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微微前倾身子,越听越觉得心惊。 他万万没想到史万宝居然这般愚蠢,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有没有脑子,白白拖累了他的名声不提,还将这个把柄落到了秦王手中。 李渊深吸口气,再次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眼光出了问题,还是这朝中实在寻不出几个有本事的人,怎么他派出去的人一个两个都将他的吩咐给搞砸了? 前有郑善果任瑰将河北给安抚反了,后又有史万宝大言不惭连累他。 原来内情居然是这般。 也难怪秦王如此有恃无恐,便是李世民不提,这种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他也会将此人好好惩处一番的。 不然的话,宗室中人又该如何想他? 李渊的目光骤然扫过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眸中的冷戾。 “朕知晓了,等他同太子一道回来,朕定会好好罚他。” 闻言李世民隐秘一笑。 无故欺负了他的人,还要想全身而退? 做梦! 太极宫,后宫。 张婕妤看着在她面前来回晃悠的尹德妃只觉得眼睛疼。 她心中嗤笑面上却是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好姐姐,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忧心?” 这尹德妃虽然貌美得宠可脑子真的不如何。 张婕妤勾唇,上回洛阳夺田一事她没讨到好处不说还让尹德妃起了疑心。 不过嘛,对付这等蠢人她只消哭上那么一哭再讨好几句自然便打消了她的疑虑。 尹德妃一听到张婕妤关心的声音立马像是找到了个发泄的地方:“你可知晓我那阿耶前几日居然将裴寂府中一个眼生的下人给打了!” 张婕妤猛然睁大双眼,她顾不上许多拽着尹德妃的胳膊就急切道:“你说什么?!” “那可是裴公府中的人!裴公一向得陛下信任,那待遇都是独一份的,你说你阿耶打谁不好怎么打上了裴府的人?” 尹德妃急得都快哭了出来:“陛下向来宠爱我,我阿耶、阿耶自然也是、也是行事恣意了些……” 这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小,张婕妤简直要被气了个仰倒。 什么恣意,分明就是嚣张跋扈! 这也没什么,可偏偏这尹德妃一家都是没脑子的! 就算要惹事也得看看自己惹得是谁吧? 偏偏在这后宫中她同尹德妃绑定得死死的,便是两家之间也是来往密切,若这桩事让陛下知晓,难保不会连累到她。 张婕妤胸膛剧烈起伏,好半晌才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怒火:“既然是眼生的下人,那人可知晓你阿耶的身份?” 尹德妃仿若寻到了主心骨般连连摇头:“我先前派人打听过了,是刚刚入裴府的下人,外出办差途中同我家下人起了冲突,就、就……” “不过我家打人的下人并没有说自己的身份,那人应是不知晓我阿耶的身份的。” “我也是后来听说裴公因着这事发了好大的火,说一定要揪出是谁干的,又因着我阿耶给我写的信中提到了此事,我这么一对照才发觉了不对。” 张婕妤咬牙:“这么说来,你也是刚刚知晓此事且你阿耶也不知道自己打了谁。” “你就没有想要去警告一下,让他这段时间收敛收敛吗?!” 怎么会这般愚钝! 这个时候最要紧的不是赶忙让尹阿鼠在这段时间里夹着尾巴做人吗? 尹德妃做事如此顾前不顾后,若是尹阿鼠又闹出什么不好的事,这怎么可能瞒得住裴寂瞒得住陛下?! 尹德妃有点被此刻浑身充满阴郁烦躁气息的张婕妤给吓住了。 但这事确也是她理亏,所以她一听张婕妤这话连连点头:“好妹妹我知晓了,我这就修书一封告诫我阿耶。”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张婕妤的心腹匆匆赶入殿内:“刚刚探听到的消息,秦王入宫见了陛下,而且据当时伺候的内侍宫女说他们二人相谈甚欢,且、且……” 张婕妤和尹德妃二人都愣了愣。 如今太子出征,她们既然选择了站队太子,那必然是要时时刻刻关注李渊和李世民的动静。 张婕妤看向说话犹犹豫豫的心腹不耐烦道:“有事说事。” 心腹咽了口口水:“且陛下在秦王走后发了好大一通火,不过这个火却尽数是对史将军和东宫官员发去的。” 不过是因着史万宝一事而想到了先前将差事搞砸的郑善果,李渊难免有些迁怒。 只是张尹二人不知事情的详细,这个迁怒放在她们眼中却是大事不妙了。 秦王可也是陛下的亲儿子,陛下若是突然换了心思,想要改立太子,那早早便得罪了秦王的她们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一瞬间,深深的危机感笼罩在二人心中。 张婕妤面色涨红一挥手叫心腹滚下去,而后她焦躁地思索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陛下改变心意。 尹德妃先有其父的事情后又得知了这个噩耗一时间六神无主,她只是下意识凑近张婕妤低声喃喃:“我们该如何?” 张婕妤压下心中烦躁的情绪:“我想想办法。” — 长安城。 杜怀信同李道玄道别,看着李道玄越来越远的背影伸了个懒腰。 这几日都是在马上度过的,难免有些不舒爽。 杜怀信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背,打算先去一趟弘义宫寻李世民。 李道玄下定决心的事还是要同他讲一下的。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桩事,杜怀信环顾四周真的很想翻个白眼。 这个罗士信,说好要来为他接风洗尘的呢? 人呢? 跑哪去了? 他若是敢记错时间,杜怀信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正在心中畅想着如何恶狠狠“折磨”罗士信的杜怀信目光一顿。 等等,前面那个是不是杜如晦来着? 自从李世民回长安后,杜如晦同房玄龄作为他最重要的两个谋臣日日都忙碌极了,怎么看他如今穿着个道袍不说,还骑着马挺悠闲的模样? 杜怀信一时起了好奇的心思。 索性左等右等没见着罗士信的身影,眼见杜如晦的背影就要消失不见,杜怀信左右看了眼,他直直奔向了一旁的一位郎君。 杜怀信随手从腰侧拽下一个钱袋子,自里头取出些钱财就递到郎君手中:“我姓杜,这位郎君可否帮个忙?” “我瞧你在这也待了不少时间了,我本是在此处这颗树下等一个友人的,那人高壮且俊美,若是等会你瞧见这么个人来那处树下徘徊,你便帮我告知他一声我马上回,可以吗?” 郎君看着手中的铜板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忙而已,杜郎君若是有急事便先去吧。” 杜怀信笑了笑随即匆匆翻身上马便去追杜如晦了。 因着街道人员拥挤,杜怀信到底还是落后了一步。 只是等他穿过一道道坊门时,他觉得周围的场景逐渐熟悉了起来。 这块地方大多住的不是官员就是一些宗亲,杜如晦怎么会到这来? 莫不是二郎的吩咐? 二郎这是又想着拉谁一道“上船”了? 可正当杜怀信琢磨着想要上前打个招呼时,前方却突然发生了意外。 一处府门前,七八个家僮气焰嚣张地自门内走出,在杜如晦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二话不说便将杜如晦给围困在了里头。 有人嗤笑着,有人嘴上咒骂着,还有几人讥笑着就要去拽杜如晦身下马的缰绳。 杜怀信有一瞬间的怔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都住手!” 杜怀信当即也顾不上许多了,直直便往前冲去,他冲破了家僮的围堵将杜如晦护在身后,而后他扫视一眼大声呵斥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如此行事,谁给你们的胆子?!”
第81章 脏水 杜怀信一面以强势的态度呵斥着, 一面自余光瞥到了那处高大府门上一笔大气的尹字。 尹? 几乎是瞬间,杜怀信脑子中闪过了当初来洛阳讨官讨赏的尹德妃。 是尹德妃的家人? 然而此刻紧张的局势根本容不得杜怀信想许多,他只是一手护着杜如晦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刀, 瞥向那几个家僮的目光如鹰隼般, 锐利又无情, 似散发着凛凛寒意的刀锋, 浑身上下充满了肃杀之意。 到底是上过战场亲手杀过人的,杜怀信的气势同他上辈子和刚穿越的那会相比早便大不相同了,想要吓一吓几个家僮应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出乎杜怀信的意料,那几个家僮只是有一瞬的惊诧而后便又是嘻嘻哈哈地嘲讽起了他。 “这谁啊, 瞧着这气势应也是个官吧?” “是官又如何, 如此眼生,想来也是个没什么靠山的。” “那是, 我们尹家可是尹德妃的母家,陛下向来最宠爱尹德妃了, 这长安又有谁能抵得过我们尹家呢?” “看看那人,手还按在佩刀上, 好哇,还想要吓唬我们呢!” 这几个家僮仗着尹德妃和尹阿鼠最是无所顾忌, 甚至因为李渊的不在意, 他们又哪里是普通的家僮, 气焰是越来越嚣张。 肆意侵占他人田亩,强抢民女,见着了不顺心的就是直接动手,这些事情他们做得很是熟练, 手中早就不知沾满了多少无辜百姓的血,又哪里会怕杜怀信的恐吓呢? 果然是尹德妃一家。 杜怀信自这群家僮的话语中捉住了关键。 “子诺?” 杜如晦直到这一刻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本是好好骑着马的, 心中正思索李世民交代的事情。 这王晊今日竟意外被调到了东宫,成了个不起眼的率更令,纵然先前顾阿雪一事李世民瞒下了他在其中出的力,但王晊依旧是吓得不轻。 李世民自那次后觉得王晊此人心性不错,便也私底下多看顾了他一些。 如今得知王晊入了东宫的消息,李世民当即遣了杜如晦去见一见他,若是能劝着此人成为他在东宫的一个暗探便是再好不过了。 事实上,王晊虽怯懦了些但骨子里还是良善的,他心底本就隐隐偏向李世民,如今又有切实的性命之危,所以不论是从私情还是大义上来讲,想要王晊成为暗探不是件难事。 杜如晦这几日忙着公务,好不容易得了个“清闲”的活,自然是立马穿着房玄龄早年赠予他的道袍乔装打扮一番来寻王晊了。 可谁能知道他不过是做着自己的事,居然就险些要被人给拽下马殴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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