄凄惨惨的。 黛玉笑道,“谁知道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放到举人身上应该是成立的。” 中午休息时榜单才传到城外作坊,看到一百九十六名上是张绘的名字,黛玉仔细看了遍祖籍等考生信息,才敢确定是自家表兄。 于六奇怪道,“你表兄高中了不是喜事么?你怎么这副表情?” 黛玉干笑道,“我爹和二叔都认为表兄的水平照中进士还差一截,家里连私塾都帮他找好了,让他边教书边备考,结果人家不仅中了,成绩还不错,这不是一时反应不过来么,道贺的礼物也没准备呢。” 司徒澈走进屋里,问道,“你们在说牛伯期么?那小子中了第十名,殿试再发挥一下,弄个探花也不是不可能,都能赶上老师当年了。” 黛玉是从后往前看的,听了司徒澈的话才去看前几名,第十名上果然是镇国公家的嫡长孙。 于六却指着第六十名,轻声问道,“这个高奇出身山西,是皇后娘家人么?” 司徒澈伸头看了下祖籍,摇头道,“应该不是吧,承恩公家祖籍在山西大同,这人顶多算是同宗的。” 于六闻言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嘴角,眼中全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第215章 第二百一十五章 黛玉瞪了好友一眼, 让于六别把幸灾乐祸表现得如此明显,高家再如何落败也是承恩公府,跟他们杠上对于家没有半分好处。 于六调皮的向黛玉衿了下鼻子, 随即就恢复了正常神态, 又扫一遍会试榜单, 见再也找不到山西出身的高姓进士了, 心中暗自解气。 高家仗着皇后和大皇子的地位稳固, 去年竟打起了接任两广总督, 掌管广州海外贸易的主意。 今年是她祖父在两广总督任上的第五年, 去年第二任刚开始一年, 要是被人顶掉了, 于家还有脸面在朝堂上立足了么。 高家除了承恩公这个爵位, 只有两个族人是官身,且还不是皇后的亲兄弟。 去年那位高大人在硬顶失败后就装病请辞, 意图逼迫皇上妥协。 皇上一点没惯着他的毛病,直接批准了他的辞官申请,摆明了朝廷再缺官员也不差他一个,这下承恩公一系的人彻底老实了。 上个月周贵人又被查出有了两个月身孕,她的祖父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兼漕运总督,从一品官职, 世袭一品将军。 父亲是通政司右通政,正四品官职, 兄长是太上皇当政的最后一科榜眼, 如今是翰林院正六品侍讲。 周家满门清贵, 在士林中声望极高, 周贵人要是一举得男,贵妃之位非她莫属, 到时即便皇上没有换继承人的想法,皇后的日子也要不好过了。 对于高家和周家的明争暗斗,黛玉和司徒澈了解得更为全面,不过这又干他们什么事呢,连皇上都置身事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与他们就更不相干了。 张绘闯过了难度系数最高的春闱大关,一个月后的殿试会相对容易些,以他的排名和林家的面子,在二甲里垫个底还是没问题的。 不想当官也可以考庶吉士或到国子监当助教或五经博士,只要有个官身就足够庇护张家在蓬莱富甲一方了。 没过几日接到好消息的张舅舅也派人送信来,让张绘放平心态,二甲够不着混个三甲也行,当个地方官也没啥不好的。 张绘生性平和恬淡,对当官没有任何兴趣,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为了家族,见祖父如此豁达,他心中的重担才算真正放下,头脑都比从前清明了。 风扇作坊经过一个月的准备,军用锅具的流水线正式开工,只要零件能供应上,每天组装几百个不成问题。 为了让朝中的老学究别总找麻烦,生产线被分成了男线和女线,组装炉子交给更为细心的女线,男线那边则包揽其他工作,试行几日过后再结合工人的意见有所调整,让生产流程更加顺畅。 在殿试之前,第一批锅具开始配装五营步军,殿试那天黛玉和司徒澈都没去作坊,司徒澈陪在皇帝身边,在乾元殿前观看殿试,黛玉拿着新出产的军用锅具,到大明宫给太上皇和太后演示新产品。 两位老人只听说要给军中换新锅,具体什么样还没见过呢,见黛玉拿出个不大的扁平小锅,掀开锅盖把里面的部件组装在一起,抿口茶的工夫就把炉子和锅具架好了。 太上皇连声道妙,让人拿木炭和面条来,用新锅子给他煮锅素面吃。 不多时御膳房就送来了银霜炭和各色煮面用的配菜,肉蛋蔬菜豆干花生,足弄了五大提篮。 黛玉见太上皇露出不喜之色,就笑着亲手洗了锅,升上炭火后先挖了一点猪油,打了两个蛋煎熟,再倒入滚水,等水烧开了下面,等面煮熟了再撒几片青菜叶子调个味,给太上皇和太后一人盛了一碗。 太上皇笑道,“对对,还是林丫头机灵,我就想吃碗素的面条,这帮蠢才就是听不明白。” 黛玉笑道,“每个人对素的理解都不一样么,以后有了这小锅,太上皇想吃什么就让他们过来当场做,放什么配料都能自己决定。” 太后笑道,“这个主意好,回头就让他们送个砂锅过来。我昨儿想吃米粥生滚的虾子,也不知他们在粥里放了什么,连虾的本味都吃不出来了。” 黛玉陪两位老人用过午膳就告辞出了宫,在家里等到傍晚殿试才结束,张绘回到家时都累瘫了,蒙头睡了两天才醒过来。 几日后公布殿试成绩,张绘挤进二甲第九十八名,取得了考庶吉士的资格。 一甲状元是位帅大叔,姓王名荣邦,出身河北王氏,是林海老师王大人的族侄。 会试过后林海就带着茂茂和林翀两个孩子登门拜师了,贾兰和贾葳几个做为伴读和记名弟子,以后也会跟随王先生读书。 榜眼是杭州人士,姓路名和飞,长得五大三粗像个武官,幸亏皇上不是颜控,否则连二甲他都中不上。 探花就是镇国公府的牛伯期,小伙子才十九岁,丰神俊秀盘正条顺,不仅学问不差,还是皇家女婿,探花之名非他莫属。 新科进士于第二天进宫领琼林宴,宴会后打马游街,接受全京城人的祝贺。 黛玉也想到东市去凑个热闹,前年恩科的时候她被司徒澈堵在家中,连状元和探花长什么样都没看到。 今年那小子不能登门了,总不会再有人阻止她去看状元打马游街了吧。 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天刚亮皇上身边的内侍就带来手谕,说司徒澈生了病,宣她进宫探病。 黛玉都服了,昨天那小子还好好的,三月末春暖花开又没有冷空气突然来袭,怎么说病就病了,为了不让她看状元游街真要拼成这样么。 她怒气冲冲的进了宫,看到司徒澈盖了三床厚被还在打冷颤,立即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凑近细看他的脸,白皙的皮肤下面有几个红色斑点,像是青春豆马上要长出来了,怎么看都像柔姐儿小时候出天花的症状。 司徒澈烧得迷迷糊糊,黛玉凑近时的熟悉气息让他勉强睁开了眼睛,看到真是师姐来看自己了,他委屈巴巴的抿起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可怜的样子让黛玉的心狠狠揪了起来,这时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了,她把手伸进被子里给司徒澈把脉,同时询问伍宏,“太医是怎么说的?” 伍宏回道,“只说主子是受了凉,可小的敢拿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没让主子着过凉,那几个太医分明是水平不行,看不出主子的症状,才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 黛玉点头,“的确不像着凉,前几年柔姐儿也有过一次突然高烧发冷的情况,两天后才出了花,师弟脸上的红疹都快浮出来了,应该是出花了。” 伍宏和殿里的人腿都软了,天花可是不治之症,且传染性极强,宫中可不是人人都种过痘,这个病要是在宫中流传开,不知会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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