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那中原干部……您是喜欢看网球比赛吗?” 中原中也斩钉截铁:“不喜欢。” 田中:? 您老不喜欢,您还看得这么起劲? 中原中也站在阴暗处,半边身形隐藏在窗帘后面。一手勾住茶杯杯握,一手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在杯底。尖利的哨声响起,他的喉结随之轻轻一滚,带着颈间的choker上下动了半分。 田中又重新仔细看了一眼网球场地。 “绘羽,你这放水放得也太过分了,”同组的男生笑着打趣,“总不能因为御行是学生会会长,所以你就这么让着他吧?” “没有啦,我真的是尽力了。” “真的吗?我不信。” “绘羽,你以前可是网球部的部长诶。输得这么惨,以后你这东京区网球比赛大满贯的名声都要砸了。” “好久没摸网球拍,手生了。” “没关系,等下一场我们再找回自信。” 场上的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将绑好的头发散开。光润的脸上泛着薄如云霞的绯红。她仰头,灌下一大瓶矿泉水,露出一片白得晃眼的脖颈和锁骨。 这下他终于知道中原中也在看什么了。 光泽闪耀意气风发的脸,纤细而不柴的肌肉线条,跑动时生机勃勃的活力。 ——害,男人! 不过同为男人中的一员,他也爱看。 他发自内心地羡慕着感叹:“年轻真好,真有青春活力啊。” “不过这个姑娘,我好像认识。是不是那个花山院家……” 话说到半截,中原中也皱眉朝他一瞥。 似是一把闪着寒芒的尖刀,抵上了他脆弱的喉头。 吓得他骤然噤声。 “继续说啊,”中原中也冷声道,“你怎么不说了?” 田中瑟瑟发抖:“啊,您……您是指?” “当然是船舶公司的事,”中原中也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中原干部,刚才打了个岔,那我继续。” 他向后退了两三步,努力地让那片网球场地超出自己的视野范围。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他要是再多看一眼,中原中也会当场把他眼珠子挖下来,黏在墙上抠都抠不掉。 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了。 田中一边继续汇报事务,一边心有余悸地想着。
第36章 婚宴庆礼一直持续到晚间时段, 是推杯换盏的尾声,也是觥筹交错的高.潮。 夜色下,草地、廊柱、大理石墙壁, 各处闪烁着斑斓绚丽的彩灯。在这种糜丽色彩间,欢悦的乐曲和带着酒气的热烈交谈,散落在这座庄园的各处角落。 绘羽没有在人堆里待太久。 和几位见过的、没见过的寒暄几句闲话;被熟悉的、不熟悉的套了几声近乎, 又接受了几位男生的交谊舞邀请,然后, 她便被继母匆匆忙忙地拉走了。 “绘羽, 你父亲刚才和几位叔伯一起喝酒喝多了,现在有点上头, 你带他先去休息一下, ”继母略带歉意道,“那边还有几名世交夫人需要我去应对一下,我暂时走不开。” 她接下了这个“重任”, 搀扶着脸带微醺的父亲, 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绕到后门,退出了喧嚷嘈杂的大厅。 白昼一消逝,日间尚残留暑气的热浪也一同随之消散。回廊中, 空气渐趋凉爽, 一阵一阵拂过,挟裹了湖岸边特有的清新水汽。 “爸爸,这里有台阶,您小心。” 绘羽小心翼翼地扶住父亲的手肘, 提醒他注意脚下。 好几瓶酒下肚, 此刻花山院家主已是风一吹就会倒的半醒不醒状态。但为了不使女儿担心,他仍强撑起精神, 状似无碍地摆一摆手。 “没关系,这点酒量我还是担得起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余光瞥见绘羽臂弯搭着一件男士西装夹克,扬手一拍,唇角攀上独属于老父亲的八卦微笑。 “我记得这是田沼家公子的衣服吧?前襟上还绣着他们家的家徽,怎么这件衣服现在突然到了你手上?” “您说这个啊,”绘羽随口答道,“刚才我和田沼君一起跳了一支舞,结束后玉子姨让我扶您去休息。出门之前,他怕外面太冷,所以好心借了我这件夹克。” 老父亲一脸欣慰地感叹,“我们绘羽还真是招人心疼啊。”话锋一转,又问,“这孩子是个体贴细心的人,我看他对你也颇为关照。那绘羽你的想法呢?你对他的印象还好吗?” “感觉就那样吧,”绘羽兴致缺缺,“田沼君他确实是个好人。” 老父亲抬眉:“没了?” 绘羽真诚点头:“没了。” 无比娴熟地发了一张好人卡。 有时候拒绝和不感兴趣并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委婉言辞能替代的,自然要比生硬真话来得更不伤人面子。 “但你们刚才不是一起跳了舞么?”老父亲饶有兴致地还想深挖出一些线索来,“既然你对他没有兴趣,为什么还要接受他的邀请呢?” “只是跳个舞而已,爸爸你想什么呢!”她嘟囔着,“我刚才都和多少男生跳过了。” “而且那些不都是你合作伙伴家的少爷么?他们也没有做过分的事情,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公开下他们的面子,你以后还要打交道的,我何必让你们难做人。” 什么场合做什么样的事,她一向分得清清楚楚。自己的家族需要什么,怎么做才是对家里有利的,这些无需长辈多提点,她心里自有一杆秤。 花山院家主却是脚步一顿。 他握住女儿搭在他肘间的手,注视着她,微醺未退的眉宇间,温柔地晕开一层眷怀的神情。 “绘羽,你这段时间也见过不少青年才俊,你真的就一个都不喜欢么?难道没有一个能让你动心吗?”他问,“比如你上次和我提起的伊藤家二公子?” 绘羽陪着父亲慢吞吞走在走廊间,看着脚下变幻的光影,深思片刻。 “伊藤家发家于静冈地区,专营煤矿生意。虽说是静冈这一带颇具影响力的家族,可一旦离开静冈,这影响力还能发挥多少,就很难说了。” “那你哥哥说的,你上上次去见的吉田家三公子呢?” 绘羽偏过头,从雕着鹰首石雕的廊檐望向夜空。纯净的黑色促使她更纯粹地思考。 “虽然我不知道吉田家的业务拓展,但是就他们旗下几家公司的财报来看,想必策略是偏向保守型。收益已经开始萎缩,却没有提早摸索转型,我认为这隐患很大。” “那上上上次的泽田大公子呢?” 绘羽皱紧眉心“啊”了一声,语气略带不屑,“只知躺在功劳本上睡大觉的家族,不是更不能让人放心了。” 总之一大堆话,只围绕着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一律不行,统统拉胯。 耐心听完她这番长篇大论,父亲重重叹了一口气:“绘羽,我从前怎么跟你说的?我希望你在这件事上不要太过功利,别去考虑外在一切世俗的东西,单单纯纯地就找一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丈夫就好。” 啊,完蛋了。 绘羽惆怅着用虎口敲了敲额头。 她怎么就给忘了,每一回和父亲谈论起这件事,都得被他“批评教育”一顿。既然谁都不能把谁说服,谁也劝不了谁,还不如她装着“啊对对对”呢,省得父亲扒拉出一大堆话来费口舌。 绘羽柔和了态度,正想伪装出一副虚心接受教育的模样,和父亲认个错,并表示以后一定改正时,父亲忽然垂下头,眼眶里又汪出一层泪来。 “你姐姐当年就是为了家里,放弃了自己多年的恋人,跑到这么远的美国去和你姐夫结婚。一年到头都回不来几次。人生地不熟的,一开始要站稳脚跟得多辛苦啊。” 低沉的声音零落在夜风中。因这零落,所以显得格外落寞。 绘羽已涌到唇边的话忽然滞住了。喉间微微发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才终于艰难地挤出几个词。 “没关系的,姐姐不会怪你的,按姐姐的脾性,她对于自己的选择从来不会后悔,”她挑拣出一些好事宽慰他,“而且现在姐姐借姐夫的人脉,在金融界的事业也发展得风生水起,爸爸您不用太操心了。” “哎,”父亲自顾自地说道,“绘羽,现在我们家已经不再有当年的困境,我是希望你不必再经历你姐姐经受的一切。” “不然我真不知道,百年以后去到了下面,我该怎么跟你母亲交待。” 话到此处,哽咽转变为潸然泪下。父亲抬起衣袖,不住地擦拭泪水无止尽的眼角。 这……上午好不容易才哄好,晚上喝着喝着酒,怎么父亲又伤感起来了呢?还真是老小孩老小孩,年纪越大,越成“哭包”了。 绘羽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无奈地搀扶他快走了几步,闪身进入前方的休息室。 “爸爸,您今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啊?您是喝酒喝醉了吧?” “您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快赶紧躺下,先好好地睡一觉。” 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沙发上,盖上薄薄的绒毯,又低声地劝慰了几句。终于,父亲像是哭累了,加上酒精后劲发挥作用,不多时,休息室内响起轻微的酣睡声。 ……可算是消停了。 绘羽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关上休息室的灯,给继母发了一个定位信息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 休息室毗邻着一处人工湖泊。 安顿好父亲之后,绘羽的心里有些乱糟糟的。无数个想法压在心上。她并不想太快回到那个人声鼎沸的大厅,也无法摆出笑脸,戴上无懈可击的面具去干一些有的没的社交表演。 她在湖边沉默地站着,出神观望坠落于湖面的星子。 ——“你真的就一个也不喜欢吗?” ——“难道没有一个能让你动心吗?” 那个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在寂静的,远离世俗人声的当下,突然强行闯进她的脑海。 沉默。 静立。 她抿紧了嘴唇。 水面上卷起的风吹过来。 凉爽的温度竟然吹得她的脸在发烫。 锁骨下的伤口又开始在隐隐作痛。 绘羽摘下蕾丝手套抚上去,用指腹摁住它。似乎想要把这股痛感使劲地、蛮横地强制压下去。但是没有一点用,疼痛偏要对抗着她,就像一把尖刀,要透过皮肤刺穿她的指头,刺到她的心脏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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